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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刻舟求剑(上)[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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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灵儿显然体力未复,神情困顿。李逍遥只道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大户人家小姐,遭到这几个苗人绑票,却想不到自己在仙灵岛上曾与这少女有过一段夫妻之缘。

    仙灵岛上的事只在他脑中留下六尊阿修罗神像的残片。

    李逍遥运起内力,身上的千万重丝非但没被绷断,反而收得更紧,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修罗心经遇到乌蚕丝,竟也只有缚手缚脚的份儿。那两个苗人像僵尸一般扑来,掐住李逍遥的脖子。李逍遥呼吸顿窒,不禁脱口大叫。

    此时李逍遥身怀六重修罗神功,内力之强,也算当世少有。他突然大叫,不仅那两个僵尸般的苗人耳膜撕裂,口鼻喷血,更震得屋梁撼动,扑簌簌的掉下好几个鸟窝,在每人的头上都砸了一下,各皆灰头土脸,连灵儿这般清丽的人儿霎间也跟他一起变成了大花脸。

    屋内雀鸟乱飞,翼影纷晃。趁那几个苗人一时间晕头转向之际,一个风轻云淡的话声悠悠钻入李逍遥耳中,说道:“逍遥哥哥,快像刚才那样靠近我的身子。”

    李逍遥心中一怔:“刚才那样?”随即想起刚才他曾把手拍在灵儿的肩上,灵儿竟能巧借他身上的真气冲开她被封住的穴道。然而此刻绝非刚才,他和灵儿两个人除了头部还露出来,全身厚厚的缠绕乌蚕丝,宛如一对纺锤也似,半根手指头也已伸不出去。

    这时他停口不叫,那蓝衫苗人摇摇晃晃地窜了过来,恨恨的抬脚踢在李逍遥身上。他全身包裹厚丝,状似大蛹,体内真气激沛,那苗人一脚踢来,非但未能伤著李逍遥,内力反激之下,蓝衫苗人的腿骨登时震折,倒跌在墙上。

    李逍遥吃了那苗人重重的一脚,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倒在灵儿身上,其状犹似一对纺锤靠在一起。李逍遥眼见自己的嘴几乎碰著灵儿的脸蛋,看她眼睫低垂,神情羞涩,他不禁想把头向後仰去,好离她的两片微颤的红唇远一点。灵儿眼光瞥见横梁上那独臂苗人口中念念有辞,似在做法。屋里的三个苗人当中,最厉害的便是此人。灵儿先前便是被这独臂苗人偷施异术迷晕,才被擒住。她疑心这独臂汉子是苗疆的巫师,对其诡恶多端的手段难免不深深忌惮,此时又见此人做法,她眼中不禁闪出一丝惧意,低声向李逍遥说道:“逍遥哥哥,亲灵儿一口。”

    李逍遥一怔,不由得眼珠乱转,“啊?”一时不明灵儿有何用意,又见旁边有别人,怎好意思依言而为。灵儿见势紧急,心想没时间跟他解释了,鼓起勇气,踮脚抬脸,启唇吻他。

    李逍遥一愣,两眼不禁瞪圆,脑後那根小辫子立时高高翘起。

    两口相衔之际,横梁上突然垂下数条粗如大蟒的异物,张开巨口,竟来吸摄李逍遥的魂魄。倏然只见灵儿眼中神光一闪,缠在他们两人身上的乌蚕丝冒出烟焰,旋即化去。他俩虽然脱缚而出,横梁上那独臂苗子已施下邪降,顷刻之间便要摄去李逍遥的七魂六魄。灵儿此时体力未复,难以运用法术护得李逍遥周全。

    李逍遥身子倒地,危急关头,他从怀中掏出那个不倒翁,攥在手心,默念那几句从茅山学堂听来的咒语:“不倒降,降不倒……”只见那数条吸魂魔物扑到他身前便被一道无形之墙挡开,狂滚而缩,反而把梁上那独臂苗子全身卷住。那苗人法师变色道:“不倒降!”眼见这乡下少年竟有茅山派三宝之一的“不倒降”护身,哪敢再施降头,收了魔法,倒行梁间,嘶声叫道:“小汉蛮,你敢插手苗疆的事儿,就是作了鬼也不得安生!”突然张口喷出一道水箭,冷不防射向灵儿。

    李逍遥鱼跃而起,顺手拽起一张褥子挥了出去,跟著抢身挡在灵儿身前。呼的一声,褥子展开,将水箭拨到墙上。只听“!、!”数声,墙壁立时浮出几十颗水泡。李逍遥见状一怔,眼光不由的瞧向手中的褥子,那张棉褥竟然斑斑点点的露出许多腐烂的小洞,一股恶臭的异味登时弥散而开。

    梁上那独臂苗人怪叫一声,甩手发出数根针线,李逍遥只道针线是射向他和灵儿身上,不假多思,抄起旁边一张椅子往面前一挡。突见针芒急闪,竟然扎入一蓝一青那两个苗子脑门。李逍遥不由一愣,心道:“搞什麽鬼?”

    饶是他见多了江湖豪客真刀真枪、硬桥硬马的比武打斗场面,平生却是头一次见识苗人诡谲百变的恶斗手段,而自身便陷於这等险恶莫测的斗场,一时瞧不出其中端倪,不免大有手足无措之感。

    只见那两个苗子身子一阵乱抖,眼珠登时翻白,手舞足蹈的狂扑过来。李逍遥把椅子扔了过去,眼见椅子在半空中碎片纷飞,不由後退几步,心想:“我运起内力护身,倒也不怕挨上几下子……”灵儿在他身旁瞧见那两个苗子挥手之际,指尖隐隐闪烁磷光,脚踢过来时,鞋尖也有寒光吞吐,情知他们只要有一手一足碰到身上,毒性沾肤便会见血封喉。她眉头微蹙,提醒道:“逍遥哥哥,别被他们碰到。”

    李逍遥心中一怔,随著灵儿的目光瞧见了那两人手脚上的名堂,显是套了淬有剧毒的利刃,沾身不得,他不禁暗惊:“碰都碰不了,那要怎麽打?”他没练过拳脚功夫,徒有一身内力,自是不知怎生用来御敌。慌张之下,不禁转脸向灵儿瞧去。

    灵儿抬眸望见那独臂苗人在梁木上跳来跳去,手牵针线,操控底下的两个苗子,犹如耍傀儡戏一般。她轻咬下唇,心念飞转:“我的玉箫留在岛上没带出来,素练也失了,这时灵力又积聚不成,怎麽办?”眼光一扫,瞥见李逍遥有一条旧裤子丢在床头,便拿了过来,在手上急甩几下,抖成一条长绳。

    李逍遥同那两个牵线木偶一般的苗子周旋片刻便已险相环生,见不是头,急忙著地翻滚,狼狈万状的从那两个苗子狂挥的手底下逃开,随手抄起一张板凳砸了过去,蓝衫苗一脚踢来,板凳登时四分五裂,青衣苗直挺挺的一跳,断了李逍遥的退路。两个苗子一前一後,将李逍遥夹在中间,同时伸手向他身上插去。

    李逍遥大叫:“完了完了!”倏然间後腰一紧,身子迅即飞回灵儿身旁,那两个苗子一怔,直挺挺的转身,同时蹦了过来。李逍遥大叫:“来了来了!”灵儿甩动布绳,使个巧法,将李逍遥投了出去,口中轻念:“归妹转无妄!”李逍遥脚底在墙柱上乱蹬两下,身形飞转,滴溜溜的转到了那两个苗子背後,一时晕头转向。那两个苗人转身乱打,灵儿又扯长绳,将李逍遥从九二之位转到六四之位。李逍遥也没闲著,瞥见柜子顶上放著一把剪子,伸手取了过来,灵儿又把他甩到悔卦之位,此位当下处在两苗背後,李逍遥赶紧用剪刀剪断两苗头上的丝线。

    那两个苗子一愣而呆。李逍遥见他们一时没动弹,急忙抄起一根断折的椅脚,照脸打落,只两下便敲倒在地,用力太甚,手中椅脚竟尔折断。

    蓦然间脑後金铁破风之声陡至,李逍遥脚下一滑,转身时刚好与那独臂苗人面对面而立。那苗人断腕一抬,大铁!抵著李逍遥的脖子。李逍遥左手的半根椅脚虽也指著那苗人的下颌,却短了半截,就差一点点。他心头一跳,那苗人嘿嘿一笑,!刃正要挥落,李逍遥忙道:“等一下!”那苗人冷笑道:“想求饶?”李逍遥道:“不,我以为你要说。”

    那苗人见李逍遥眼光往下看,便也低头一瞧,只见一把剪刀抵著下腹。那苗人脸色微变,随即冷哼一句:“这一招好像是点苍派的剑法。”眼皮抬起,瞧见这乡下少年眼光迷惘。那苗人倏地向後仰身,避开李逍遥右手持的剪子,同时飞起一脚,蹬在李逍遥肚子上,腿骨顿时折断,身子倒撞而出,跌在走廊上,翻身而起,突感颈侧剧痛,眼光瞥去,看见那半根椅脚不知何时已插在肩窝。

    李逍遥先已瞧见,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也是点苍派的招数?”那苗人拔出插在肩窝的椅腿,脸肌一阵抽搐。点苍派在云南,苗疆中人自能认出这一派的武功,然而那苗人所惮的并不是点苍派武功,而是李逍遥这两下子似是实非、神出鬼没的剑法,倘若李逍遥手中有真剑,这苗人此刻岂还有命在?

    那三个苗人情知不敌,再打下去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六只眼睛在李逍遥面上转了一会,咬牙切齿的撇下一句话:“小子,算你厉害,咱们走!”

    李逍遥脑中一阵迷惑,待得再抬起眼皮,那三个苗人已经不见了。他不禁抢到门边,朝外边望了望,愕然道:“这就走了?”心下暗思:“不是说苗人好厉害吗?怎麽没拿蛊来整我?也不见下毒……”怔立一会,转身瞧见那姑娘倚在床边喘息未定,体力似未全然恢复。他走了过去,立在旁边等待。

    灵儿刚才多使了气力,此刻真气未复,她坐在床沿调息,心神难以宁定,不时偷眼瞥向旁边,突觉李逍遥脸色有异。她心中一凛,顾不上自己调畅内息,说道:“逍遥哥哥,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李逍遥不明其意,问道:“左手还是右手?”话虽如此,还是把两只手一齐伸了出去。

    灵儿瞧见李逍遥右手臂自腕部爬起三道细小难辨的黑气,直抵肘弯。她眉头微蹙,说道:“你中毒了,逍遥哥哥。”李逍遥不由一愣。灵儿顺手点了他的穴道,握住他的右手,取出三枚银针,逐一刺入“少海”、“阴郗”、“神门”三处穴道。李逍遥知这三穴主手少阴心经,明白她是要阻止毒性侵入心脉。他心中却有些困惑:“我怎麽中毒而自己竟毫不知情?”

    灵儿从发髻中取了一支发簪在手,以尖利一端抵著李逍遥手臂上黑气尚未爬到之处,稍为凝目,这时黑气已近,她用银簪一划,在李逍遥手臂肌肤上划了个“十”字形的伤口。旋即一只手握著李逍遥的手腕,一只手抓住他的上臂,真气一吐,李逍遥看见自己那支手臂上的筋脉犹如树根般凸露而显。

    随著三声微响,从他的十字形伤口里迸出三只核桃仁大小的异物,“叭”的掉在地下。灵儿翻手发出三道针芒,将那三物钉在地板上,但见爪影张舞,却爬不动分毫。李逍遥突觉灵儿又解开了他的穴道,眼光投到地上,看见银针所钉著的竟是三只怪模怪样的小虫子。他不禁奇道:“是什麽?”正要抢过去好生看清楚,灵儿忙道:“你先调息,服了解药後再看也不迟。”

    李逍遥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目光一转,瞥见这位名唤灵儿的姑娘眸子里充满了关切之意,他不由得暗思:“除了我婶婶以外,没想到还有个女人对我这般紧张,而且比起老婶这种粗手大脚的关心显得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是谁呀?”

    赵灵儿见他依言而为,方才松了一口气,取解药给他服了,然後在旁边轻手帮他推拿後背。李逍遥心中大爽,暗叫:“哇……妙极!根宝你瞧见没有?你大哥失去了一棵小树,却赢得了整片森林……她怎麽对我这般好?”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又问道:“姑娘,地上那三只是什麽?”灵儿蹙眉闷坐一会儿,神情有些不快,但还是回答道:“是三只蛊。”

    李逍遥一怔,心想:“原来那三个苗仔还是输得不甘,偷偷对我下了三只蛊这麽没人性。”服了仙灵岛的独门解药之後,已无不适之感。他蹲在三只蛊旁边,侧头瞧了几眼,问道:“它们死了没有?”灵儿见他伸手要拔银针,忙道:“一拔针,它们又活转了。”李逍遥搔搔脑袋,说道:“明白了!”转身取了个小瓶子,倒掉里边的脏水,然後连著银针把那三只蛊装进瓶子里,封紧瓶口,把瓶子收了起来,心想:“这回我也有蛊了。好玩,真是好玩!”

    灵儿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瞧著他,心中既爱又怨,终究却还是欢喜之情多了些,暗思:“天可怜见,我终於又能和逍遥哥哥在一起了!”就是旁边有美人儿相伴,李逍遥玩性甚重,他也一时旁顾无暇,只顾著玩那三只装进瓶子里的蛊,自得其乐。灵儿性子沈静,与李逍遥这等贪玩好动之人截然相反,她只在乎心上人伴在自己身边,李逍遥自顾自地玩蛊,她在旁边瞧著,心里已自满足。

    李逍遥突想:“有蛊了,我得拿一只去下在谁身上做个实验……”脑中把人选想了一通,婶婶自然是不能下蛊的,下在洪大夫和小虎子身上也不大好意思,可惜苏杭不在身旁。李逍遥暗思:“有了!最合适的人选除了小恶婆娘还能有谁?嘿嘿,她再被我撞见,便把一只蛊下在她屁股上……”想到林月如,心头不由得一热。

    其实他的性情倒与这位火爆爽利的林大小姐最是合衬,只是两人就像天生的冤家,一见面便碰得火星乱冒,不只擦出火花,简直头破血流,两人打打闹闹,非但两败俱伤,就有如火药爆炸一般,有房拆房,有棚爆棚,难免殃及池鱼。在李逍遥心目中,一想到那位林大小姐便会恨得牙痒痒,心头却又莫名的发热,暗觉把她比作“辣椒酱”无疑最是合乎形象,虽然辣得口舌冒烟,却是爽极,忍不住还想尝其滋味。而且林大小姐成熟果子般的美妙身姿也难免使得李逍遥这等情窦初开的少年儿郎总是不能忘怀。

    此日李逍遥心中念念不忘的竟是林大小姐,反而身边这位天仙般的小姑娘在他记忆中无影无踪。灵儿呆坐一会,李逍遥才想起她,收好装蛊的瓶子,走了过来,却不知该说什麽。

    赵灵儿自小寂静惯了,自也不爱说话。眼见李逍遥待她有如陌生人一般,水月宫里的一场恩爱恍如她所做的梦,她小女孩儿的心思又极是敏感易伤,一时间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不免独自黯然。那日自从李逍遥离了仙灵岛,她便茶饭不思,每时每刻只是想著他。见他一走多日杳无音信,她忍不住相思情切,每日里守在海边盼他回来。那一天,海边真的来了一条船,她惊喜不已的奔了过去,不料却著了苗人巫师的道儿。那独臂苗人趁她神思恍惚之际,施以迷魂大法,将她从仙灵岛掳走,没想到又在此处使她与李逍遥不意重逢。

    李逍遥面对著这样一位水仙儿般的小姑娘,心里纵然有许多疑问,一时也无从问起。而灵儿毫无阅世经验,又不擅言辞,陡遇大变,又面对著一个令她神魂颠倒的少年男子,即使这是她的夫婿,终是难免羞涩,不知道说什麽好。

    还是李逍遥先想到了话说。“对了……那些苗人为什麽抓你?”

    灵儿答不上来。她想了想,突然想起姥姥,心中著急,说道:“姥姥……我好担心姥姥。求求你带我回岛上,快去救姥姥……”情急之下,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李逍遥一怔,心下乱猜:“姥姥?究竟是树妖姥姥还是那个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因见这小姑娘著急,忙道:“你姥姥在哪里?”灵儿垂泪道:“在岛上啊。”李逍遥揪著自己头发,问道:“岛?啥岛?桃花岛还是神龙岛?”灵儿嗔道:“原来你去过这麽多岛的。”言下另有一层弦外之音:“该不是每个岛上都有一个姑娘在等著他罢?”

    “绝对没有!”李逍遥澄清道。“事实上我不大有机会玩跳岛……对了姑娘,你怎会晓得在下的名字?上次有个光!老鬼突然跑来跟我叙旧,我已经很纳闷了。唉!我还不是很习惯著名。”

    灵儿蹙眉不语。李逍遥见她如此不开心,还以为她是为姥姥的安危而致,却不知灵儿此刻是因为夫婿把她当成素不相识的人而著恼。

    李逍遥问道:“别急别急。你先得告诉我,你的姥姥发生了何事?”灵儿含泪道:“姥姥那日受了重伤,一直未见好转。我……我担心那些苗人捉了我後,会到水月宫里为难她……总之我好放心不下。逍遥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冲著你一见面就甜甜的叫我做逍遥哥哥这麽有诚意,我当然不会袖手不理,”李逍遥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认为那几个苗仔无非是见色起意的小毛贼而已,放心!他们不会有兴趣对老……姥姥起歹意。这点是绝对可以放心的。”

    灵儿遇事全无主意,李逍遥既说“可以放心”她也就当真放心了,却不去想李逍遥所说的“可以放心”指的是不必担心“那几个苗仔”会对姥姥“见色起意”这一层推理上,逻辑全然不通。

    她拭去眼泪,瞧了瞧四周,眼光又转回李逍遥脸上,目露询问之意。李逍遥看出她对这间房子好奇,便说道:“哦,这是我家。”灵儿垂下眸子,听见李逍遥说道:“最近我不常回来,所以有点乱。姑娘见笑了……不过不要紧,我们马上就走。”她抬起眼光,见李逍遥翻箱倒柜了一会,收集了些随身携带之物,便要同她一起离去。灵儿见他腿脚不便,不禁担心的多看了几眼,问道:“你……你的腿怎麽了?”李逍遥走到门口,随口说道:“瘸了。不过没什麽,走罢。救你姥姥去!”

    还未出大门就遇到婶婶。大娘见李逍遥回来,先是一怔,随即看见楼上倒塌了一扇门,还留有打斗的余迹,不禁竖起眉头。李逍遥赶紧把刚才的事儿说了,大娘还没听完就变色道:“你疯了是不是?得罪了客官,咱们生意还做不做?”眼光瞧向李逍遥背後,突然两眼发直,心中不迭的喝彩:“哎呀呀!哇呀呀!呜呀呀……”

    李逍遥趁婶婶发呆,急忙解释道:“老婶!那些苗人根本是采花贼,这位姑娘差点就被抓去卖掉……”大娘望著如花似玉的灵儿小鸟依人似的跟在逍遥身後,不禁乐开了嘴,顾不上别的,咧著嘴道:“哎哟,真是该打!咦,这丫头是谁家的千金,我怎麽从没见过?”

    李逍遥见灵儿红著脸躲在自己背後,忙道:“婶婶,你别尽盯著人家瞧呐!我得尽快将这位姑娘送回家去。”说完便要出门,大娘道:“你可得快去快回啊!别又惹上麻烦了……对了,怎麽不见书航跟著你回来?”李逍遥在门外答道:“哦,那小子改跟别的大哥搞医药学去了。”大娘道:“瞧人家多长进!”

    李逍遥催著灵儿随他一溜快跑,到了离他家很远的地方才放缓了脚步,心中暗感庆幸:“幸好今儿赶上这搭子事儿,老婶没机会问我念书之事。好幸运!嗯……没想到老婶今次这般爽快就放我出门,这倒是日头打南边出了。”放眼一望,路上并未遇到村人,想是都喝秀兰家的喜酒去了。一想到秀兰出嫁,心里没来由的又闷闷不乐起来。

    到了村口,不晓得该怎麽走了,转头问灵儿。灵儿说道:“姥姥自然是在岛上啊。”李逍遥皱眉道:“岛?哪个岛?”灵儿眼圈一红,道:“当然是仙灵岛啊!”李逍遥见她的样子像是又要哭鼻子,忙道:“好好好……你别慌,镇静点,这样吧。我去帮你借一艘船。”

    灵儿嘟著小嘴跟在他背後,一路无话。途经一家打铁铺,李逍遥突想:“大家都晓得我是使剑的,动拳头对掌什麽的那不是我李逍遥的风格。可是我那把木剑丢了,没了趁手家生,不如买把剑带身上……”教灵儿在门外等著,他进了打铁铺。打铁匠曾伯正自忙著敲敲打打,头也不抬的说道:“要买什麽就自个儿挑吧。”

    李逍遥看墙上挂著的诸般待售之物,瞧著也没合意的,转头问曾伯:“有没剑拿一支来瞧瞧?”曾伯道:“现成的是没有。不如买把短刀将就著用罢?”李逍遥皱眉道:“怎麽可以将就呢?身为一名剑客,你让我身上带一把劈柴刀那也太离谱了吧?”

    曾伯道:“剑术高手随便拿什麽都可以当剑使,劈柴刀没什麽不好哇。”李逍遥反驳道:“我是一名新人,怎麽可以马马虎虎呢?不行,你这铁匠怎麽搞的呀?也不做一些刀剑枪戟来挂挂……”曾伯气呼呼的道:“你倒说得好轻巧!这麽个小地方我做剑出来有何用?打铁也需要耗材料的!”

    李逍遥转身出来,看见老洪和王小虎等一干人吃完喜酒往回走,小虎子远远瞧见赵灵儿,先是一怔,随即奔了过来,跪下磕头。“哈!是仙女姐姐!我是小虎子,您还记得我吗?”

    赵灵儿道:“嗯,我当然记得你……小虎,你爹爹的病好了吧?”李逍遥在旁边摸不著头,“咦,你们认识?”王小虎道:“对呀!我跟你说的仙女姐姐就是她罗……”赵灵儿忙道:“你以後不要再跟别人说了。”王小虎连声答应,起身望著灵儿和李逍遥,突然笑道:“逍遥哥哥配仙女姐姐,哈哈……天生一对!”李逍遥见灵儿红著脸背转了身子,忙道:“才不是呢!王小虎你别乱说……”小虎跟在他们後边,问道:“你们要去哪?带我去好不好?”李逍遥转身追著卯他脑袋,恼道:“我看你是活腻了……”小虎撒腿就逃,却停在远远的唱道:“小李飞吻,例不虚发。天仙下凡,也为了他。可怜香兰,苦盼巴巴……”

    李逍遥见灵儿一对妙目向他转来,脸上不由得一红,忙解释道:“别听这些小孩子乱编我的段子,世人对我的误解实在是无奇不有……咦!老洪,你也吃喜酒回来啦?”转身拍了拍洪大夫的肩,乘机转移灵儿的目光。

    洪大夫瞧见李逍遥身边竟有一个美极了的小姑娘斯斯文文地跟著,早瞧晕了眼,心下暗赞:“啧……小李子还真有办法!可不像我小时候见到榕树下的美人儿杨曲,光是想就没胆泡……唉!真是长江後浪往前推,越推越有後劲儿。”全村人皆知秀兰姊妹与李逍遥最是要好,她们的爹却不喜李逍遥,此番突然嫁女,正是趁著李逍遥被婶婶赶去县城念书的隙儿。洪大夫生怕提起此事李逍遥会不高兴,慌忙转换话题,眼光投向灵儿的身影,有意大声说道:“我说小李子啊……你老大不小了,也该趁早讨个媳妇,安定下来,别老是让你婶婶操心哪!”

    李逍遥生怕灵儿蹩迫,忙道:“老洪,你再说教我以後不光顾你了。娶啥媳妇儿?你不也光棍?瞧瞧人家萧奋,都三十岁人了不还在练童子功?去!”他生怕再遇到熟人又拿他旁边的漂亮女孩儿说嘴,赶忙领著灵儿抄小路。

    不巧得很,一干相识的老少娘儿们送完亲也从小道回来,刚好撞个正著。

    李逍遥躲闪不及,立时被来福婶逮著。“呵呵,小李子……不简单哦!”

    旺财嫂却盯著灵儿左瞧右瞧,笑道:“噢,这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哪?外地来的吗?怎麽都没见过?”李逍遥撂下一句:“菩提老祖你不也没见过?”好容易冲出重围,还未松一口气,香兰在前边堵住了他的去路,沈著脸道:“逍遥哥哥,她是谁?怎麽会跟你在一起……”李逍遥急忙挡住身後的灵儿,说道:“她……她是我远房的表妹,到我家来玩几天。”

    香兰伸头到李逍遥背後,同灵儿对视了一会,两女皆嘟起了嘴。香兰晓得李逍遥家的底细,又见灵儿挨在李逍遥身边甚是亲近,不由得心中大是恼火,哼道:“少骗人了!你家什麽时候冒出个远房亲戚来?我怎麽不知道?”

    李逍遥反问道:“你知不知道王晶家的死媳妇叫啥名字?”香兰一怔,摇头道:“谁知道她?”李逍遥又道:“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个时辰?”香兰啐道:“谁知道你!”李逍遥道:“这就对了。说明你所知毕竟有限,既然有限就应该虚心求知。不要随便对我发表浮浅无知的评论,了不了?解不解?”

    香兰说他不过,转面瞧向灵儿,见这少女委实犹如画里的仙子一般,心中暗暗嫉妒,哼了一声,说道:“喂!你可不许打逍遥哥的主意。”灵儿噘起小嘴,转过身去。李逍遥生怕香兰还有话说,忙道:“天不会塌下来。”向灵儿使个眼色,两人一齐溜掉。

    灵儿不晓得李逍遥为何要跑,只管跟著他跑。李逍遥不想再遇到熟人,领著灵儿拐进了一条林间的岔道。眼见小道两旁坡高树密,绿荫如盖,四下里更是寂静无声,李逍遥指点道:“此处地形险恶,很适合於伏击……”话声未落,两人同时掉进脚下的一个大陷坑里。

    几个少年一齐从道旁蹿了出来,为首的一个翘鼻斜眼之辈仰面打个哈哈,说道:“李逍遥,你小子踩进我的地头了!”李逍遥从坑里露出脑袋,顾不上揩拭满脸的灰土,说道:“有你们这麽挖陷阱的吗,高手?要是换了我来挖,坑底下少不了也得插些削尖的竹片或木棍什麽的,这样搞才有杀伤力。”

    那翘鼻斜眼之辈旁边有个马屁精说道:“你懂什麽?高手哥就是屙一泡屎也都独具匠心、可圈可点……”高手反掌掴了那马屁精一嘴巴,瞪眼道:“不要用屎来形容我。”转脸瞧了瞧李逍遥,笑道:“怎麽样啊?这回又有什麽好东西拿来孝敬你高手哥?”

    遇见了这夥冤家对头,李逍遥情知今儿少不了又要有一场恶斗,其他几个小痞子倒也罢了,为首那绰号“高手”的却委实厉害。挨打倒是家常便饭,李逍遥担心的却是身边这小姑娘,转面一瞧,灵儿却没在坑里。他不由得一怔,殊不知那帮小痞子更是满心诧异之情。

    一个头上扎满东倒西歪小辫子的少年眼见赵灵儿俏生生的立在坑边,不由凑嘴到高手耳旁,讶然道:“高手哥,刚才我明明看见她跟李逍遥一起掉进去了,怎麽……”高手揉了揉眼,愕道:“这小妹妹太美,搞得大家全都眼花了,连她怎麽从坑里出来的也没看清楚。”

    灵儿蹲下来伸手帮李逍遥爬出陷坑,李逍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快跑,让我先挡他们一阵。”灵儿摇头道:“我不。”高手笑嘻嘻的凑了上来,说道:“小妹妹不用跑,跟著李逍遥没出路,不如改跟我混罢?”灵儿摇了摇头,不跟陌生人说话。

    李逍遥道:“高手,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跟她无关。你别为难她!”高手自从见了灵儿,一双眼睛没法儿再从她脸蛋上移开,生怕这美极了的少女溜掉,连使眼色叫那夥小痞子围住灵儿,听了李逍遥之言,只扬了扬手,不耐烦的说道:“李逍遥,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走罢!今儿冲著你送来一份好礼,我放你一马。”

    李逍遥喜道:“那就多谢高手哥了。灵儿,咱们走。”高手脸色一拉,说道:“你走你的,这位小妹妹可得留下来跟我混。”李逍遥皱眉道:“高手哥,你别这样……”话没说完,高手旁边那马屁精飞起一脚,踢在李逍遥肚子上,喝道:“滚你的……”这一脚踢中腹部“气海”、“丹田”诸穴的范围,李逍遥身上的内力自然而然地反激,只听一声惨叫,那马屁精像一个藤球般倒弹而出,远远的跌进草丛里,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大声哭喊“妈呀!”

    那干小痞子不由全都愣住,高手向那马屁精跌入的草丛呆望了一阵,转脸瞧见李逍遥手捂肚子蹲在一旁,那个美极了的少女抢身闪到李逍遥身边,满眼尽是关切之情。高手怒道:“哟喝!李逍遥你今儿是找打来了……扁他!”几个小痞子应声扑起,朝李逍遥身上乱打过来。

    李逍遥生怕伤著身边粉雕玉琢般的灵儿,便不躲避,反而将身一挺,迎了上去。那几个小痞子登时围上来拳打脚踢,李逍遥只护著头脸,任由身上挨打,他有内力护体,就算挨了几下也不过是皮肉之伤,只是那夥小痞子没再踢他肚子上的聚气之处,刚才那样的情形便不发生。眼见心上人挨打,灵儿俏脸微变,正要上前阻止,李逍遥忙道:“你别过来!这是爷儿们之间的事,你若帮我就是不给我面子……”灵儿一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高手见那夥小痞子没打几下便都呼痛而退,不禁变色道:“怎麽回事?”几个小痞子叫苦道:“不行呀老大,这小子不知怎麽变得很能挨打了,咱们打他比他挨打还痛!”高手哼了一声,道:“那就抄家夥招呼他!”

    李逍遥见那夥小痞子纷纷拿了藏在草丛里的杆棒乱打过来,不由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向後躲去,口中叫道:“不用这麽客气吧,大家?”没想到高手早挺了一杆渔叉在後边等著扎他屁股,以报上次之仇。

    李逍遥徒有一身内力,拳脚枪棒功夫哪是这干小痞子的对手?情急之下,忍不住便想叫灵儿一块儿开溜,眼光一瞥,看见一个满头乱辫的小痞子挺著一把短刀架在灵儿颈项之旁,她稍有异动便会没命。李逍遥心中一急,便冲了过来,旁边有个痞子横棒一扫,腿胫上正著。高手挺叉刺来,李逍遥倒地急滚,避了开去。

    几个小痞子一拥而上,挺棒将李逍遥的身子夹住,架了起来。高手慢慢走近,歪著嘴大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想做剑仙?像什麽?像烧烤架子上等著挨烤的田鸡!”朝李逍遥脸上唾了一口,又道:“来呀,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下来!”李逍遥变色道:“不要玩得这麽暴露吧……”几个痞子牢牢按住他,其中一人将他裤子扯落半截,露出屁股。

    李逍遥心中沮丧已极:“完了完了!又让我在小妞儿面前光!,叫我怎麽还有面子嘛……”高手笑嘻嘻的提叉走近,觑准了李逍遥的屁股,猛然扎了下去。李逍遥大叫,但觉叉子好像没扎落,转面一瞧,只见高手满脸诧异之色,目光却瞧向一旁。

    一只素手轻轻握住渔叉,任凭高手怎麽使劲,渔叉既插不下去也扯不回来。

    灵儿在一干愕然而视的目光中间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太过份了。”

    高手瞪眼道:“那又怎样?”话声刚落,灵儿皓腕倏然一翻,高手不由自主地打了七八个旋儿跌出丈外,两只手抖动不止,竟无丝毫知觉。渔叉却到了赵灵儿手上,她单手提叉轻描淡写地一撩,那干小痞子哗啦啦的跌了一地。

    高手呆望著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少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他愣了片刻,转头瞧见那满头乱辫的小喽罗呆若木鸡般的站在灵儿背後,刀子虽然提起,姿势却还像刚才一般,似乎一动不动。高手不禁怒道:“子焚!你搞什麽鬼?”另一名小痞子颤声道:“他好像著了魔法,不会动了!”

    高手大叫:“摆平她!”五六根杆棒乱挥而起,原本是要落在灵儿身上将她夹倒架起来,不知怎的竟没头没脑地落到高手身上,劈里叭啦的打了他几十下。

    李逍遥拉上裤子,向灵儿说道:“我打架用不著你帮忙。”灵儿垂下眸子,低声道:“可是……可是他们好多人打你一个,公平吗?”李逍遥恼道:“我已经够糗了,又靠女孩儿帮我撑台脚,那不是糗到姥姥家了?拜托,你别再来搅和了!”灵儿好心帮他反挨了呵斥,心中不乐,却没和他争辩,只是嘟著小嘴背转了身子,随手将渔叉一丢。那根渔叉立时入地半截,一干小痞子见状不由全都变了脸色。

    高手心下已惧,向李逍遥叫道:“上次你找个苗子来帮忙,这回你又搞什麽鬼?”李逍遥道:“我没找谁帮拳……”那干小痞子哪里肯信。高手说道:“李逍遥,打架可不可以不找帮手?拜托!”李逍遥道:“好啊,不过你们……这麽多人合起来打我一个也不公平罢?”高手斜著眼道:“你是知道的!我们打一百人是八个人上,打一人也是八个人上。这是有传统的……可是你太逊!那妞儿如不在旁边搞鬼,就算我们打破陈规,随便出一个人跟你单挑,还不照样儿把你踩成孙子?”

    “孙子是靠兵法取胜的,”李逍遥道。“打打杀杀算什麽?”

    高手冷笑道:“这一关不讲打你能过得去吗?谁家的天下不是靠打下来的?你想把天给掀翻,还不得靠打?听说你在十里坡山神庙撞一老道传了你一招‘独孤九剑是吧?耍来瞧瞧?”李逍遥见那夥小痞子都取笑他,也跟著笑了起来,说道:“高手哥真会说笑……剑是用来杀人的,这跟我爱好和平的本性全然不合。何况咱们从小打到大,我不会在友谊赛中用剑这麽狠毒。事实上……”高手一边反手抓屁股,一边歪著嘴说道:“少废话,你以为口水能淹死人麽?”突然间一扑而上,用另一只手抓住李逍遥的衣襟,众痞子在一旁齐声鼓噪:“打趴他!打趴他……”

    高手正要挥拳打落,李逍遥急忙喝道:“且慢!”高手瞪眼道:“怎麽?”李逍遥问道:“你不觉得用这只手去挠屁股比打人还爽吗?我要是你,两只手用来抓屁股都觉得不够用……”高手皱起脸孔,五官痛苦地拧成一团,咕哝道:“你怎麽看出来的?!,好难受!”忍不住两只手全伸进裤子里边乱挠起来。

    李逍遥说道:“这种感觉我完全可以理解,其实你屁股之所以好难受,多半跟一只蛊有关。”

    “蛊?”高手吓了一跳,急忙凑过来探问。“什麽玩意?”

    “蛊!”李逍遥从怀里摸出一支纸烟,悠然叼在嘴上,高手连忙找火帮他点燃。李逍遥道:“所谓‘蛊,多半是些毒性猛烈的虫,种类很多,有什麽蜥蜴、马蝗、蜣螂、金蚕……等等,据说是有些坏蛋专门制造它们来害人的。他们把各种不同的虫一古脑放在一个盆子里,让它们互相吞食,吃到最後还生存著的一个,就把它取来做蛊,蛊害人们。高手哥,根据你的徵状,你所中的应该是原产自西南苗疆的‘虱蝗蛊,据洪大夫家的医书所载,中了此蛊後会在数日之内全身奇痒、皮肤溃烂而死!”

    高手全身乱抖,颤声问道:“那……应该怎麽办?逍遥哥,你一向对巫术很有研究,看在咱们从小就这麽玩得来的份儿上,可否指点一条生路?”李逍遥道:“农夫救过蛇,後来农夫怎麽样了?”高手道:“给蛇咬死了。”李逍遥道:“对!高手哥你真伶俐,一点就透……”高手两腿发软,不住的哀求道:“逍遥哥你饶了我吧,我……我以後改投你的门下行不行?”

    李逍遥道:“正如刚才所说,我对‘蛊有一定的研究……”高手原本还有点疑心,眼见李逍遥真的拿出一个小瓶子,给他们瞧了瞧,一干小痞子见到瓶中模样可怕的三只蛊,不由得全都乱叫而跳,脸色均变。“大家不要担心,这只是标本,是我用来研究专用。暂时没有杀伤力……”

    李逍遥又把小瓶子收入怀中,说道:“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蛊!实在是很厉害……”高手率众高呼:“逍遥哥更厉害!”眼见李逍遥慢吞吞的眯眼吸烟,没有出手解救的意思,高手担心李逍遥仍记恨,慌忙取出日前抢来的东西,双手奉还。

    高手陪著小心解释道:“逍遥哥,那些钱全都花掉了,就当……就当你放我们高利贷好了,等几天我先把利息给你送来,你看这样行不?”李逍遥并不在乎那些钱,眼见日前被抢的小匣子好端端的回到自己手上,打开一瞧,小剑也完好无损,他不禁大喜,说道:“不行!当然不行!”高手吃了一惊,随即听见李逍遥说:“那怎麽行?怎麽说大家都是从小玩大的夥伴,那些钱就当是赈灾好了。”众痞子大呼:“太好了!”李逍遥叼著纸烟道:“前朝包青天陈州放粮,一直是我效仿的偶像。”

    高手陪著小心问道:“逍遥哥,那我……”李逍遥伸手在他肩头用力一拍,说道:“放心!一切有我……不过今天我没空多耽,等办完事後才回家不知赶不赶得及?”高手惊道:“那要等几时?”李逍遥道:“少则十天八天,多则……”高手变色道:“那肯定是等不及了。逍遥哥,你快想个办法吧?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李逍遥向灵儿眨了眨眼,笑道:“见死不救当然不是我的作风,何况我是个念旧的人。这样吧……”探嘴到高手耳边低声说道:“只需把藏在你屁股里边的毒蛊弄出来就搞定了。”

    高手问道:“那要怎麽弄啊?”李逍遥作沈吟状:“这个嘛……就看你怕不怕痛,办法总是有的。”高手想:“性命要紧,再大的罪也忍了!”忙道:“逍遥哥,全靠你了!”李逍遥道:“靠!当然还得‘靠你自己。”

    赵灵儿在一旁睁大眼睛瞧了半天,不晓得李逍遥在搞什麽鬼。眼见那夥小痞子恭恭敬敬地揖送,李逍遥昂然而行,两人走了一段,灵儿实在想不明白:“那三只蛊明明还在瓶子里的,他用什麽捉弄了别人?”

    李逍遥一路走一路好笑,心道:“高手这回被我整惨了!我只用了一点‘抓死草的粉末粘在他身上,他就误以为真的被蛊搞到了……嘿嘿,我教他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脱下裤子,每天用火烘烤屁股三个时辰,需要一连烘烤九天,每天还要服六次泻药,如此才能把体内毒蛊逼出来。他居然信以为真,可有得他受了!”想到这些年来不知遭到高手多少次欺凌,如今一朝清帐,心中委实快活。

    “我没听错吧?这位姑娘也要去仙灵岛?”

    张四还没等李逍遥说完就望向灵儿,摇头道,“你也要去求仙丹吗?仙灵岛可不是啥好玩的地方啊,听说……”说到这里,压低了话声,脸色一紧。“岛上有吃人的妖怪呢!”

    灵儿脸色微变,嗔道:“你乱讲!才不是妖怪呢……”李逍遥在旁边忍不住好笑,心道:“这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真是有够‘嗲的,好玩!”他捂著嘴巴蹲一边偷乐,见灵儿转脸瞪过来,只得忍笑,起身帮她说话。“四哥!拜托拜托嘛……眼前就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现在没时间多解释了,总而言之,是人命关天的事就对了。”心下突想:“解释?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明白之处,谁向我解释?”

    张四向来与李逍遥交情最好,见他如此说,心想:“小李子肯定是见这位小美人生得好看,才如此积极……唉,真是为了泡妞不要命。”摇了摇头,提篙说道:“好吧……既然是逍遥老弟拜托,四哥我就帮到底啦,上船吧!”

    李逍遥和灵儿大喜,连忙拜谢。张四想:“正好我也该出海收一收前日在环岛白礁所布的六张网,要不是顺路,我家婆娘又会骂我多管闲事了。”让李逍遥帮忙抱了几个大箩筐到船上,口中说道:“我就好人做到底,再跑这一趟罢!”

    海上风浪平静,小船张帆鼓篷,悠悠起航。李逍遥到後梢要帮张四的忙,张四见他腿脚不便,没让他忙碌,瞧见那小姑娘独个儿坐在前艄发呆,便朝李逍遥使个眼色,低声说道:“去陪陪她吧,别冷落了人家。”

    李逍遥顾左右而言他。“张四哥有船真好!其实我一直想有一条船,把家安在船上,四海飘游,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张四笑道:“那有什麽难的?小李子,等你成了家,大夥儿帮你弄条船还不容易?只怕你家中有美娇娘,你自己舍不得出海了。再说,你婶婶也不会准许你到处流浪的。将来你把客栈张罗大,做个胖掌柜不更好?”

    李逍遥陪张四闲唠了几句,转到前艄,海风徐拂,灵儿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很是可爱,他在一旁慢慢坐下,和她隔著一个箩筐。两人默默的坐在船首,只见一群海鸟扇翅飞近,灵儿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掌,一只海燕缓缓栖落,停在她手上。

    李逍遥在旁张大眼睛瞧著,知道她是不会先开口说话的,灵儿与林月如的性格显然截然不同,一个腼腆羞怯,一个爽朗豪放,若是林月如在此,船上岂能有片刻的宁静祥和。他坐了一会,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林大小姐。

    灵儿轻手抚摸海燕的背翎,眼眸温婉柔和,飘舞的发丝擦著雪白的脸蛋,在粼粼的波光中更是娇豔不可方物。李逍遥没敢多看,转开目光,又不愿多想林月如,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姑娘是住在仙灵岛上吗?”灵儿垂眸不言,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

    李逍遥搔首道:“我好像没听说过仙灵岛上有人家的,却是有种种传说,说岛上有仙女,还有……”後边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眼皮一抬,见灵儿俏面微转,盈盈的目光似乎向他脸上一掠,过了一会才听她缓缓的说了一句:“还有妖怪是吗?”李逍遥一怔,随即说道:“这个……我倒没见过。不过,仙女多半是有的。”灵儿眼波在他脸上一转,淡淡的道:“是麽?”

    李逍遥仰身靠在船板上,笑道:“反正我是见到了。原来世上真的有仙女,真的有!”灵儿侧著头,嘴角不由浮出一丝微笑之意,随即心中涌起一阵愁苦之情,明眸又黯淡了下来。

    “呼!”的一声大响,船桅上的帆篷突然塌落。张四在後梢大叫:“哇,好大的风!”

    此时船只正沿著海岸驶出港湾,忽听岸上有人高声喝道:“你们两个小杂碎还想往哪儿逃?”船帆掉下,刚好覆在李、灵二人头上,几乎将他们全身遮没。李逍遥掀起遮脸的帆布,向岸上望去。

    只见五骑走马灯似的团团兜转,兵刃的寒光在日光下耀闪犹如一道雪练织成的弧圈,将圈里的两个人逼得不住後退,直退到海边。李逍遥向灵儿瞧了一眼,心想:“原来不是来寻咱俩的……”灵儿蛾眉微蹙,目不转睛地望著岸上那两个被逼得无路可退的人。

    两个身穿黑衣短裙的苗人在刀光剑影中退无可退,脚下已是齐膝深的海水。

    李逍遥突然认出右边那个黑大汉正是在他家租房子的苗人客官,左边一个驼子却没见过。那驼子脸上疙疙瘩瘩,长相奇丑,两只眼睛包著一块黑布,似是个瞎子。这驼子身後背著一个灰发披垂的瘦小老人,那老人衣衫破碎,也作苗人装束,双腿齐股而没,两只手臂也好像被人打断了,软软的垂在身侧。

    一匹黄骠驹上的持剑男子目光逼视,沈声说道:“乌天鹊,天底下苗人多的是,你非要为这两人撑腰,不怕得罪我们‘侠客山庄麽?”

    李逍遥想:“哦,又是‘侠客山庄的。怎麽跟苗人干起来啦?”只见那苗人大汉转脸望了望旁边的两个族人,面孔又转回,目光扫过面前那五个骑马的汉子脸上,盯住居中那匹马上一个黑衣白袖的男子,却不言语。

    黄骠马上那人问道:“君天师兄,你说怎麽著?”黑衣白袖的男子哼道:“还能怎麽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罢!”黄骠马上那人面露难色,说道:“可是……听说这姓乌的是苗疆‘雾月教的什麽堂主。”话中的语气显得为难,李逍遥只道他有所忌惮,哪料一霎眼间,一道凌厉之极的剑光陡然劈在水中,溅起一大道眩目的水墙,“波”的一声,水墙在剑气激荡之下倏地扑到那苗汉乌天鹊面前。

    黄骠马骤然穿过水墙,只听马上骑者一声断喝:“有没有听说过东方无忌?”李逍遥心下暗叫:“哇,这家夥出剑真快!”一念刚生,眼中乱光激闪,满天水珠犹如星光倒坠,但见一道剑气迅急无匹地刺到乌天鹊胸前。那个名叫东方无忌的骑者手腕一抖,顿时晃出无数剑花,裹住乌天鹊全身。

    此人的剑法委实了得,但那苗人乌天鹊在乱闪而落的剑花和水星中竟不动一动,待得对方剑势将成未成之际,他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挥了挥手,黄骠马长嘶声中,东方无忌长剑脱手,连人带马翻倒下去。

    李逍遥一怔,根本没瞧清这苗人大汉使了什麽功夫。

    随著三声怒吼,又有三骑急撞而出,马上骑者各挥刀剑,联手攻袭。倏然只见乌天鹊脚下溅起三道水柱,飞箭一般将那三人撞下坐骑。

    这一下李逍遥又没瞧清。霎眼间五骑就只剩下了一骑犹然站立。

    火!

    火烧水面。

    一大道火焰扑到乌天鹊身前。

    五骑中硕果仅存的那个黑衣白袖之人挥刀之际,刀风中竟然夹带熊熊火势。

    “火云刀!”驼子背上的灰发老人两眼翻白,在霍霍刀声中喃喃的说。“君天的刀,侠客山庄七绝之一。”

    话声未落,火势突然回卷,燃烧更炽,将那使刀汉子烧成了身无寸缕的裸体。李逍遥听见那使刀汉子嘶声痛叫,不禁一怔,奇道:“怎麽搞的?”灵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是苗疆的驭火咒。”

    她素习法术,早已看出其中的名堂,君天的“火云刀”虽然厉害,却使错了对象,遇上苗疆的驱火巫,反而玩火自焚,身受其害。

    眼见对方如此手段,那五人大骇之下,急忙狼狈地逃走。驼子背上的灰发老人两眼翻白,喃喃说道:“乌堂主,恭喜你呀。原来石长老已将本教秘术炎咒之欲火焚身诀传了给你。”

    乌天鹊怔立半晌,调顺内息,刚才他面对“火云刀”,晓得此种奇门

第七章 刻舟求剑(上)[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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