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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刻舟求剑(中)[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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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见鬼!”那夥海客惊呼一声,立时又挤做一堆,背靠著背,提防黑暗中又莫名其妙地陡然遭袭。

    “松柏双雄”张大眼睛四下乱望一会,终是什麽也没瞧见,不禁又惊又怒,提脚向李逍遥屁股上一踢,问道:“这儿究竟有什麽古怪?快说!是不是你们两个有什麽同党在搞鬼?”李逍遥摇头道:“我们也刚到不久,搞不清楚是什麽……”方连辛还待再踢,娄小耳语声微颤的说道:“恐怕真是撞鬼了,大哥!”众人心中均是一凛。虽说此刻人人都暗生此念,娄小耳此言却像捅破了每人心中那一层薄纸,将恐惧释放出来。

    方连辛强作镇定的说道:“何以见得是撞鬼?”娄小耳愁眉苦脸地说道:“世上有谁能把活人杀成这样?”方连辛不禁把目光投向满地的残肢烂肉,脸上的筋浮了出来,在跳闪的火光中阵阵抖动。

    呆了一会,方连辛转面瞪著李逍遥,目露狐疑之色,问道:“你们两个来这岛上做什麽?”李逍遥生怕灵儿据实回答,难免又生枝节,抢先答道:“哦,我们是到这儿打鱼的。”方连辛提脚便踢,说道:“扯谎!”

    灵儿道:“你别踢他!”方连辛目光转到她脸上,哼了一声,说道:“不想你的男朋友挨揍,你就老实招供!”灵儿红著脸道:“才……才不是男……男什麽呢!”方连辛又往李逍遥屁股上踹了一脚,哼道:“那就是老公了!”灵儿大感羞涩,扭头不言。方连辛见她如此神情,不禁哼了一下,说道:“那就没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男女,哼哼!分明是私奔躲来这里过小日子,却骗我说‘打渔……”提脚往李逍遥头上一踩,骂了一声:“打渔?打你个头!”

    娄小耳暗觉黑暗中有物窥伺,心中不安,忙道:“大哥,这儿不对劲,不如还是想办法闪吧?”李逍遥想:“原来连体怪物也怕鬼……”

    “老子才不怕鬼呢!”方连辛粗嗓说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此处必有宝物,咱们可不能白跑一趟!”

    李逍遥不禁问道:“你听谁说这儿有宝贝?”心想:“这鬼地方能有啥宝可寻?”方连辛提脚一踢,李逍遥“哎呀”一声痛呼,不由得跳了起来,突觉身上被点的穴道居然被这一脚给踢开了。娄小耳问道:“大哥,你为何解他穴道?”方连辛哼道:“这小子武功稀松平常,又是个瘸子,谅他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娄小耳向灵儿扫了一眼,问道:“这小丫头呢?”方连辛道:“她的穴道可不能解。”

    李逍遥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单只解开我的穴道?”方连辛向他瞪视一阵,说道:“你既与蜀山派有瓜葛,必有避邪之法。要不是这样,你们两个既然比我们先到,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李逍遥问道:“那又怎样?”方连辛道:“你得跟我们一起找宝。”李逍遥对於寻宝探险倒无异议,只是不放心灵儿,伸手向她一指,问道:“那她怎麽办?”

    方连辛道:“她留在这儿倒不会寂寞,因为这几位扶桑的朋友会陪著她,直到我们找宝回来。”李逍遥一听,心下登觉不妥,嘴上却表示赞成:“好哇。”随即又问道:“咱们上哪儿去找宝呢?”方连辛劈手将他一揪,说道:“少废话!跟我们走就成。”不由分说,拉了李逍遥便走。两个穿草鞋的汉子点了火摺子,提刀跟随。

    李逍遥本想趁其不备,瞅个隙儿抱了灵儿便逃,哪料“松柏双雄”竟然先将他一把揪住,这连体人的武功奇高,既已落在他们手上,李逍遥智计再多,一时也无隙可乘。眼见三个扶桑人和灵儿皆留在观音殿里,他心中岂能不担忧?然而却是无计可施,只是暗暗叫苦。

    灵儿见他们走进水月宫内殿,不由得替李逍遥担心起来。她腿上穴道被那连体怪人以内力封闭,一时半会难以解开,自是行动不得。眼光瞥去,看见那三名扶桑人背对背守在一旁,眼睛盯著暗处,神情紧张。灵儿暗暗的尝试运用真气冲穴,师门虽传下自解穴道之法,她却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运用,一时半会未见效果。突然间,黑暗中发出几声凄厉已极的惨叫,灵儿心中一惊,不禁抬眼乱望,但听惨叫声嘎然而止,就像几只鸭突然被剁了脖子一般。

    那三个扶桑人本就紧张万分,听见了惨叫声,不由得大惊失色,缩做一堆,抖动的刀光映在灵儿俏脸上,但见她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因为那几声惨叫正是从李逍遥们刚才进去的那条走廊里发出的。

    一阵风雨夹杂著落叶残枝从大门外打了进来,随著许多纷乱之极的声响,一下子涌进一大群人。那群人脚穿木屐,全身湿透,显然大半都是扶桑海寇。其中有一大汉挑了一副担子,後头一个箩筐满满的装著杂物,前边的箩筐里却坐著一个侏儒。

    那干海寇涌进观音殿,乍眼间见到里边的情形,不由得全都吃了一惊。大殿里那三个留守的扶桑人急忙抢到箩筐前边跪下,叽哩咕噜地向那侏儒大说扶桑话。灵儿正瞧得发愣,箩筐里那侏儒看见了她,目光中突然充满了攫取之色。

    灵儿暗感这侏儒的眼光不怀好意,正要把脸孔转开,突然间前襟一紧,一条乌链飞爪蓦地将她扯得飞起,落在那个坐在箩筐里的侏儒面前。

    灵儿眼眸一低,瞧见飞爪迅即缩回那侏儒左边的袖口中。

    “!溜”一响,那侏儒竟然凑头过来,伸出舌头在她吹弹得破的面颊上舔了一下,桀桀笑道:“这丫头归我了!”

    “啪!”一声大响,在一干海寇愕然而视的目光中,那侏儒脸上吃了一耳光。

    灵儿跳了起来,刚才她急怒之下,不由自己地打了那侏儒一巴掌,方才发觉自己的穴道已然冲开了。众海寇随即大声怒骂,纷纷拔刀将灵儿围住,正要动手,那侏儒突道:“休要唐突了佳人。”这人虽然长相滑稽,话声中竟有一股威严之气,那夥海寇听了他的话居然无不凛从,按刀而立,只是围著灵儿,并不动粗。

    “英雄还须柔情伴,”那侏儒在风雨声中向灵儿说道。“小姑娘,你是我找了很久的人。”

    灵儿一怔。“你找我干嘛?”

    那侏儒目光贪婪地盯著她,说道:“我是齿舞岛的龙神太子,我要你做我後宫八百嫔之首,不论你答不答应,都得跟我去。因为我在梦中一直想要一个象你这样的妞儿。”

    灵儿不禁俏脸一红,低声说道:“那你还是做你的梦去吧。”转身欲走,却被数道长刀拦住。灵儿纤身微晃,几个挡她道的扶桑大汉登时横七竖八地跌开。她迈步欲奔,突然间面前人影急晃,一个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的俊俏少年直挺挺地挡住了她。

    “草玄,”齿舞岛的龙神太子在箩筐里说道。“请太子妃移驾。”

    那个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的俊俏少年声音嘶哑的答道:“是。”直挺挺的向灵儿踏上一步,面无表情的说道:“请太子妃移驾。”

    灵儿纤腰一扭,突然闪身从那少年面前一晃而过,闪到了人墙之外。正要跑开,突然间面前人影急晃,那个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的俊俏少年直挺挺地挡住了她,面无表情的说道:“请太子妃移驾。”

    灵儿不禁娥眉微蹙,说道:“你别挡住我。”那个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的俊俏少年声音嘶哑的说道:“草玄奉命请太子妃移驾。”

    灵儿警告道:“你再挡住我,就要吃苦头了。”话声未落,蓦地晃身急掠,身形刚动,那个名叫草玄的扶桑少年也即如影随形。灵儿连换身法,均未能将他摆脱,突然间足影微摆,喝道:“让开!”一脚踢去,那少年身形急转,突然又直挺挺的立在她面前。灵儿伸手点去,那少年提掌切腕,灵儿急忙变招。一连数招变换,皆被那少年不慌不忙地化解掉。

    灵儿心中又急又恼,眼见招数上难以取胜,忍不住使个小法术。她暗念回梦咒,素手一划,娇声叱道:“眠!”然而那少年竟然浑若无事。灵儿眼见法术不灵,不由得心下一慌,那少年发指斜挥,把她点倒在地。

    箩筐里的龙神太子哈哈大笑:“草玄,我升你为御前侍卫副总管领内大臣。”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谢恩:“御前侍卫副总管领内大臣草玄谢主龙恩!”

    龙神太子说道:“把太子妃放进我旁边这个箩筐里,不可委曲了她。”灵儿见草玄伸手来抱,不由变色道:“别碰我!”草玄一怔,龙神太子笑道:“爱妃放心,草玄是个‘公公。”

    灵儿不禁奇道:“‘公公是什麽?”草玄低头不语,龙神太子笑道:“爱妃真是个无比纯净之人,等回宫里我再慢慢教你罢。”灵儿蹙眉道:“我死也不跟你们去的。”龙神太子怒道:“你一个人在这儿有什麽好?”灵儿说道:“我不是一个人哪,我还有逍遥哥哥的。”

    “逍遥哥哥?”箩筐里的龙神太子变色道。“此人现在何处?”

    灵儿的目光往李逍遥刚才进去之处瞧去,目中不禁露出忧急之情。龙神太子见状不由大生妒意,哼了一声,说道:“刚才我听到几声惨叫,你的逍遥哥哥多半已经化为肉酱了。”灵儿咬著嘴唇,低声说道:“你乱讲!逍遥哥哥才没那麽好死呢。”

    眼见她如此神情,龙神太子妒火中烧,说道:“那我倒要帮你找找他。”灵儿不禁喜道:“好啊,谢……谢谢你!”龙神太子见她露出笑容,更是神魂颠倒,随即妒意愈增,转头吩咐一句:“草玄,你带人进去瞧瞧,看见那个小子就给我毙了他!”

    灵儿不禁吃了一惊,只见草玄领命转身,带了三个扶桑刀客往里边走去。刚到门口,突然有人从里边撞了出来,“劈砰!”一声大响,那三个扶桑人没来得及避开,登时被人撞得倒跌而出,落地时已是筋骨不全,眼见是不活了。

    草玄闪身让到一旁,瞧见“松柏双雄”慌慌张张的奔了出来,身後还跟著一个瘸腿少年,好像见了鬼一般,皆是面如土色。箩筐里的龙神太子不禁怒道:“松柏双雄,你们搞什麽鬼?”灵儿见到李逍遥逃了出来,不禁喜道:“逍遥哥哥!”

    李逍遥大呼小叫:“快闪呀大家,里边有厉鬼!真的有大猛鬼!要不是我们两个……啊不,应该是三个人命大,险些就被吃掉了!”奔到灵儿面前,突见殿里多了一群人,不由得一愣。“大家这是来赶集吗?”

    “干掉他!”没等他瞧清楚状况,箩筐里一个侏儒瞪著他突然大叫。

    雪片般的刀光倏地激闪而落,李逍遥全身立时笼罩在乱刀之下。那干扶桑人出刀如电,事先竟然毫无预兆。李逍遥眼看就要被砍成肉酱,突然间掌影纷飞,劲风呼啸,登时将那几个扶桑刀客逼得踉跄後退。

    龙神太子变色道:“松柏双雄,这是为何?”方连辛驱退那几个提刀来砍李逍遥的扶桑人,粗声说道:“龙神太子,留这少年还有用处。”龙神太子眼见灵儿对李逍遥竟是说不出的亲近,不由得恨之切骨,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想留著他,就是和我过不去!”眼光投向草玄脸上,草玄见到龙神太子目露杀机,便即会意,突然间身形微晃,出其不意地闪到李逍遥身後,抬手往他头顶拍落。

    方连辛怒道:“狗太监,你活腻了?”发掌拍向草玄肩头,草玄明知对方掌力沈猛,若是被拍实了,必会骨折筋裂。但他竟然不闪不避,拼著身中一掌也要先毙了李逍遥。

    然而他忘了“松柏双雄”加起来有四只手。方连辛掌袭草玄的同时,娄小耳从旁边出手截下草玄拍向李逍遥头上的掌力。突然间锐声急响,两根乌链飞爪从龙神太子袖管射出,迅速之极的飞到“松柏双雄”身後。

    然而“松柏双雄”没有背後。这对连体人永远都是背靠背,别人想要偷袭他们,向来绝难成功。龙神太子的飞爪刚近身,娄小耳手中突然多了一对羌刀,将飞爪挡开。

    那四人交手之际,李逍遥趁机闪到灵儿身旁,两人身子相挨,灵儿立时巧借李逍遥身上的内力冲开自己被封的穴道。一干扶桑人大呼声中,持刀向李逍遥砍来。李逍遥内力强劲,不惧多挨拳脚,可是终究抵挡不住别人砍来的兵刃。正自手足无措,灵儿一跃而起,将他从刀锋之下拉开,但见数道刀光追斩而近,灵儿眼看无处可避,情急之下,只得拉著李逍遥窜进了旁边的那道黑漆漆的门里。

    那群扶桑人挥刀追来,灵儿伸手往墙上一揿,按下一道隐藏在墙影中的机括,“轰”的一声大响,震耳欲聋。李逍遥但觉眼前登时一黑,一块厚重之极的断龙石落地,将那夥扶桑人砍过来的刀磕得纷纷弹了回去,一时火星乱迸。

    断龙石一放下来,顿时将观音殿里所有的声音隔绝。

    沈寂中,灵儿摸索著擦燃了一根火摺子。火光一亮,照出李逍遥满脸的惊怖之情。

    灵儿不禁瞪著他,目露询问之意。李逍遥勉强定了定神,低声说道:“灵儿,刚才我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灵儿不吭声,用火摺子照了照前边,李逍遥抬手抹汗,低声说道:“这里有鬼呀,灵儿!”话声未消,断龙石的另一面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灵儿回脸瞥了一眼,面孔微侧,说道:“可是外边的人也不会放过咱们啊。”李逍遥不禁皱起脸道:“前有猛鬼,後有追兵,这下真糟了!”灵儿问道:“什麽样儿的猛鬼啊?”李逍遥想起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哪儿来得及瞧清楚?总之就是好猛!当时只听见一阵狼吞虎咽的撕咬声,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就血肉乱飞了……”

    灵儿听著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不由的秀眉微蹙,沈吟地说道:“你不是有天师符吗?听说鬼很怕这个的。”李逍遥双手一摊,说道:“有就好啦!不过最後一张天师符偏偏被你撕掉了,你说该怎麽办?”

    灵儿拈著火摺子向前走去,说道:“这儿不好多留,你跟我来。”李逍遥提心吊胆地跟在她身後,走了几步,摸出一根驱魔香,借灵儿手里举著的火摺子点著。灵儿鼻子闻到异味,不禁回头问道:“你点的什麽啊?好难闻……”李逍遥道:“驱魔香,赶鬼之物。”灵儿皱脸道:“没用的!那不是一般的鬼怪,是一只凶灵。”李逍遥全身发毛,苦著脸道:“就算真的没用,你也不用说得太直率吧?”

    到了一个拐弯之处,灵儿突然停住脚步,俏脸儿唰的一下白了。李逍遥从她身旁伸脑袋一望,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半截残躯拖在地上的死人披头散发,两眼浊白,泪流满脸地爬近,伸出双手,口中喃喃的不知咕哝什麽,嘴唇翕动之际,浓浓的血泡不断的冒出来。灵儿吓得急忙把脸蛋埋进李逍遥怀里。

    李逍遥心头一跳:“我认得这家夥!刚才就是他第一个被鬼干掉了的……噫!肠子拖了满地,真是太不修边幅了。”硬著头皮将手中的驱魔香向那残尸投去,那残尸用手接住,突然间血汁乱溅。李、灵二人忙不迭地闪开,回头一瞧,地上只剩了一大泡血水,那支驱魔香在血水中漂著。

    灵儿定了定神,牵著李逍遥的手,说道:“前边就是灵儿的房间了,咱们得赶快跑进去。”李逍遥心中不安地说道:“那只猛鬼会不会在你房间里等著堵咱们?”灵儿摇头道:“多半不会的。师父生前在我住的地方布下了金刚韦驮咒。”李逍遥心不在焉地问道:“金什麽咒?”灵儿未及回答,身後突然响起动静。

    两人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瘦小干枯的光身老妪披散长发,蹲在几步之外,用一只手将一个小人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拿著一只拖鞋乱打,口中厉声骂道:“打你小人头,咒你不得好死!打你小人身,永世不得超生……”突然举著拖鞋朝李逍遥恶狠狠地冲了过来,目呲尽裂的嘶声大叫:“你这个小人!打你这个多理闲事的小人……”

    李逍遥和灵儿不禁惊叫著转身便逃,那老妪举著拖鞋在後边穷追,兀自骂声不绝於口。

    眼看就要追上,突然“!!”的一声,有个金光闪闪的人影手拿金环一晃而出,将那怨气冲天的鬼妪撞得霎间没了影。此时李逍遥刚好随灵儿奔进了一道门里,百忙中回头一望,却什麽也没瞧见。

    李逍遥一进来,灵儿就按下机关把石门关上,两人挨在一块儿乱喘一阵,李逍遥问道:“刚才是什麽把那鬼婆子赶走的?”灵儿喘息道:“是……是韦驮守护神罢?”李逍遥问道:“那只老鬼怎麽针对我?她好像很恨我似的,不知有何恩怨?”灵儿想了想,说道:“逍遥哥哥,你几次从恶灵手中逃脱,或许和你身上某一样东西有关。”

    李逍遥掏出一物,问道:“会不会是这个不倒翁?”灵儿定睛瞧了瞧,说道:“咦,上边有咒语的!多半是茅山派的宝物……”李逍遥把不倒翁塞给灵儿,说道:“不如你揣在身上。”灵儿见李逍遥对她好,心里也自欢喜,把不倒翁拿到眼前仔细察看,借了火摺子的光亮,默念上边的咒语,突然手一震,那个不倒翁蹦落地面,摇摇晃晃的在地上划出四字,然後停住不动了。

    李逍遥和灵儿低头一瞧,只见地上写道:“小心鬼降”。

    灵儿和李逍遥一合计,均知此刻所面对的是数重危困。两人困在水月宫内殿,断龙石既已放下,外边的人固然一时间攻不进来,但里边却有一只凶灵,此是迫在眉睫的凶险。

    “鬼降虽然厉害,”李逍遥想。“幸好灵儿这间闺房是有守护神把门的,一时总算顶得住。但这里没吃没喝,咱们总不能做长久之计……”

    灵儿到她房里收拾急需之物,到了此时,她的神情显得仍与平常无异。李逍遥瞧见她拿出一双兵刃,便定睛瞧了一眼,一把像刀的剑,另一支是像剑的刀,这对兵刃皆比普通的刀剑短小,打造得极是精致。两支兵刃的末端均系著一条青丝穗,除此之外,相互间以一根银链子相连。李逍遥不禁问道:“你这兵刃怎麽有点儿怪怪的?”灵儿抿著小嘴道:“你给起个名字?”

    “仙女剑,”李逍遥毕竟是有学问的,一下子就想到了。“仙女才使这种怪怪的兵刃。对了,灵儿。有没有好家生帮我拣一支?”

    这可难住了灵儿。她想了想,说道:“不如把这条链子弄断,仙女剑一人拿一支。你看好不好?”李逍遥瞧了瞧灵儿那对小玩意,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算了吧,这玩意……”拍了拍肩後的木剑,说道:“大一点,长一点,粗一点的才适合我。”

    灵儿说道:“可惜我的仙术还没练到更高一级……”李逍遥摇头道:“法术这玩意很难说的。我也会那麽几下,只是时灵时不灵。”灵儿说道:“我师父说,如果你的对手一点法术都不会,有时候你对他使用法术,反而不灵了。到了那时,只好用武功了……”

    李逍遥环顾灵儿的房间,看她所住的地方其实很简朴,只是一尘不染,倒是素净清雅之至。他见房里摆著许多书籍,不由啧啧称奇。转脸瞧见一张白玉床,一屁股坐下,突然奇凉透骨,有如堕入冰窟一般,不禁“唉呀”一声,蹦了起来。灵儿回头瞧见,抿著嘴道:“那是寒玉石,练内功时用的。”

    李逍遥奇道:“你平时就睡这张床吗?不怕冻死你?”灵儿说道:“怕冷就得运功御寒,时间一长,内力修为总会有所增益。”李逍遥向里头一间小房瞧了瞧,问道:“那里边还有一张铺了红褥子的木床又有何用场?噫,怎麽摆设得跟洞房似的……你结婚啦?”灵儿垂头不语,脸蛋霎间红了。

    李逍遥眯缝一只眼瞥著她的神情,心下不禁暗疑:“脸跟猴屁股似的,其中必有隐情。只是我不方便多问……”无意中瞧见旁边梳妆台上晾著一双旧袜子,觉得甚是眼熟,只是破了的地方多了个补丁。他不禁一怔,探头过去靠近细瞧,猛然转脸看著灵儿,讶然道:“这袜子跟我不久前丢的那两条如出一辙!”

    灵儿羞不可抑,慌忙抢过来将袜子藏起。“!!”身後发出一声大响,灵儿回头一看,李逍遥掉进一个水池子里,正自扑腾地爬到石阶上,口中抱怨道:“搞什麽呀?你闺房里怎麽会有陷阱让我踩著……”灵儿连忙掌灯给他照明,不得不解释道:“这是我平时洗浴用的小灵池,里边是灵水。逍遥哥哥,你小心些。”

    “灵水?”李逍遥喜道。“听说很补的!那我倒要多饮上几口……”

    灵儿连忙把他从水里拉出来,红著脸说道:“这是洗澡水,你别乱喝。”李逍遥一听,“噗”的把嘴里的灵池水喷了出来。“不早点儿说!”

    既已饮下灵池中的泉水,只觉疲劳一扫而空,精神饱满……

    “逍遥哥哥,你这是什麽?”灵儿帮冻得瑟瑟发抖的李逍遥熨干衣服时,发现他兜里掉出一物,拎起来一瞧,见是一个满是油腻的小腰包,两端有绳连著。

    李逍遥从里边那间摆设跟洞房似的小房间探脑袋一望,说道:“哦,是我童年之物。上边写明是‘乾坤袋,却装不下多少东东。你别理它,丢一边就是。”灵儿甚是细心,定睛察看那个小袋子,从里边发现了名堂,说道:“咦,有咒语的!”

    李逍遥探头问道:“有何发现?”灵儿侧头一想,说道:“好像只要念这些咒语,便能装很多东西。”伸手指进袋子里一掏,拈出一粒细小之物,似是纸团,灵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笺,其上沾有油迹,隐约可辨认丝笺上的字迹。

    灵儿念了出来:“天师符法,以心灵之力依诀施为,辅以增长天王咒,无须纸符便可发出幻影天师。其威力强胜纸符天师……”丝笺下方写有幻影天师咒以及“增长天王咒”,并教明使用之法。

    灵儿眼睛一亮,说道:“有了!”转头叫李逍遥出来穿衣服。李逍遥说道:“湿衣服没这麽快干吧?”探头一瞧,看见灵儿递过来一套新做的衣裳,他不禁一愣,说道:“变出来的?”灵儿面带娇晕,低眸说道:“前些时候我学著做的。试试合不合身?”李逍遥接过来瞧见这身素袍针线细密,显是她花了不少心思一针一线地缝制而成的,做工精致,他穿起一瞧,不禁乐了,走出来说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该不是个胖大和尚吧?”

    灵儿仔细一瞧,看出这件衣服做得未免太过肥大,李逍遥穿起来显得飘飘若飞,走路都会踩到袍裾,虽似峨冠博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与他此刻两眼乱转、贼忒嘻嘻的模样无疑大异旨趣。她见李逍遥出言取笑,不由得红著脸道:“才不是做给你穿的呢!”

    李逍遥叹道:“唉,那我穿著岂非没趣得紧?”灵儿见他抬手要解下衣服,心中一急,跺足道:“逍遥哥哥,你……唉,那只凶灵还在外边呢,你还不快正经些!”李逍遥心中一凛,随即笑了笑,说道:“那倒也不怕,穿著仙女亲手缝的衣服,吉运必会增加不少。”灵儿垂眸说道:“我才没有多少吉运带给你呢。”想起姥姥和水月宫一班道姑惨死,心中不禁悲伤,眼圈一红,把脸别转了过去。

    李逍遥提著袍裾走过来,温言安慰道:“别难过了,灵儿。咱们少不了要大战恶鬼,为惨死的人报仇!”灵儿垂泪道:“可是……可是我总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是我害死了姥姥她们的……”李逍遥瞪眼道:“胡说!这种事怎麽能怨你?”灵儿哭道:“真的!你认识我没多久,你的腿不是也瘸了?是我不好……”在她想来,这些不幸的事总是与她有关。李逍遥听了不免好笑,说道:“哪儿呀?你净会乱想,别想这些了,还是想办法帮我把这过长的袍裾弄短些吧,免得老踩著。”

    灵儿拭去眼泪,转身替他把长衫的下摆折起来扎在腰带里。她的发丝拂过李逍遥鼻际,李逍遥觉得痒,便把头向後一仰,目光与灵儿抬起的眼眸相对,见她哭过的脸蛋犹如梨花带雨一般,实是娇俏难言。李逍遥心头不由一动,暗思:“灵儿如此乖巧可爱,我一直以来好想有个这样儿的妹妹。”

    自从遇到灵儿,总觉得两人竟似认识了很久一般,这种很亲切的感觉时时令他感到困惑,暗觉灵儿就像家中的一个亲人,从来就有了的,不需要其他言语,这是一份深种心底的亲厚之情。此时他心里忽想,也许灵儿就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盼望了很久的妹妹。

    灵儿帮他整了一会儿衣衫,暗觉自己手工未免太也笨拙,抿著小嘴说道:“我真蠢,连衣衫也缝不好。”李逍遥说道:“不错了!宽袍大袖我也喜欢……要知道我娘也是不会缝衣服的,我长这麽大就没穿过老妈缝的衣服。”灵儿听见他这般说,垂眸不语,李逍遥没法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什麽。他低下头,瞧见自己光著脚,连忙转头找鞋。

    灵儿取出一双新靴,说道:“你那双鞋破得没法穿了,给!”李逍遥接过她递过来的布靴,不禁一怔,暗觉这好像是前次香兰做给他的布鞋。灵儿的眼波投在他脸上,幽幽的说道:“这是你上次丢在我房里没带走的,不记得了?”

    李逍遥心头一震,抬起眼来,“什麽?”猛然间脑中一下大痛,不由得抱住头,跌坐在地。灵儿吃了一惊,急忙蹲身扶他。过了一会,李逍遥定了定神,说道:“我这是怎麽了?”灵儿困惑地望著他。

    “!!”的一声大响,观音殿中传来大力撞门的震响声。

    接下来又是几声大响,地面微摇,灵儿鼻际闻到隐约的硝烟气味,不由得脸色微变,说道:“他们好象在用火药炸门!”

    李逍遥跳起身来,急道:“快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灵儿想了想,说道:“丹房里好象有一道暗门通往後山。”李逍遥忙道:“快去快去!”两人正要开门走出,突然听见走廊里有个凄惨的声音哀哀的唱道:“尘归尘,土归土……”

    “情形就是这样!”李逍遥变色道。“再不从丹房的暗门逃出水月宫,那夥扶桑人就要毁门进来了。可是此刻正有一只凶灵堵在走廊里,要想去丹房须得先闯过凶灵挡道这一关……灵儿,你看还有没有搞头?”

    灵儿想了想,说道:“逍遥哥哥,单靠我自己会的法术没多少把握对付那只恶鬼,除非……”她把幻影天师咒的口诀教李逍遥记熟,待他重复无误之後,她又说道:“以你现下身上的灵力和内力,只要记住使用之诀,大概不再需要纸符了。”

    李逍遥点了点头,说道:“可惜我的‘御剑术没工夫练成,不然连外边的扶桑人也可以一古脑儿搞定。”灵儿怔立片刻,摇头说道:“此刻仙灵岛上最难对付的只怕还不是观音殿里那些人。”李逍遥一怔,随即想起先前曾听见海边传来的隐隐杀戮之声,却不知是什麽缘故。此时也无暇多想,两人对视一眼,灵儿一咬牙,把石门打开,李逍遥一跃而出,脚没落地就忙不迭地缩了回来,灵儿见状急忙把门闭上。

    李逍遥见她目露询问之意,显是不明白他怎麽刚出去就缩回来的举动。他定了定神,挺起胸膛做了个深呼吸,点燃两支驱魔香,交灵儿一根,说道:“刚才没做好准备功夫,现在行了。”灵儿把门打开。

    李逍遥一跃而出,脚没落地就忙不迭地缩了回来,灵儿见状急忙把门闭上。李逍遥两眼睁得老大,脸吓得惨白,低声说道:“死掉的那些人现在都站在外边!”灵儿一咬牙,把不倒翁塞给他手里,拉门跃出,落地时暗使“风咒”,将走廊里挤做一堆的妖邪之雾猛然吹散。

    李逍遥提著木剑蹦出来,先朝前方投出手中驱魔香,听见灵儿急道:“逍遥哥哥,跟著我跑!”他心头不禁怦怦乱跳,只得硬著头皮跟在她身後,从灵儿的房间去丹房须经一条约有四五十步的黑暗走廊,两人正要一鼓作气的跑过去,突然轰的一声大响,断龙石炸开,观音殿里的人涌了进来,顷间寒锋乱耀。

    李逍遥和灵儿一齐震倒在地,眼看那干扶桑人挥刀冲近,其势汹汹,不由得皆感惊慌。突然间脑中一阵晕眩,心跳骤剧,眼前的景物陡地扭曲变形,耳边顿时鬼哭狼嚎,犹如堕入阴曹地府。

    李逍遥感到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就象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胸腔里往外拉扯一般,仿佛瞬间便要迸裂而出。这时他眼帘里只剩下了血浆的颜色,面前的墙壁和地面犹如血海一般翻涌起伏,在滚动和扭曲中但见那些冲进来的人影霎间血肉横飞。他不禁暗暗害怕:“这是怎麽了?”

    灵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伸手拉他起身。李逍遥恍惚之际,听到灵儿在他耳边说道:“咱们中了苗疆的鬼降!逍遥哥哥,千万不能昏迷,否则再也醒不来了……”李逍遥这时已快要昏睡过去,哪儿还能提得起半点精神?

    其实灵儿也同他一般无异,她急忙潜运“冰心诀”守住心神,但当她以“冰心诀”帮李逍遥宁神抵御纷至沓来的鬼魄时,竟然毫无效果。李逍遥转眼间已是面如金纸,灵儿唤他不醒,心中暗惊:“坏了!这种情形似是‘鬼迷心窍……”恍惚中隐约瞧见一夥面目狰狞的小童肠子相连,纷纷从扭曲滚涌的血浆中爬出来乱扯李逍遥的手脚,其中还有好几只翻白了眼的娃鬼爬到李逍遥身上噬咬,情状骇恶已极。

    灵儿原本寄希望於李逍遥新学会的“幻影天师符”,哪料他一出来就中了“小鬼降”,以致娃鬼缠身,转眼便要魂飞魄散。她所谙的法术虽较李逍遥为多,却克制不了鬼降,情急之下,她想起李逍遥身上的不倒翁,赶快取了出来。所幸她在房里刚才已经晓得这个不倒翁的用法,急忙依法施咒。

    此物乃是茅山派专门用来克制天下降头的至上之宝“不倒降”,以降术对降术,有令群邪辟易之效。当下,灵儿帮李逍遥使出“降不倒”之咒,眼前的幻象骤然消失,但见一个状似婴儿的影子摇摇晃晃的躲进了暗处。

    灵儿正要救醒李逍遥,突然听见暗影中发出一阵凄厉、怪异之极的婴儿声惨叫。她转面一瞧,只见那个自称龙神太子的侏儒正用一根叉子往墙影中乱捣,这侏儒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一个挂在身上的护心镜般的薄盘,一束青光幽幽,射进墙角的阴暗处,将藏在暗处的那个鬼婴照了出来。

    那鬼婴被灵儿手中的不倒翁削弱了灵力,此时又给龙神太子的铜镜摄住魂魄,无以遁形。龙神太子觑准了它的所在,一叉子搠去,挑了起来,飞快之极地放进旁边另外一个竹筐里,那挑担的大汉赶忙从身上扯出一件内裤,没头没脑地盖在鬼婴的头上。那鬼婴虽然还在竹筐里挣扎,并且发出吱吱的怪叫声,龙神太子拿一根粗头棒乱捶了几下,竹筐里便没动静了。

    灵儿正瞧得两眼发直,只见松柏双雄挤了过来,向龙神太子身旁的那个竹筐里探头瞧了瞧,方连辛粗声问道:“龙神太子,你这是为何?”那侏儒冷笑道:“你懂什麽?这只小鬼分明是被人养了多年的,你看它如此厉害便可知道……我要降伏它,它便可听我使唤。”方连辛呆望著他,愕然道:“原来你也会些法术的……”

    草玄冷冷的说道:“太子本是镰仓幕府的大法师,深受醍醐天皇宠信。你们这些野蛮民族知道什麽?”方连辛问道:“你们说这岛上有宝藏,宝贝在哪里?”草玄冷冷的瞪著他,却不言语。方连辛不禁焦躁起来,喝道:“你们这些扶桑小狗若敢骗老子,我定然饶不了你们!”心头恼火之下,猛然一掌拍到草玄胸前。

    草玄身影微晃,蓦地从掌下飘开,突然间欺到灵儿身旁,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请太子妃移驾!”李逍遥刚给灵儿救醒,脸色仍然发绿,听见那扶桑少年叫她作“太子妃”,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微弱地说道:“才这麽一会儿,没想到你就做了人家的太子妃。真是沧海桑田、命运无常!”灵儿红著脸说道:“这会儿你还有心思说笑?”

    龙神太子说道:“逍遥哥哥,你还不快跟我的太子妃道别?”李逍遥缓缓撑起身子,暗运“气疗术”恢复神气,口中说道:“这门亲事不相配,我有意见。”龙神太子怒道:“我是齿舞岛之主,这当儿有谁比我更门当户对?”李逍遥用木剑驻地,缓缓起身,笑道:“你不过是个侏儒。”

    此言既出,一场恶斗已然难免。龙神太子怒喝声中,数名扶桑刀客扑了过来,突然每人後背各中一掌,半道里便即掼跌在地。龙神太子见是松柏双雄发掌毙了他那几个手下,不由得暴跳如雷,双手一抬,袖口中飞出一对乌光闪闪的飞爪,猛然射到方连辛身前,喝道:“你这连体怪胎如此丑陋,我早就忍受不了啦!去死罢!”娄小耳急挥羌刀,将飞爪挡开。

    灵儿拉著李逍遥正要趁乱溜去长廊另一头的丹房,草玄却直挺挺的挡住去路。李逍遥见这少年头发遮面,露出的一只眼睛极是悍狠,不由得心中暗暗一寒,向灵儿问道:“他是什麽路数?”灵儿想起龙神太子在观音殿里说的话,嘴巴凑到李逍遥耳边,小声说道:“他是个‘公公。”李逍遥一怔,“公公?”

    草玄两只手垂在身畔,直挺挺地踏近一步,目光凛凛逼视。李逍遥说道:“这位‘公公,可否借借光?”话声未落,蓦感胸前的衣襟一紧,呼吸登滞,草玄的一只手已悄无声息的按住他的心窝。

    李逍遥木剑尚未提起,要害便即受制。草玄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内力提到手上,正要结果李逍遥性命,但见寒光骤闪,灵儿急挥双剑,没头没脑地撞了上来,情同拼命,而且一撞就是接连两下。

    草玄没见过如此古怪的打法,又不愿伤著这小姑娘,只得揪著李逍遥向後倒身飞纵,远远的避开灵儿的拼命招数。灵儿眼见李逍遥落在草玄之手,心下大急,正要上前搭救,却被两个扶桑人持刀拦住。

    草玄手掌一翻,正要拍碎李逍遥的脑门,李逍遥急忙抬手抓住草玄胳膊,两腿猛提,交叉著挂在草玄肩头,勒住他的脖子,身子向下急坠,将草玄头朝下地摔个斤头。草玄一只手仍然抓住李逍遥的衣襟不放,两人同时重重的摔到墙脚,滚做一团。

    李逍遥情急拼命,不知不觉使出了当年硬天师亲传的一招救命功夫,虽说学得半生不熟,他这时内力强厚,手劲自也不小,仍然将草玄掼了个眼冒金星,晕头转向。草玄後背撞到地上,一沾地便即跃起,抓住李逍遥猛然一个大背摔,李逍遥跌倒时又用腿勾住草玄脖子,两人的手臂相互绞缠,同时掼飞到墙上,只听“哢嚓”一响,两人各有一只胳膊同时扭折。

    灵儿和身猛撞,“呀、呀!”两声娇叱,那两名扶桑人先後倒地,腰间登时多了一对血口,挣扎不起。她转身奔了过来,只见李逍遥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草玄却以剩下的一只手发掌拍到他胸前。灵儿抢救不及,幸好李逍遥见机得快,著地急滚,避过掌风,挺剑刺向草玄肩窝。

    草玄翻转掌腕,猛然抓住木剑,将李逍遥扯了过来,抬脚狠踢其胸。李逍遥急切间只得抬腿相迎,“哢嚓”一声,两只腿硬碰硬的一撞,同时骨折。但李逍遥却更是痛不堪言,因为他那条腿还未痊愈便再次折断。

    灵儿眼见李逍遥大吃苦头,心中又急又恨,纵身跃到草玄面前,一剑刺去。草玄断了一手一脚,痛楚之极,正自倒地翻滚,眼睁睁地看著灵儿挺剑刺落,闪避已然不及。灵儿恨恨的说道:“你伤我逍遥哥哥,我可饶不了你!”李逍遥抬头看见草玄目露茫然之色,似乎不知所措,他便向灵儿说道:“算了吧,灵儿!”

    灵儿从没杀生,当真要一剑结果草玄的性命,她也做不到。听见李逍遥出言喝止,她不禁转头瞧去。两人目光相接,皆从对方的眼神里交融了一份恻隐之意。灵儿反手一拂,点了草玄身上几处穴道,身影微晃,闪到李逍遥身旁,扶著他便往丹房逃去。

    李逍遥的武功原本与草玄相差太远,草玄只道轻而易举便可杀掉他,怎料李逍遥内力却比他强劲太多,两人近身扭打,草玄便占不到招数上的便宜。李逍遥仗有硬天师那招“盘根错节”的功夫出奇制胜,竟然糊里糊涂地扳倒了这个扶桑好手。

    但他自己也伤得不轻,此时松柏双雄正绊住龙神太子以及一干齿舞岛武士,斗得难解难分。灵儿趁机扶著李逍遥溜进了丹房。

    松柏双雄百忙中瞧见李逍遥随灵儿溜掉,急忙舍下龙神太子,转身追来。龙神太子自从第一眼见到灵儿,便已垂涎她的美色,哪肯放她就此逃走,便也随後追来。但他腿脚不行,没法像松柏双雄那样疾步奔跑,只得坐在竹筐里大呼小叫,驱使那挑担的大汉快些追赶。这一番折腾,无疑落了後头。其余的扶桑海寇因怕了松柏双雄,也没敢追得太近。

    灵儿同李逍遥前脚奔近丹房,松柏双雄後脚追到。李逍遥见他们来得飞快,正感惊慌,灵儿急忙把他向旁边一推,纤手一扬,使出雷咒。但听一声霹雳般的巨响,电光如刀,陡然劈向松柏双雄头顶。

    方连辛和娄小耳各使一对羌刀,眼见雷电劈落,四道刀光同时挥出,其中前边方连辛的双刀迎向头顶上方的霹雳火。李逍遥只道他们少不了要被雷电炸得七窍生烟,但见娄小耳突然挥刀斩地,刀尖在地上一划,与此同时方连辛双刀与雷电相接,随著一声炸响,电光激闪,地面的大片青石板登时裂开数道大缝。松柏双雄只是身体一震而退,居然安然无恙。

    李逍遥心中一怔,隐约想到:“好家夥!居然把雷电引到地下……”松柏双雄虽没受伤,但只一耽搁,灵儿已放下石门,将他们挡在丹房外边。

    灵儿在姥姥尸身旁洒了一回眼泪,听见石门擂得山响,情知此处也不能多留片刻,赶快给李逍遥接上脱了臼的臂骨,转身找到隐蔽在书堆和丹炉後边的那道暗门,只用一小会儿工夫便解开了伏羲八卦的机关。李逍遥在旁边瞧著,突然间脑中有些迷糊,心道:“似乎我也会打开这道秘门……”一念未及转过,耳边陡地一声巨响,那道石门轰然倒塌。松柏双雄发掌震退龙神太子等人,在火烟中抢先蹿了进来。

    灵儿素手一转,打开秘门,急道:“逍遥哥哥,快来!”李逍遥虽说瘸了一腿,紧要关头却也丝毫不慢,非但不扯灵儿的後腿,简直还要抢在前头开溜,此系龙虎山风俗,与那招“盘根错节”一样皆是得自硬天师当年的真传,可说毫不含糊。

    他抢先从那道秘门一蹿而出,本以为门外乃是平地,哪料此门临渊而开,脚下突然踩空,身底便是悬崖。

    松柏双雄情知此生能否重回中原与李逍遥干系极大,眼见这少年逃了出去,哪里肯舍?呼的一声,也跟著一扑而出,猛然间身体急坠,不禁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长呼。“呃──哦!呜哇……”

    龙神太子自然不晓得门外发生何事,他对旁人毫不关心,只想活捉灵儿,眼见她还没跳出去,急忙放出飞爪,想把她捉过来。灵儿早有防备,使出炎咒,但见一大团烈焰猛然涌起,扑向龙神太子等一干扶桑人。

    烈焰滚滚而来,到了龙神太子面前,突然急剧缩小,变成一粒微光,无声无息的闪入龙神太子手中的一面八菱镜里。

    龙神太子虽然轻而易举地破了灵儿的“炎咒”,但是这一耽搁,灵儿已经跳了出去,纤身在夜幕中一晃便即不见。那一对飞爪抓了个空,击在门边,叮当一响,反弹回来。

    李逍遥身体凌空,眼看就要坠入崖下波涛汹涌的海水里,蓦然间腰间一紧,下堕之势顿止。只见松柏双雄後发先至,迅即坠向崖底,李逍遥正自慌张,突觉身子上提,耳边风声呼呼,隐约听见灵儿在上方说道:“逍遥哥哥,快抓住旁边的爬藤!”

    李逍遥双手乱挥,总算抄住了绝壁上杂乱低垂的几根野藤,稳住身形,抬头瞧见灵儿衣袂飘飘的攀在头顶上方的一大丛野藤之间。他定了定神,看见刚才缠住他腰的是一条长长的丝练,灵儿手抓丝练的另一端,缠到崖壁上方的一棵树干上。

    昏暗的夜色中,李逍遥眼里突然出现幻觉,仰面望向崖上,突然看到峭壁上那一大片密密层层的爬藤一阵扭动,竟然全是大大小小的蟒蛇。而他与灵儿就置身於群蟒中间,这等情形委实骇异已极,他不禁心胆俱寒,惊叫一声:“哇!这麽多蛇……”大骇之下,兼之腿伤剧痛,不由得眼前一黑,就此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时,只见一轮巨盘般的明月挂在头顶的夜幕上。那条断腿已换了几根新砍的木棍,以树皮牢牢箍住。伤处仍痛,但痛楚反而使他更加清醒。

    灵儿就在身旁,在他昏迷时一直脉脉含情地守候著他。当他睁开双眼,她便垂下了眸子,眼角犹有泪痕。

    李逍遥想起自己好象是在悬崖上昏过去的,不由地一惊而起,目光环扫四周,此时却是置身於一间小小的草寮里,身下铺著厚厚的树叶和干草。他听著外边虫声如曲,微风清爽,脑中不禁有些迷糊,问道:“灵儿,这是……”

    灵儿说道:“这是我的小天地。你是头一个客人呢。”李逍遥低头瞧见她摘来许多野果放在身旁,小屋里还布著许多鲜花,清香醉人。他见那些鲜果水灵灵的甚是惹眼,便拣起一个放到嘴边,无意中瞧见灵儿的两只小手皆裹著丝布,隐约可见丝布上渗出嫣红的血迹。他不禁惊讶地瞧了瞧她,问道:“手怎麽啦?”

    灵儿想把一双受伤的手藏到背後,李逍遥越发好奇,反而非看明白不可。灵儿躲闪不及,被他抓住了手,红著脸道:“不要看嘛,没……没什麽的!”李逍遥抓起她的小手一看,瞧见她手上条条勒痕,深入肉中,伤处肿了起来。他顿时明白了,心疼地瞪著她,说道:“啊,你是好不容易才把我从绝壁那儿拉上来的,还弄伤了自己的手……都怪我不好!我真没用!非但保护不了你,还累你这麽辛苦……”灵儿垂著头道:“没什麽的,你……你别这麽说。”

    李逍遥道:“我要把你的手医好。”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草、行军丹、金创药等疗伤之物,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布,悉心帮她敷伤。灵儿乖乖的偎坐在他身边,心里充满了祥和宁静的喜悦之感。

    李逍遥重新替她裹扎了伤处,拿起水果,送到她嘴边,说道:“好灵儿为我受伤,李逍遥无以为报,喂你吃水果吧?”灵儿红著脸道:“不……不要了。”李逍遥道:“什麽叫‘不要了?你不吃一口,我心里会不安的。那我也不吃了!”灵儿低声笑道:“人家刚才吃了一个了。”李逍遥道:“再吃一口?”灵儿推却不掉,只得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小口,脸蛋比果子还红。

    李逍遥喜道:“好!再咬一口怎麽样?你手伤了,该当由我天天伺候你吃东西了,这样我心里就会好一点点。”灵儿满面飞霞,低声说道:“不好嘛,按规矩该是……该是灵儿服侍逍遥哥哥的。”她读过礼仪之书,知道当下的女子该当如何相夫教子。以宋朝朱熹的观点来看,让丈夫喂饭是很不合规矩的,即使是生病和受伤,按程颐的遗训也断然不得徇情逾越此规。於是灵儿觉得服侍李逍遥才是天经地义,反之便不是循规蹈矩。

    李逍遥一怔,随即失笑道:“谁说的?”灵儿不禁睁大了一对天真无邪的妙目,说道:“朱熹说的。”李逍遥没读圣贤书,自是不以为然,笑道:“朱西是谁啊?管他朱西毛西,我觉得怎样舒服就怎样过。来,再咬一口……”

    这一夜就在你一口我一口中度过,直到天将破晓,两人才东倒西歪。李逍遥敞开肚皮正自呼噜,在梦中赌钱好不容易才赢了书航一把,而且是在灵儿帮忙作弊之下方有此赢面,突然间被一阵吼声惊醒,跳起身来,灵儿也已坐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惊疑不定。

    只听吼声不断,犹如滚滚惊霆,满山树叶簌簌而落。李逍遥眼见灵儿纤身微摇,显是抵受不住,急忙取出定神丸教她噙在口里,又从衣衫上撕下两小片布,搓成小团,帮她堵住耳朵,方才好些。他自身内力强劲,并无不适之感,只是在啸声中有点儿胸口烦恶,耳膜嗡嗡乱鸣,暗觉发啸之人内力之强殊不在他之下。

    两人钻出草寮,李逍遥险些一脚踏空,幸而灵儿在後边拉住他,才没掉下去。他定了定神,看见头上叶荫如盖,几乎密密的遮没大片天空,原来这个小小的草寮竟是架在一株巨树之上,身下长满茶树,云萦雾绕,宛然仙境。

    灵儿见他满面惊异之情,便说道:“这是在掠仙峰顶上。”

    掠仙峰是仙灵岛的最高峰。终年云雾不散,山顶之上长有神仙茶。两人穿过茶树丛,走到崖边,站在一块横出山崖之外的大石之上,身边雾霭如烟。透过浓浓烟雾,隐约可以看见海边,他们望了一会,此时啸声已停,但听潮声阵阵,海边并无异状。

    灵儿暗觉刚才听见的啸声里似怀敌意,不禁心中发愁。李逍遥想:“朱西不会教我们怎麽摆脱困境,倒是庄无涯那老道传了一招‘御剑术给我。”拿出那个装剑的小匣子,在手中把玩了半天,心里兀自没底。

    他转脸瞧见灵儿似有心事,便问道:“怎麽了,灵儿?”灵儿蹙眉道:“惨了!他们不会走的……”李逍遥道:“是呀,岛上怎麽会来了这麽多高手?他们会不会找到咱们?”灵儿眼圈一红,想到姥姥的尸身还留在水月宫里并未安葬,心中大感焦虑不安,说道:“可是我不能由著他们在仙灵岛上乱来啊!”李逍遥问道:“那要怎样?”

    灵儿抬头瞧了瞧他,又低下脸不说话。李逍遥在旁边猜了半天,也摸不著头,不禁暗暗懊恼:“她怎麽老让我打哑谜啊?这样不行,我会很快衰老的……”两人发了一会儿呆,李逍遥见灵儿总跟一个闷葫芦似的不作声,他既猜不透她的念头,眼下也找不到更妙的主意,只得说道:“不如咱们下去看看,或许他们已经走掉了。”

    “逮著了!”随著龙神太子一声欢呼,十来个扶桑刀客从山道两旁一涌而出

第七章 刻舟求剑(中)[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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