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仙剑奇情 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八章 痴心情长(下)[1/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乡村小说]https://m.xiangcun5.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那黑衣少年不由得又吃一惊,失声道:“金刚咒!”李逍遥挣扎著转脸说道:“她很厉害的,又是一条筋的,你别惹她……”黑衣少年手肘一使劲,李逍遥的脸孔登时涨青,那少年在他耳边低哼一声:“你们也是‘龙船会的?”李逍遥面有难色,嘀咕道:“这个嘛……要先看你们是谁……”

    灵儿提起灯笼向那黑衣少年脸上晃动两下,说道:“快放了逍遥哥哥,不然我就要烧你了。”黑衣少年刚才见灵儿使出“金刚咒”,情知她会法术,不由得目光一凛,剑尖回转,抵住李逍遥的心窝,低声说道:“你敢放火,难道不怕连你男朋友也一块烧了吗?”

    李逍遥不禁一怔,转脸问道:“怎麽你认得出她是女的?”黑衣少年低声说道:“还用认吗?”李逍遥道:“拿出证据来先!”黑衣少年哼道:“需要吗?光听她说话的声音连瞎子都能认得出她是男是女……你别乱动啊!”李逍遥道:“你竟敢小觑我的化妆术,掐死你……”

    灵儿本想用炎咒烧那少年屁股,没想到李逍遥竟和那少年互掐脖子扭打起来,那少年内劲不及李逍遥大,转瞬便给压在舷边。但见火光跳闪,互相扭打的两人同时抽动鼻翼,隐约闻到一股烧著了什麽的味道。

    黑衣少年突然瞧见李逍遥屁股冒烟,忙道:“你著火了!”李逍遥一时不觉得痛,只管用手紧掐那少年的脖子,说道:“疑兵之术对我不管用……”黑衣少年急道:“真的!那妞儿烧你屁股……”李逍遥一怔,旋即一跳而开,跌倒乱滚,想压灭火光。灵儿急忙扑上来帮他灭火,两人正自忙碌,那少年趁机提剑将他们逼住,低声说道:“说!龙船会把丁情关在哪间船舱?”

    “丁情?”李逍遥坐地碾灭火光,顾不上埋怨灵儿烧错对象,抬起眼皮,愕然道。“他不是被侠客山庄那夥人捉了吗?”

    那少年未及接声,背後突有一人冷冷的说道:“想动丁情的脑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麽地方。”

    李逍遥愕然的望著那黑衣少年,说道:“哇,你的声音怎麽好像突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那黑衣少年蓦地回头,手中长剑唰一声先刺了过去,以攻为守,纵使不能伤敌,亦要先求自守门户。

    灵儿目光投去,只见舷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矮瘦的人影,黑衣少年一道剑光闪到那人胸前,去势奇急。那人冷冷而视,等剑光近身,双手一抬,掌势虚合。剑尖在那人两只手掌之间突然间凝住,挺进不得。那少年急想抽回长剑,却抽不动分毫。

    那人目视胸前犹然嗡嗡颤动的剑尖,冷然说道:“蜀山派的剑法!”

    李逍遥心中一怔,目光不由得转向那黑衣少年身影之上。那少年冷冷的瞪著面前那人,一言不发。那人缓步逼近,一张清臒的扁脸从阴影後渐变清晰,冷冷说道:“我姓朱。不敢请教这位小道长是蜀山哪一位仙侠门下高弟?”李逍遥向此人脸上瞧了一眼,认出是先前在河中见过的柳叶舟上两名清客之一。

    黑衣少年迟疑不答。那姓朱的清客又说了一句:“敢挑上门来,不敢留下名字?”突然间双掌一分,劲力吐处,那少年虎口剧震,长剑脱手,“叮嗡”一声飞上半空。那少年正要扑身接剑,姓朱的清客左掌翻出,将那少年逼得後退几步,右手一扬,袍袖卷向半空,迅速之极的抄住长剑,倏地指向那少年喉间,冷哼一声,说道:“不敢留下姓名,那就留下性命!”顿了一顿,又道:“既然不知道你是谁的弟子,我杀了你也不算得罪蜀山派。”

    黑衣少年面色微变,定了定神,仰头说道:“要杀就杀,少废话!”姓朱的清客瘦脸一沈,长剑正要送出,斜刺里突然挥来一股劲风,此时李逍遥刚想拾起木剑救那少年性命,眼前蓦地只见黑影晃闪交错,姓朱的清客持剑的手臂霎间缠绕了许多长丝,急挥不脱,左掌翻出,拍向身後。

    这时李逍遥还未看清怎麽回事,但见人影急错,後边一人大袂飘飘的翻到姓朱的清客面前,手影连晃几下,灵儿借著灯笼的昏光,瞧见了那个朱姓清客的手被一支拂尘的丝线紧紧缠住,丝线转绕数层,更连那清客手持的长剑也缠住了,两人身形连换几次,那名清客都未能甩脱,突然间拂尘丝将他的那只手连同剑刃一道勒到了脖子上。

    姓朱的清客武功虽高,猝然受袭之下无法施展一身解数,但见那人身形忽前忽後翻来翻去,变幻莫测,那朱姓清客连发数掌都未能打中贴身袭击他的人。李逍遥眼睛突然睁大,认出了那人所使的身法像是从“仙风云体术”变化而来,心念一动:“该不会也是蜀山派的人吧?”

    那朱姓清客脸孔涨紧,突然张口想嘶声大呼。就在这一刹那间,拂尘勒著他的手向肩後一扯,那人沈身下蹲,那清客不由自主的身子一仰,剧烈挣扎之际,剑刃抹脖而过。背後那人闪身一跃,拂尘甩开,那清客旋身跌在舷栏上,勉强稳住身形。

    黑衣少年打斗经验似比灵儿还浅,自从那姓朱的清客夺了他手中长剑,他便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转面瞧向黑暗中立著的一个手拿拂尘的人影,目中露出惊喜交加之情。

    “刚才他说你没胆留下名号?”黑暗中那人轻甩拂尘,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说道。“告诉他。”

    “可是……”黑衣少年不禁迟疑,欲言又止。

    李逍遥突道:“小心!”话声刚出口边,一道剑光如电,倏地刺到手持拂尘之人胸前。灵儿素手一抬,正要使出“金刚咒”挡住剑势,长剑突然叮啷一声落下,那个朱姓清客身子一摇而跌,靠在舷边,大口大口的喘气,每喘一下,颈侧便喷出一大股血汁。

    拂尘一挥,卷起长剑,送到黑衣少年手上。“这个人已经活不成了,不妨告诉他。”

    黑衣少年一定神之下,方始瞧出朱姓清客先前已经断了喉管,血洒了一地。他不禁目露惊恐之情,後退了一步,皱著脸说道:“师兄,闹出人命了!”

    手持拂尘之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走江湖就是这样。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或者我死。”

    黑衣少年不由的咬住下唇,低头说道:“咱们擅自下山来救丁师哥已是……已是胆大妄为之极,又杀了人,这祸可闯得大了!”手持拂尘之人冷冷的说道:“祸不闯就算了,要闯就得闯大祸。”黑衣少年眼皮一抬,说道:“你师父和我师父若是知道了,非饶不了咱们……”

    “所以我更饶不了所有能认出咱们身份之人,”那手持拂尘之人冷冷的目光从舷边那具死尸的身上移到黑衣少年脸上,说道。“这个死人很想知道咱们是谁,你总该告诉他。”

    黑衣少年鼓起勇气,一步一步的挨到死尸身旁,怔立片刻,低声说道:“我叫任书易,是……是尹六侠膝下唯一的徒儿。”转面说道:“师兄,该你说了。”那少持拂尘之人走过来,用手揪住死人的耳朵,把他垂在舷外的头颅提起来,凑嘴说道:“我道号羽云,是蜀山封三爷门下关门弟子。刚才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不过那也没办法,我不杀你,就会被你杀了。就算你杀不了我,也会向我师父告状。所以……”提脚一踢,将死尸踢下船去,说道:“还是你死为好!”

    黑衣少年任书易突然低喝一声:“你们俩个别溜!”小道士猛然转过脸孔,眼中杀机一闪。

    “不溜才怪!”李逍遥一边跑一边叫苦不迭,暗道:“没想到你们一个比一个狠,搞不好连老子都要被你们杀了灭口……”

    灵儿突然“啊”的一叫,李逍遥转面往回望去,看见那两个蜀山派的少年一人抓著灵儿一根辫子。任书易提剑朝灵儿头上作势要砍,瞪著李逍遥,压著声音说道:“你跑啊,有种你就跑远点儿,除非你不要这妞儿了。”

    “都扮成男人了,你还把两根那麽粗的辫子留在外边给人揪!”李逍遥无可奈何,只得转身走了回来,瞪著灵儿,恼道,“带著你真是个大包袱。”

    “瘸子!”任书易伸手揪住李逍遥衣襟,把他劈胸提了过来,低声说道,“再不说出丁情的下落,我师兄就会把你这样……”提手往喉间一抹,口中“哢!”一声,然後眼露威胁之意。

    “威胁我?”李逍遥瞪眼道,“你这算威胁我,对吧?”羽云小道士提起拂尘,有意无意的向他瞪了一眼,目光似是冷笑,又像讥诮。李逍遥暗觉这人的眼神犹如一把磨亮的刀锋,当那双眼光瞪过来时,便觉全身哪儿都不舒坦。在羽云小道士的寒利目光瞪视下,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你们要找丁情丁大哥对吧?那你们应该是搞错了地头。据我所掌握的第一手资料,丁情应该在侠客山庄,而不是在这儿。”

    那两个蜀山派的少年对视一眼,心下微感疑惑。但李逍遥头上很快就挨了一巴掌,任书易压著声音说道:“我们听说姓楚的和龙船会有私交,把丁师哥藏在这条船上。你别想使什麽‘调虎离山计了,我们是骗不走地。”反转剑锷往李逍遥头上一敲,凛声说道:“快带我们去找丁师哥!”

    李逍遥“哎呀”一声捂头说道:“我们又不是这条船上的人,你们另找人带路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时间很重要!”任书易指了指李、灵儿两人身上的打扮,说道:“都穿成这样了,还敢说不是龙船会的人?”李逍遥凑嘴到他耳边,说道:“有没听说过‘易容?亦即我扮成张三,你扮成李四……”

    “易容?”蜀山派那两个少年不由得交换了一个将信将疑的眼色。任书易提剑一指,问道:“你们是哪条道上混的?”李逍遥竖起一根中指,抬起来小心地把鼻头上的剑尖往旁边推去,沈吟道:“这个……”

    “那就不要废话了。时间很宝贵,”羽云提起拂尘杆子,向李、灵二人扫了一眼,目光一沈,说道。“既然朝过相了,须也留你们两人不得!”

    任书易急忙提剑架住羽云悄无声息地挥到李逍遥头顶的拂尘,说道:“羽云师哥,算了!听他口气是认识丁情师哥的……”李逍遥忙道:“对呀对呀,很有渊源噢!”灵儿一直在旁边垂头悄立,其中早就暗中留神,那两个少年若是突然间动手灭口,她自也会挺身护住李逍遥。

    “认识丁情算什麽?”羽云小道士哼了一声,说道。“丁师哥一向滥交朋友,厉师叔常说若非如此,也不会累得他身败名裂,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拂尘倏地一晃,突然缠住灵儿的脖子。任书易一愣之际,羽云已从他身旁闪了过去,袍袖翻处,伸指疾点李逍遥的死穴。这小道士的武功无疑高过李、灵二人,每次出手又皆出奇制胜,往往令人防不胜防,纵然以刚才那朱姓清客远胜於他的武功,也把命给送了在这种奇袭之下。灵儿临敌经验极浅,还没交手就被羽云的拂尘丝勒得几乎窒息。千钧一发的关头,李逍遥突然脱口而出:“杀长辈可是犯天条地!”

    “什麽?”羽云心中一怔,手指头戳近李逍遥死穴不足半寸之处总算生生刹住去势。“什麽长辈?”

    “说起来辈份可就高了,”李逍遥嘴上不慌不忙,双手却飞快的扯掉缠在灵儿粉颈上的拂尘丝。“庄无涯知道吧?”

    “知道!”羽云哼了一声。“那又怎地?”

    “此人自号‘酒剑仙,知道吧?”李逍遥不慌不忙地把灵儿拉到身边,顺手推开羽云那根逼近死穴不足半寸处的手指。

    任书易看出羽云已经按捺不住了,急忙扑过来抱住他,将他从李逍遥身边拼命推开,口里说道:“庄真人是咱们师叔祖……”羽云怒道:“关他俩什麽事?”双手挣扎不脱,却不甘心地伸长了一只脚,脚尖绷直,硬是要伸过去点李逍遥死穴。

    李逍遥不慌不忙的反握木剑,往羽云伸过来的那只脚上使劲敲下,然後说道:“论辈份,你们这两个小鬼该叫我一声‘师叔才对。”

    “师叔?”任书易惊讶地瞧了瞧李逍遥,又转脸望向抱脚倒地的羽云小道士,不觉抬手搔头,愕道:“我没听错吧?”

    羽云抱著那只敲痛的脚,怒道:“少听他扯!师叔祖从不收徒,哪儿来的师叔叫你认?”任书易点了点头,提剑向李逍遥鼻子一指,说道:“对呀!你敢冒充我们师叔,搞到我都忍不住想杀你了……”话未说完,突然眼睛发直。

    只见李逍遥笑嘻嘻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剑匣,朝两个蜀山少年脸上一晃,眼中大有炫示之意。羽云和任书易皆是一怔,随即目露豔羡之情,齐声低呼:“仙剑!”轮到李逍遥一愣,拈起那个在他看来没什麽用处的小匣子,奇道:“这叫‘仙剑?”两个蜀山少年一齐点头,任书易说道:“对呀。这是本门至宝之一,蜀山仙剑奇匣。哇……没想到师叔祖舍得给了你!”

    李逍遥不禁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小匣子,愕然道:“有这麽好?”又抬起脸来,问道:“你们没有吗?”任书易满脸羡慕之情,眼也不眨的盯著李逍遥手中小匣子,说道:“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羽云哼了一声,低头说道:“就连本门十二剑侠也不见得人人都有这法宝。”到了这时,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李逍遥之言。

    李逍遥皱起了脸,心想:“可别被他们抢了去。”急忙把小匣子揣回怀里藏好,一回头就看见那两个少年弟子拜倒在地,口称:“弟子拜见师叔你老人家!师叔你老人家大安!刚才无心冒犯你老人家,万望师叔你老人家莫要责罚……”

    李逍遥一怔,随即定了定神,清咳一声,说道:“两位师侄免礼,所谓不知者不怪,我老人家何至於把这等小小误会放在心上?最多让你们请个客、吃两席鱼翅什麽的,另外送个红包给我老人家压压惊自是最妙……”眼角向灵儿瞟去,见她含笑抿嘴,一声不发的立在旁边,他便眨了眨右眼。

    灵儿不晓得他搞什麽鬼,只是觉得好笑。因怕李逍遥著恼,她便忍住不敢笑出来。谁知那两个小弟子拜过了李逍遥,又赶忙转身向她磕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婶好。晚辈们向师婶你老人家请安!”灵儿大羞,慌忙扭身闪开。躲得远远的,红著脸不敢回头。

    李逍遥正自捂口暗笑,那两个少年拜毕起身,对视一眼,齐道:“不知师叔道号如何称呼?”李逍遥把手从脸上一抹而下,登时敛去贼忒嘻嘻之态,现出宝相森严之貌,清咳一声,哼道:“我老人家法号叫做……叫做‘逍遥子。你们叫我师叔就可以了。”

    这却是随口胡编,那两个小弟子一时却也没法拆穿他,“噢”的答应了一声,暗中交换一个眼色,皆是面露窃喜之情,心想:“先前我们是偷著下山来的,一直担心师父责怪,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你,就算闯下了漏子,有!锅也得由你来帮我们背起来。嘿嘿,不是做晚辈的不孝顺,谁叫你是我们长辈?”李逍遥不知道他们打什麽主意,只是想著怎生使计开溜。

    那两个蜀山弟子又对视一眼,任书易会意的点了点头,凑过来说道:“师叔,我们打听到丁师哥就被他们囚禁在这条船上,请你老人家率领我们行事,先救丁师哥出来再说。”李逍遥抬手搔了搔头,迟疑道:“这……不好办吧?”羽云说道:“这条船太大,一时真不好找,而且有很多高手。师叔,请你老人家示下。”

    李逍遥暗觉为难,因为他本身也在“跑路”,搔著头发,问道:“怎麽就只有你们两个来救丁大……啊不,丁师侄啊?其他人呢?怎麽不多邀点儿同门来帮手?”那两个蜀山弟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苦笑之色。任书易凑嘴到李逍遥耳边,低声说道:“师叔,实不相瞒,我们是偷著跑下山的。厉师伯带了许多门人出川,说是要擒杀丁师哥。我们……”

    这两个少年,一个是封求败的小徒弟,一个是尹相思的传人,均和丁情一样皆是蜀山派新一辈弟子,先前没怎麽闯过江湖,武功虽说不弱,论起走江湖的经验可就未免太浅了些。羽云年纪和李逍遥一般大,任书易和灵儿年岁相当,这里边若要挑出一个领头的来,除了李逍遥可算得“资深”之外,自是不作第二人想。

    这两个蜀山弟子虽然吞吞吐吐没把话说明白,李逍遥是何等精灵之人?一沈吟间,便看出了这两人定然是平时跟丁情要好的,因为同情丁情的遭遇,又加年轻气盛,一时按捺不住,所以瞒著师门长辈偷跑下山,打算暗助丁情脱离险境。

    他想了想,还得往外推却,皱著脸说道:“可是……我老人家身受重伤,只怕……只怕随时都会吐血而死,我看还是别连累你们为好。咳咳!”装做气喘不过来之状。灵儿第一个上当,赶紧跑过来帮他揉胸擦背。

    任书易忙道:“师叔莫急,你老人家多半是与人交手时受了内伤。”李逍遥干咳著摇手说道:“不行……伤得很重!”羽云伸手把了把他的脉搏,沈思片刻,眉毛一扬,凛色说道:“原来师叔已同林天南的徒弟交过手了!”李逍遥奇道:“你摸得出来?”

    任书易道:“羽云师哥在同门当中最精医术。有他在,师叔你老人家的伤多半不碍事的。”羽云点了点头,把手从李逍遥腕间收回,皱著眉头说道:“好强的气剑指力!与师叔交手之人,武功比我们高得太多了,只怕不是丘白便是楚香玉……”任书易道:“没事。有师叔对付他,咱们便可放心去救丁师哥。”李逍遥听见他这麽说,不由得吓了一跳。

    羽云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先倒了两粒小白丸在手心,说道:“此是专疗内伤、修补受损经脉的圣药‘天香续命散。师叔即服两粒,剩下的每隔八个时辰服一次,三日之後应可无碍。”李逍遥心中欢喜,忙教灵儿替他收下,服过两粒药丸之後,说道:“那我老人家是不是还要先找个僻静地方打坐调息一会?就不妨碍你们行事了……”说来说去,他还是要往外推。

    两个蜀山弟子忙道:“丁师哥处境不妙,只怕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师叔,请你老人家示下!”说著,一齐跪了下来。李逍遥经不起他们苦苦央求,不由的向灵儿望了望,目光又转回那两个少年脸上,苦笑道:“干嘛非要我老人家帮你们拿主意?”

    任书易道:“因为你老人家是长辈,听说长辈总是有主意的。”李逍遥搔头发愁:“我老人家自己都困在这条船上了,还能有什麽好主意可拿?”两个蜀山弟子交换了一个眼色,羽云探身说道:“师叔,我想到一个主意。”

    李逍遥不禁眯了一只眼睛斜睨他,心道:“你有主意还问我?搞什麽鬼?”两个蜀山弟子又对视一眼,等李逍遥出声催问,羽云才低声说道:“咱们放火把整条船搞乱,找起丁师哥就不难了。师叔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放火?”李逍遥变色道。“那还不连咱们也烧得一锅熟?”

    羽云低声说道:“刚才上船时,我发现後艄有小艇。等救下了丁师哥,咱们就……”李逍遥忙道:“那我和灵儿先到小艇上等你们……”两个蜀山少年连忙拉住他,央道:“师叔!蛇无首不行,这麽大的事当然得请动你老人家挺身带头。”李逍遥想:“这麽大的黑锅当然得诳我老人家来背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

    正自拉拉扯扯,高处突然有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几个小王八蛋躲在这儿聊了半天,想烧船是吧?”李逍遥等四人大吃一惊,突然间灯影乱晃,衣风骤传而近,“!!”的一声,任书易肩头挨了一下重击,打著旋儿跌出丈外,撞得舱壁发出一串谁都能听得到的裂响。

    羽云转头瞧见一个披著黑底花布大袍的人影急晃而近,不由的问了一声:“谁?”李逍遥急忙拉著灵儿夺路而逃,心下怦怦乱跳:“是姬灵通!”羽云不晓得姬灵通有多厉害,眼见此人一现身便打倒了他师弟,又探手来捉李逍遥和灵儿,拂尘一挥,拍向姬灵通伸长的那只手上,喝道:“休对我师叔无礼!”

    姬灵通探手已将要抓著灵儿飘在脑後的发辫,那料斜刺里挥来一股劲风,有个小道士在旁边挥拂尘打他的手,丝影一曳而落,姬灵通内力高深,原本无须忌惮羽云拂尘一拍的力道,就算被拂尘打著或者缠了手,自也伤不了他。这时灵儿的辫梢触手可及,姬灵通哪甘缩臂?

    忽然间听得拂尘丝挥落之际风声有异,姬灵通反应奇快,目光一低,便已瞥见拂尘丝的间隙隐隐有刃光闪烁。姬灵通心念急动:“拂尘剑!”此时他如若还要揪灵儿辫角,手臂便要不保。

    姬灵通变招极快,翻手一掌拍在羽云肩头,内劲未及吐出,李逍遥反手一剑刺近他的胁下。姬灵通另一只手倏地翻转而出,按在李逍遥脸上。只一招未及过半,他便闪电般的制住了李逍遥和羽云两人。

    灵儿见势不好,一连几个筋斗翻了过来,“呀!呀!”两声娇叱,双剑一挺,猛然撞入姬灵通怀里。此时姬灵通胸前正好露出大片空档,灵儿双剑近身乱刺,那自是很不妙的情形。更不妙的是姬灵通突感後背冒烟,想是灵儿这小姑娘扑击之际没忘记放火。姬灵通大是狼狈,又不愿下重手杀人,情急之下,只得摔开李逍遥和羽云两人,倒身飞跃,双掌一合,满身烟焰登时熄灭。

    灵儿连忙扶起李逍遥,羽云拉著任书易,四人并肩而立,各将兵刃指向姬灵通,因感四人联手也挡不住此人一击,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怯意。李逍遥低声说道:“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溜……”任书易见姬灵通阴著脸逼近,不禁颤声道:“还……还数什麽?跑罢!”四人发一声喊,转身就逃。

    姬灵通正要追来,突听得四下里锣声大作,有人喝道:“谁在放火?”一阵劲风四下里扑近,却是七八名手持大槊的光膀大汉包抄而来。姬灵通手拍脚踢,扑咚扑咚掉水之声不绝於耳。他三两下除掉了那几个挡路的,目光一扫,却看不出李逍遥和灵儿趁乱逃去了哪一处。

    这艘船甚大,一时间火光乱起,灯笼火把四处晃闪,人影穿蹿来去。李逍遥和灵儿没头乱窜,兜来转去,不出片刻便已晕头转向,好在他们皆已改妆,混在满船红巾汉子狼奔豸突的身影中间,倒也不怕被人逮著。

    两人不知不觉又奔回先前逃出来的那个舱口,蓦然只听一人粗声大叫:“妖怪!”舱壁陡地撞裂,一大团黑影扑簌簌的跃进水中。

    李逍遥暗觉刚才的叫声像是方连辛所发,以“松柏双雄”的怪相不被别人当成妖怪已算稀罕,他们却反而大叫撞妖,李、灵二人不禁对望一眼,皆感惊异。

    李逍遥忍不住心中好奇,暗想:“倒要看看是什麽妖把松柏双雄吓得落荒而逃……”探头瞧去,只见三个剧斗的人影映在舷栏上,风声呼啸,却不闻兵刃交击声。李逍遥心念一动:“三人皆是高手!”

    一定神之下,方始看清了厮斗中那三人的形貌。中间那人破袍飘飘,身背一口宝剑,只以一双肉掌对敌,仗著身法绝妙,兀自游刃有余,此人却是修剑痴。另外的两人,李逍遥只认出了左边那个乃是柳叶舟上跟随丘白的两名清客之一,似是姓柯。此人身材清瘦,双手翻飞抡转如风车轮子一般,招数刚猛,风声虎虎,凡被他双手扫到之处,但见船板不断震裂,碎屑乱飞,端的是声势惊人。

    另一人光膀使枪,招数也颇精密,枪舞如龙,却总也沾不到修剑痴半片衣衫。李逍遥见这两人合斗修剑痴一个,打得难解难分,他顾不上寻思修剑痴何以也到了此船之上,凝目观斗,心想:“这两人当中显然以清客的武功为高,打得也最是精彩,只是修五侠没用剑,以空手对敌便甩不开他们的缠斗之势……”

    忽听高处有人低声说话,李逍遥抬首一望,只见塔楼栏杆边有数人观斗,其中一个长衫男子目视修剑痴的身影,说道:“此人身手了得,柯先生和定边以二对一,未必拾夺得下。”话中苏北口音浓重,李逍遥一皱眉间,想起了先前听见有人喊什麽“张士诚”的,便是此人出来答应,心道:“张大老板我是听说过的,好像在高邮卖咸鸭蛋发家的,怎地做起什麽总舵主了?”

    呼的一声,有人从高处翻栏纵落,喝道:“定边,让我来试试!”那光膀汉子回头瞧见一个乱发汉子身披厚甲,手握一支长剑,大步掠近,生怕这汉子来抢功,非但不退,长枪舞得更急了。张士诚在高处喝道:“定边,你且退下,让柳青风试试!”声犹未落,张定边大枪脱手,倒飞落水。

    修剑痴和柯先生同时仰脖望向飞上半空的那杆大枪,柳青风心念急动,迅速之极的一剑飞刺,剑尖直取修剑痴的咽喉。电光石火的一霎间,柯先生眼见修剑痴身形一动,似想拔身抄住半空中那杆大枪,双手急分,抢先窜起,突然间胸口陡中一脚,修剑痴借力一飞而起,抄住了空中的大枪。

    修剑痴那一脚并未使足力道,柯先生身形下挫,两腿一分,稳身不倒,不巧他落地之时正好挡在柳青风剑光的前方。柳青风收势不及,眼看长剑就要贯穿柯先生头颅,观斗的众人不由发出惊呼之声。但见柯先生双手反拍而出,柳青风长剑未到,胸前劈砰劈砰几声大响,从众人头上倒撞而过,远远的坠入水中。

    “好掌力!”柯先生突听得头上传来一声凄冷冷的话声,仰面之际,只见修剑痴把长枪向舷栏上一撑,凌空翻到了楼上。

    柯先生随後一跃而上,刚落到楼栏後边,突然间僵立不动。

    李逍遥拉著灵儿混到观斗的人丛里,仰面望向楼台之上,只见修剑痴悄立栏边,一动不动,双眼瞪著对面一个手握青铜大剑的灰衣汉子。两人此时的神情有如棋逢对手,各自戒备,在他们凝神相峙的身影中间,一股谁也看不见但都能感觉得到的剑气骤然大炽。

    不巧的是,柯先生刚好落在这两人身影中间,虽说两人都与他所站之处相距七八步,但他的身影却立即成了两股凌厉剑气交接的垓心。一道无形的剑网陡然织就,刹那间笼罩了柯先生全身,一股死亡之气蓦地从对峙的两双目光里激射而出,迅即逼入柯先生内心深处。一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嗒!”的从他颔下滴落。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拔剑吧,”修剑痴从对方的眼神里似乎听见那人和他说话。“拔出你的湛卢剑!”

    “楚大?”灰衣汉子感到修剑痴在问他,虽然他看不到修剑痴的双眼,但还是对著柯先生那颗挡住视线的脑袋回答道。“对,我便是楚狂生!”

    “你狂,我痴。”修剑痴凄凄冷冷的叹了一口气,仰面望著夜空,无星无月,只有无边的昏暝。“好,很好!”

    “绝配!”楚狂生在柯先生僵立的身影後边狂笑著说道。“不过从今晚以後,有我便没有你!”

    杀气骤浓。柯先生全身衣衫不知不觉已被汗水浸透,突然间他鼓起勇气,向舷栏外拔脚就冲。望著他绝境求生的身影,楼台下擂鼓般的敲响了一阵骤然加快的心跳之声。就在他身形陡然一动的刹那间,楚狂生和修剑痴几乎同时出剑,光影幻化,剑气纵横,首战即决战。

    一股血汁溅向空中,在众人仰望的眼瞳里犹如鲜花绽放,顷间迸为无数血珠星星点点的撒开。

    一时间,观斗的众人仿佛连心脏也顿然停止了跳动。

    风也霎间凝固不动。

    船楼上悬挂的几排灯笼接二连三的爆裂,火光一灿间,只见柯先生血肉模糊的伏倒在地,後背插著一支青铜大剑,剑柄犹有血珠沿著剑身滚落。

    “修老五的剑法已入魔神莫辨的境界!”

    待得远处飘来一声犹有余悸的长叹,船上数十双目光才从柯先生尸体上转向楚狂生所站之处,那里已经空无人影。

    只有点点滴滴的一行鲜血留在舷栏边的地毯上。楚狂生丢弃了他花十年心血在当阳山中磨成的青铜大剑,知难而走。

    修剑痴没有留他的意思,两眼呆望楼檐一角犹然仅存的那一盏灯笼。

    仿佛看见亡妻狂儿在火中独舞。

    “狂儿,你不会有事。我要找到玄阴真菌治好你的病……”

    不要去。听说玄阴真菌乃是侠圣宗祠列代相承的起死回生圣物,千年养菌,独一无二。他不会给你。我爹爹也不会让你去冒犯侠圣宗祠……

    狂儿是个哑巴。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的担心。她担心我为她闯下大祸。

    狂儿的病越来越重,她终日在痛苦中挣扎,谁也无能为力。可我是她的丈夫,我不能忍心看著那些诡恶的脓疮爬满她全身,最终完全吞噬了我美丽的狂儿……

    狂儿就快死了。管他什麽侠圣!

    为了夺取那根希望中的救命稻草,为了战胜守卫侠圣宗祠的无数高手,我只得……

    後来他们说,我的剑法已入了“魔道”。

    蜀山派不能容忍这样的剑法。

    师父叫我别练了。不想看见我再沿著这条路走下去……

    前边一团漆黑,我看不到希望。

    但是我看到了一个山洞。

    蚩尤洞。

    风骤急。

    灯笼落地。

    修剑痴的目光不知何时已转到张士诚的脸上。

    “放了丁情,我饶你不死。”

    张士诚心头一凛。连楚大先生都已落败而逃,此刻还有谁能挡得住修剑痴?

    他的手下急忙将他围了起来,就像厚厚的几层人墙。龙船会的好手本来就不少,此刻他们忽喇喇的一齐举起强弩、火铳,对准了修剑痴的身影。

    然而修剑痴的身影已溶入无边的夜色。灯笼灭了……

    一杆长枪突然破空飞来,连连洞穿数人的身体,一眨眼间就撞到了张士诚眼前。

    张士诚双眼一霎,眨闪出心底里迸发的深深绝望之情。

    几个心腹死士急忙拽著他飞步後退,然而长枪紧随不舍。枪头的铁光顷间就要吞没张士诚惊恐的瞳光。

    这时张士诚已腰抵舷栏,他心中一沈:“没路了!”

    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突然抓住了穿空飞来的铁枪。

    铁枪来势奇疾,难以抓实。那人迫不得已,只得提脚踢断舷栏,张士诚和那几个心腹死士登时倒坠入海。嗖的一声锐响,铁枪撞入夜幕深处,穿空急飞之声远远传来,那人不禁嘿了一声,暗觉刚才抓住铁枪的那只手半天没有知觉。

    修剑痴瞧见救了张士诚一命的竟然是一个红衣小喽罗,不由得一怔,那人年纪极轻,非但身法奇快,竟敢用手来接他运用内力投出的铁枪,这份武功、胆识委实非同泛泛。修剑痴心下不禁暗赞一声:“好小子!不想张士诚身边竟有这等少年豪杰……”正要细瞧一眼,那红衣少年却乘乱溜了。

    “我干嘛救他?”李逍遥混入乱窜的龙船会帮众当中,想起修剑痴那一枪的威势,心头兀自怦怦直跳。他生怕修剑痴认出他来,低头急奔,心下自也暗想不通:“张士诚嘛,死就死吧。我刚才吃错了什麽药,居然去挡修剑痴那一枪?”

    其实,他刚才想都没想就挺身而出,只是不忍见太多的杀戮。

    他奔回先前所站的地方,这时甲板上黑灯瞎火,乌烟弥漫,不知是谁在底舱和後艄放了火,龙船会的人乱成一团。他慌慌张张的拉住一只手就跑,说道:“灵儿,咱们跳船走罢……”突见前边烟雾里窜出一人,身形娇小,向他叫道:“逍遥哥哥,我在这里!”

    李逍遥一怔,随即认出了烟雾里闪出来的是灵儿,他不由吃了一惊:“那我拉的是谁的手?”那只手也有如少女般娇嫩,难怪他没发觉不对劲。

    他猛一回头,眼前长发飘飘,掩映著一张苍白的面孔。

    灵儿被烟熏得眼泪直涌,朦朦胧胧瞧见李逍遥拉著一个身裹一件“魏紫姚黄”大袍的长发女子。她不由得心中奇怪,目光一低,但见风动袍裾,李逍遥身後那人露出一双白花花的腿,足踝上还戴著一串脚铃。

    灵儿不禁心念乱转,樱口一张,两眼瞪大。“呃──哦!”

    这时一阵风拂起那人垂在脸上的长发,一双针芒般险刻的眼光突然射在李逍遥脸上,与此同时李逍遥目光也盯住了那人唇上的两撇八字胡须。李逍遥几乎忍不住失声大叫:“妖怪!”但他没叫出来,那人另一只手蓦地抬起,五爪萁张,按在他脸上。

    变生倏然,李逍遥的反应也自不慢,那人的手爪刚触到李逍遥脸上的皮肤,一支木剑登时指住他的下腹。李逍遥脑袋向後一仰,警告道:“当心鸡鸡呀!”那人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这种不入流的武功也配警告我?”

    李逍遥忍不住又向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满脸困惑之情,问道:“你到底是男是女?搞到我都不知道怎麽称呼你了……”那人一甩长发,娇笑著说道:“在下楚香玉,草字临风。”

    李逍遥暗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叫李逍遥,草……草字拉风……啊,不……吹风!”话声未落,突然间发丝乱眼,那人甩动长发,“啪”的扫在李逍遥脸上,李逍遥呼了声痛,脸颊上登时火辣辣的多了几道深深的血口。

    他一惊非小,心念电转:“这家夥头发上暗藏利器!”急忙将身一侧,堪堪保住双眼没被发丝中隐藏的利刃划到。突然间脖颈一紧,那人长长的发梢倏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扯了过去。

    两人身子相距太近,李逍遥登时使不出剑法替自己解除危困。楚香玉眼光一沈,低声说道:“小子,先下地狱去替丁情报个到吧!”发丝一紧,正要绞断李逍遥的头颈,突然间火光跳闪,两人脸孔相对,均闻到一股头发烧焦的气味。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闪到李逍遥背後,将他一下拉开,楚香玉忙著拍灭头发上乱窜的火星,一时顾不上对付李、灵二人。

    灵儿使炎咒从死亡边缘救了李逍遥,两人皆感险幸,心中同时叫了一声:“险过剃头!”趁楚香玉一时旁顾无暇,拔脚就逃。没奔出几步,高处突然飞下数根旗杆,扑簌簌的钉在他们身前,七支旗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李逍遥吃了一惊,仰面望去,只见一人花袍飘飘的凌空飞落,双足一分,立在两支旗杆上,目光炯炯的瞪著他们。

    李逍遥和灵儿同时变色而呼:“姬灵通!”

    姬灵通两眼一翻,目露精光的说道:“何必跑来跑去这麽辛苦?还是乖乖的跟我回苗疆罢!”

    “雀!”李逍遥和灵儿早料到他要这般说,不约而同地抬手一甩,对视而嘻。

    姬灵通脸色不豫,说道:“小殿……呃,不……小姐,不要跟这种村野鄙夫学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乡俚粗话。”灵儿见李逍遥朝姬灵通扮鬼脸,不由一楞,随即也学著他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她样子娇俏可喜,虽说学得不像,李逍遥却已忍不住满心欢喜,暗想:“灵儿真乖,我说什麽也不会舍得让老苗子带走她……”

    背後突然“嗤”的一声气流急响,姬灵通变色喝道:“殿下当心!”目光投去,只见灵儿身後烟雾翻荡,一个长发飘飘之人袍影急晃,向她发出一道犀利之极的指力。

    此时灵儿察觉已迟,幸好李逍遥反应飞快,横肩一撞,将灵儿的身子推向旁边。楚香玉的气剑指原本是要戳向灵儿的後心要害,没想到李逍遥抢身来挡,指力所及,正中李逍遥右胸。“当!”的一响,李逍遥仰面朝天的倒下。

    灵儿不禁双眉蹙紧,眸子里火星一闪。楚香玉一击不中,便欲再下杀手。他与灵儿素不相识,只是恨她刚才火烧头发,竟向她陡施毒手。灵儿见此人伤了李逍遥,本想扑上去拼命,但一转念间,却强忍怒气,返身去察看李逍遥伤势。

    楚香玉正要趁机下手,姬灵通只一挥手,甲板上插著的几杆旗登时扑簌簌的飞起,向楚香玉急射而去。

    楚香玉听得旗杆掠空飞射的风声猛恶,不由心中骇然,急展身形倒跃闪避。但见他身法精妙,紫袍一飘一晃,便已掠在高处,七根旗杆悉数落空,轰隆一声响,将一面舱壁撞穿个大窟窿。

    姬灵通不禁说了一声:“好轻功!”楚香玉眼见这老苗人稍显身手便厉害之极,心下暗惊,但又不甘心,本要发出独门暗器再袭李、灵二人,突听得船尾有人大叫:“谁劫走了关在底舱的人?”伴随著叫喊声,隐约还传来几下兵刃交击的声响,显是看守後艄的龙船会帮众与别人交上了手。楚香玉脸色倏变,急忙飞身掠去。

    姬灵通目望紫袍一闪,便已隐入乌烟之中,暗觉此人的身法之速实属少见,转过面孔,望向李逍遥的身上,心道:“这些後生小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

    只见李逍遥双目紧闭,硬挺挺的躺在甲板上,灵儿怎样都救他不醒,正自惊慌。姬灵通心想:“先前便觉这小子一副短命相,果然不堪一击。”刚才楚香玉那道指力命中李逍遥胸部要害,姬灵通瞧得分明,虽说感激他舍命替灵儿挡了一记“气剑指”,但想任何人在此情形之下都是活不成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殿下,咱们走罢!”

    木剑突然一挑而起,自下而上,迅速之极的刺向姬灵通小腹。

    李逍遥的剑法在姬灵通眼中还算像样点儿的不过就那几招,不论在何种情形下使出来都奈何不得姬灵通。但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霎间,姬灵通突觉李逍遥这一招先前从未见过,而且决计无法拆解,不由得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好在他身手老到,一觉不妙,立时倒身飞掠,唰的一声响,腹间一凉,被木剑将衣服撩破了一大片口子。

    姬灵通大骇之下,立时加快後掠的身形,风声呼的一响,已然窜出舷外,身在海面之上。

    李逍遥一剑逼退姬灵通,翻身爬起,瞧见灵儿蹲在旁边呆望著他,便拍了拍胸口,“当当”发响,说道:“多亏了小匣子帮我挡了那一下子,真是好运!”原来刚才楚香玉那道气剑指正巧点中李逍遥揣在怀里的“仙剑奇匣”,才没要了他的命儿。李逍遥跌倒之时,後脑勺在身下的甲板上重重的磕了一下,几欲晕去。说来也奇,脑中一晕眩间,他突然又记起了一招似曾学过的不知名剑法,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回发生。

    当下,他赶紧把那招剑法记在心里,情知楚香玉虽然险恶,眼下最头痛的还得是姬灵通。他突然想到装死,伺机使出那招新记起的剑法偷袭,原也属於无计可施之下的铤而走险之举,不料竟然一举奏效。

    李逍遥知道姬灵通并未离去,来不及向灵儿多解释,急忙拉著她的手,起身便逃。忽听得风声呼的一响,两人转脸一瞧,看见姬灵通手抓一条桅绳,犹如一头大鸟般的凌空扑掠而近,衣风猎猎,来势迅猛,只一眨眼间,便从他俩的头顶上方翻了过去,挡在前头,探出一只鸡爪也似的手,蓦地把灵儿抓了过去,提在半空。

    李逍遥心中一急,想也不想就使出刚才那招剑法。木剑一挑而起,剑头上翘,自下而上反撩,刺向姬灵通下腹。

    这一剑方位刁钻险刻,全无先兆可寻,剑头一翘,立时便抵下腹要害。正是马君武当年自创的一十八招乱剑诀之一,有个名堂唤作“肝肠寸断”。

    “又来?”以姬灵通如此高深的武功,先前既已见识过李逍遥以此招诈死偷袭的手法,当李逍遥第二次使出这一招,他身在空中,不论怎样变换身形都在剑尖逼指之下,非但没想出破解之法,危势反而有增无减。这等险相环生的对敌情形,在姬灵通而言,实是从所未遇。

    此时他一手提著灵儿,另一只手抓著桅绳,眼见势难抵挡,凌空飞踢一脚,劲风呼呼袭面,趁李逍遥侧身闪避之隙,姬灵通已从他头顶上急晃而过,扯著桅绳荡向塔楼之上。与此同时,只听“!!”的一声,姬灵通後腰的衣衫被李逍遥剑尖划裂。

    至此,李逍遥对姬灵通已用了两次这招“肝肠寸断”,姬灵通仗著经验老到,又兼武功高明,两次都堪堪躲过,他心中顿有死里逃生之感,飞身跃向楼船高层,暗叫一声:“侥幸!”

    忽然间,楼栏内唰唰唰的劈出三刀,招数狠恶,毫无预兆的便朝姬灵通和灵儿拦腰横斫。刀光後有一貌相猥崽的汉子尖声喝道:“什麽人擅闯塔楼,且吃我邓冲一刀!”

    说是一刀,却不止劈了一刀,姬灵通认得是“五虎断门刀”的路数,此时他双手皆忙,只得用脚,抢在刀光闪近之际,瞅准邓冲刀招中一处破绽,足影微摆,突然间一脚踢在邓冲那只持刀的手腕上。

    “哢嚓”一声,邓冲那只手腕登时骨折,单刀脱手飞上半空。姬灵通旋身一腿横捺,撩在邓冲的後颈,又是“哢嚓”一响,邓冲脑袋顿时耷拉著垂在胸前,想是颈骨已断。灵儿没想到姬灵通突然间下了重手,眼见此人势难活命,不禁低呼一声,急想使法术救那邓冲性命,但见邓冲一个踉跄跌扑而开,单刀唰的落下,邓冲刚巧就撞到刀尖下,钢刀插入他的背椎,由於此人身材矮短,刀尖竟尔从他下体穿出,去势不减,又将他钉在楼板上。

   &

第八章 痴心情长(下)[1/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