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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龙之爪(上)[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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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名思义,李家村不过是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渔村,一向不曾听闻哪家出过“名人”。比起邻近的几个大寨子可就差得远了。

    李逍遥从小就羡慕邻近的“潇洒庄”,那儿人丁兴旺,年年送花灯、迎妈祖、办喜事都是热热闹闹。但据“金宝药店”的洪大夫说,小地方也有地方小的好处。至少不会引来官府太多的“关照”。

    其时蒙古王朝对汉人、南人防范森严,定下了诸多匪夷所思的规矩。传说一把菜刀要五家合用,便出於不许汉人、南人藏兵器的禁令。蒙古军分驻中国各地,单在江南三行省,就设戍兵六十三处。又有里甲之制,编二十家为一甲,以蒙古人为甲主,“衣服饮食为所欲,童男少女惟所命”,就是说甲主在所辖的二十户中可以随意y掠。

    然而传说归传说,就李逍遥所见,非但李家村从无官家骚扰,连“潇洒庄”好像也一向都那麽潇洒的。随著年岁渐长,他才明白偌大中国其实并无世外桃源,天下毕竟太大,朝廷即使两手都硬也有招呼不周的地方,何况“潇洒庄”萧大少姨妈的小叔家最小的女儿据说是宰相贺惟一的侄媳妇。这个霸权空前的百年帝国只有两个汉人出任过宰相,一个是帝国初创时的史天泽,另一位便是帝国瓦解前夕的贺惟一。有此渊源,十里坡也算得是半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小乐土。

    李逍遥就在这一小片“乐土”上长大,虽说少了俗世中的喧嚣繁华,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也养成了他逍遥快活的心性。

    “到家了!”

    李逍遥领著赵灵儿从邻家菜园子里钻出来,望了望自家客栈的红砖墙,只觉全身皆乏,只想蹦回自己床上好生睡上一觉。

    墙上以珊瑚石画了个大大的脸,作挤眉弄眼状,还吐舌头。灵儿不知是她郎君的手笔,正自呆望,李逍遥已转到门前,瞧见一高一低两个人影立在墙角,他上前冷不防吓这两人一跳。

    王小虎转头一见是他,忙道:“不好了,不好了,逍遥哥儿!有两三个坏人拿著刀子,在村子里到处找你呢!他们看起来好凶喔……”

    李逍遥抬手捏了捏小虎的耳朵,哼道:“一定是那些死不成的家夥……”记起那天在他家被赶跑的三个苗子,其中一个还对他下了三只蛊,心头犹有余恨,问道:“嗯,想找我报仇吗?他们现下人在哪里?”

    小虎低声说道:“他们找不到你,就在你家里等。”李逍遥吃了一惊,“啊……我婶婶呢?”王小虎道:“李大娘出去买菜,还没回来。”李逍遥微觉不安,“他们没把我老婶怎麽样吧?”

    香兰自从看见了他,一直未吭声,两眼只盯著李逍遥身後,这时忍不住说道:“李大哥……你怎麽会惹上那些苗人呢?我好怕会闹出人命呢!”李逍遥哼了一下,说道:“他们未必便打得过我!”王小虎道:“对呀,你有仙女姐姐帮忙,自然是不会怕了他们。”说著,歪头向李逍遥背後笑了笑。

    香兰向灵儿瞪了一阵,越发觉得忿忿不平,哼了一哼,在她容光之下不由又暗觉沮丧,转身挨著李逍遥,拉著他的手,有意朝灵儿白了一眼,才说道:“李大哥,你千万不要回家呀!那三个苗人就在你家里等你呢。他们说,如果你不出现,他们就要把你家给拆了……”李逍遥心中登急,“啥?这样我不回去怎行?”香兰低声问道:“你看……要不要报官啊?”

    李逍遥道:“这儿哪有官给你‘抱?有我就行了,那些人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嘴上虽说得轻快,心下却大转念头:“我见过的黑苗当中,姬灵通、乌天鹊,还有那个爱玩灵魂出窍的符通玄,这三个最是难对付,除此以外,再多来点儿小杂碎也没什麽,就当给我练练新招……”

    香兰揉著他的衣角,想了想又说:“可是……对方人多呢……要打架总要准备些家夥吧?渔港那边打铁的曾大伯和林木匠家里有卖一些兵器,我想你多少先准备一下嘛……”李逍遥道:“好啦,好啦,我知道……”香兰搓著他的衣袖,又道:“还有……要不要先让我替你去洪大夫家里抓些药回来?万一……万一……”李逍遥将她的手一甩,说道:“啧……你少触我霉头!”香兰瞪眼道:“哼,人家担心你嘛!”

    灵儿突然惊叫一声,李逍遥等三人转脸之时,只见三个苗人的身影迅速之极的从眼帘里一闪即隐,灵儿也不见了。李逍遥想起其中有个手上装了铁!的苗人似是个巫师,多半是趁他们没戒备,突然蹿出来将灵儿掳走,心下一惊,连忙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小虎和香兰只觉眼前一花,李逍遥、灵儿和那三个苗人的身影便即不见,不由得一愣,面面相觑。

    “风无形云无定!”

    随著一声法咒,三个苗人眼前人影一晃,李逍遥已抢到前头。

    那独臂苗人突然身体倒悬,挥动铁!向李逍遥欺近。只见他双脚连踢,攻击上三路,!影狂卷,袭向李逍遥下盘。打法怪异,攻势却凌厉迅猛,一时间衣影飘舞,状似饿鹰扑兔。

    “我可不是小兔子!”李逍遥乍然之下,不免被这般打法搅得手忙脚乱,但只退得几步,独臂苗人眼前便即足影微晃,旋即胸腹擂鼓般的扑通乱响,口喷鲜血,倒跌丈外,沿著山坡一迳骨碌碌的滚下谷底。

    李逍遥高抬一足,洋洋得意地摇了摇,心道:“风魔神腿还不踢得连你妈都认不出你来?”转面四顾,另外两个苗人抓著灵儿却趁机溜掉了。

    李逍遥暗思:“必经之道是十里坡山神庙……我追!”身形一晃,打著旋儿落在山神庙前,果然瞥见那两个苗人的衫影在庙檐下一闪即隐。

    “我堵──”李逍遥尾追而入,没留神脚下一绊,栽进门槛之内。

    倒地时木剑一伸,顺势使招“不知所措”,将那两个冲进来的苗人拍倒,灵儿先前双手被扣住脉门,难以挣脱,那两个苗人一倒,她乘机闪身而退,这时李逍遥刚好摔落,灵儿足影微晃,将他轻轻托起。

    李逍遥抱著灵儿大腿正自乱喘,只见一个小山般的黑影徐徐笼罩而近,大大小小的铁片银圈在一人身上铮铮叩响。“哦!你这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我的手下告诉我说,那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想跟我们拜月教作对的……就是你?”

    李逍遥耳朵嗡嗡震响,眼皮抬起,刚好与那黑塔般的苗人大汉凛凛逼视的目光触个正著。他心中登吃一惊:“乌……天……鹊!”脑里顿时闪出那日在海边目睹此人挥手间打得那几个“侠客山庄”的人屁滚尿流的情景,事已至此,只得硬著头皮说道:“彼此彼此,小子也没想到客官您会是个别有所图的人……”

    “呸!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吗?”乌天鹊一口痰向李逍遥唾去,随即仰起大黑面庞,话声嗡嗡的说道:“我们是苗疆雾月教的使者,这趟到中原来,为的是一项攸关我苗疆数百万苗民兴亡存续的大事,谁敢插手阻碍,便是与我全族人为敌!”

    李逍遥还了一口更浓的唾沫,“噗!”的朝乌天鹊脸上喷了回去,说道:“别跟我说这堆我听不懂的大话,有哪个干强盗的不会编理由?就算哪天你去炸了西京菜市场,猜也猜到你会说是替天行道……我只管我看到的,你们杀人行凶,强掳少女,不管有什麽理由,嗯……被我遇上了就算是你们的报应!”

    乌天鹊突然伏地拜倒,李逍遥那口更浓的唾沫登时落了空,正自懊恼,但听那嗡嗡震耳的话声从地下响起:“公主殿下!请你跟我们回苗疆,小的们奉巫王之命,不惜任何代价也一定要找到你,带你回去……”

    李逍遥心中一怔:“公主?”眼珠子一阵乱转,愕然的目光不觉转到灵儿面上,但见她俏脸霎间苍白,眸子中火星一闪,咬著嘴唇说道:“不要!你们杀了姥姥,还我姥姥的命来!”李逍遥暗觉她纤身微颤,显是想起了姥姥等人的惨死,心情激愤难抑。

    乌天鹊并不抬首,话声凛凛的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老妖婆将殿下偷抱出宫,逃到中原来,害得殿下和你父王骨肉分离十年,是个大叛徒!居然还让你拜入水月宫一干妖女的门下,让你学那汉人邪魔外道的法术,如今本教符通玄已奉你父王之命用驭鬼术将她们一并铲除,实是大快人心。殿下可知这十年来……”灵儿掩住耳朵,含泪说道:“你胡说!我……我没有爹,姥姥说我爹爹早就死了……”

    乌天鹊一怔,随即正色说道:“殿下,你亲生爹爹是巫王,统领苗疆各族的领袖。你被带离王宫时才六岁,那时候你还小,所以不明白。”

    李逍遥不禁望向赵灵儿,心中一团混乱,暗思:“从姬长老到乌堂主,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符通玄,这干苗疆雾月教的人都称灵儿为公主殿下,看他们样子跟真的似地,多半煞有介事……只是我听都没听说过什麽巫王。”

    只见灵儿双手抱住脑袋,摇著头道:“骗人……你们骗人!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你们走开!”李逍遥心想:“是呀,六岁以前的事情多少不会不记得一些,假如灵儿真是什麽公主殿下,她又怎会不认?定然是这干苗人瞎说,其中必有阴险用心。”转脸向乌天鹊说道:“喂!‘公主叫你们滚,听到了没?”笑了笑又道:“戏台上那些公主叫底下人滚蛋,没一人敢赖著不走。”

    乌天鹊脸色一沈,斥道:“臭小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胆敢再多嘴多舌,我连你也杀!”李逍遥慢慢直起身子,笑道:“我是吓大的……”话音未落,乌天鹊袍袖微摆,一条银环大蛇倏地飞窜而出,其势快如闪电,李逍遥只一眨眼间,蛇信已舔近他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丝衣一晃,灵儿闪身挡在李逍遥前边。银环蛇张口一噬,乌天鹊心中暗惊:“别误伤了公主!”但已出手不及。突然间素手微晃,灵儿两根手指夹住了蛇颈“三寸”之处,那条大蛇登时动弹不得。李逍遥呆望著那条蛇一绷而直的躯影,心下暗转念头:“没想到灵儿不怕这玩意……”乌天鹊手腕一翻,抓住蛇身,目光射向灵儿面上,说道:“苗家的姑娘,终究与汉家女子不一样!”

    灵儿缩回了手,俏脸苍白,连自己也想不出刚才怎会这麽大胆,竟敢用手去捉那样狞恶的大蛇,乌天鹊转视李逍遥,嘴边浮出一丝尖锐的笑意,说道:“这蛇送给你玩如何?”说著把手一伸。李逍遥看见那条粗如手臂的毒蛇陡然间在眼皮底下伸缩扭摆,其状骇恶,不由得一惊而退,全身毛发直竖。

    乌天鹊哈哈一笑,目光转回灵儿脸上,说道:“殿下,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终究是改变不了。就算你穿著汉人的衣服,可你毕竟是苗疆独一无二的公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你心里明白,你终究与汉人不同,苗疆才是你的家。殿下,随臣回去罢!”

    灵儿摇头说道:“不要!我才不要相信你们的话,我要跟逍遥哥哥在一起,还……还要去找我娘。”

    “巫後?”乌天鹊心头一震。

    在蛮荒的苗疆,母系一族的地位向来最是尊崇,万民与其说拥戴巫王,毋宁是崇拜巫後。在苗民心目中,巫後娘娘才是真正的圣神,在这个名字的积威之下,即便是势力极盛的雾月教中人也不能不心存敬畏之念。

    李逍遥见这三个苗人原本狠恶的表情顷间变得畏惧,便从灵儿身後走了出来,说道:“听到了没有?灵儿说不跟你们走,就是不跟你们走,识相的就快滚吧。不然我可要赶人了!”

    这十里坡一向被他当做自己的地盘,说起“赶人”二字,倒也显得理直气壮,颇有几分当仁不让的威风。

    乌天鹊与那两名手下交换了个眼色,皆想:“事到如今,只有先撂倒这个碍手碍脚的小汉蛮,捉殿下回去再说……”三人一齐直挺挺的踏前一步,李逍遥急忙拉了灵儿一道冲向庙门,大门突然砰的闭上,李逍遥身法虽快,却一头撞在门上,登时晕头转向。

    乌天鹊将手一伸,那条扭摆转动的银环蛇突然一绷而僵,李、灵二人一眨眼间,只见乌天鹊手中握著一把银光闪闪的粼蛇弯刀,刀光吞吐,青磷般的寒星倏忽闪没。灵儿脑中飞快翻书,记起巫书记载此兵刃乃是古代用来祭祀神的灵刀,以百牲之血、百虫之毒浸炼而成,中人立死,实是沾身不得。

    她正要提醒李逍遥当心,乌天鹊哼了一句:“好,莫怪我们来狠的!”全身的衣衫突然犹如皮球般鼓涨起来。另两个苗人又想故伎重演,左右扑上,伸手来拿灵儿手腕。这两人来势虽快,却快不过李逍遥的风魔神腿,扑砰、扑砰两声大响,两个苗人还未近得灵儿身边便给李逍遥踢得飞起,重重的撞在两面殿墙之上,梁上瓦灰簌簌撒落。

    李逍遥抬脚一晃,笑道:“厉害吧?”眼光一低,突见一只模样凶恶的毒蛊叮在脚背之上,随即钻了进去,那只脚顿时剧痛无比。他惊叫一声倒地,始知刚才踢中那两个苗人的同时也著了人家的道儿。

    灵儿瞧出李逍遥命在顷间,急忙转身救治。乌天鹊趁机欺近,伸手来点她穴道。李逍遥这时神志尚在,急忙抬起木剑,使一招“肝肠寸断”,自下而上,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撩向乌天鹊腹间。这一招甚为毒辣,连姬灵通那样的大高手急切间也应付不下,几乎命丧李逍遥之手。乌天鹊的武功虽也十分了得,比起姬灵通毕竟尚有不及,决难躲过此招,一惊之下,登时全身僵住,眼看木剑抵身,李逍遥的手臂突然麻木,剑势消失。

    乌天鹊心念急转:“搞什麽鬼?”眼光投去,但见李逍遥脸色变得乌青泛紫,显已身中蛊毒,灵儿识得毒性的厉害,不假思索地伸指封了他的穴道,意欲减缓蛊毒侵入血脉之势。

    银光一闪,李逍遥眼睁睁的看著乌天鹊挥刀要卸下他那条僵在半空的手臂,却无法缩手躲避。嘴巴一张,连叫声也霎时噎在喉间。

    灵儿本想先帮李逍遥逼出毒蛊,忽听得脑後刀风骤响,眼光瞥见粼蛇刀往李逍遥拿木剑的那只手臂砍落,只稍迟得片刻他便手臂不保,她急将双手一划,在身前划了个圆圈,掌心交抵,心中默念法咒:“天官赐福,金刚不破!”

    当的一响,粼蛇刀如遭铜墙铁壁撞击,反震而回。

    乌天鹊叫一声:“是金刚咒!”刀势一变,顺著灵儿所画的金刚圈急旋三重银光激闪的大圈,光圈一荡,与灵儿、李逍遥身前的金刚圈交叠而合。李逍遥心想:“这厮在搞啥鬼?”但他素知灵儿这小姑娘法力了得,尤其是她的金刚咒每能於险境之下保他毫发无伤,眼见乌天鹊摆出与她斗法的架势,倒不如何担心。

    但听得乌天鹊沈声念了一句法咒:“幻影魔界,死灰复燃!”银光骤然一闪,火焰大炽。

    就在这一刹那间,灵儿从金刚圈内看见了最可怕的情景。

    她仿佛置身於一个血肉飞溅的炼狱,亲眼目睹鬼降肆虐中的水月宫众人惨死之状,那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在她眼前扭曲撕裂,还有她的姥姥垂死的挣扎求救……她看见姥姥在血泊中朝她伸手,她却怎麽也握不住姥姥伸出的血淋淋的那只手,眼睁睁的看著姥姥在脓血的漩涡中无助的惨叫、淹没,直至她的眼瞳里变成殷然一片。

    李逍遥并未发觉有异,眨眼间灵儿突然晕倒在地。

    乌天鹊身体摇晃,面颊上满是豆大的汗珠,缓缓抬手,抹去鼻际的血迹,粗喘著提刀转向李逍遥,目中露出杀机。

    李逍遥不知灵儿是死是活,眼见这苗人恶狠狠地向自己逼近,心中登时惊怒交加,苦於手脚麻木,无法抵抗。

    霍的一声,粼蛇刀当头劈落。此时李逍遥唯有眼睁睁的看著刀锋斩下,突然间“铮”的一响,粼蛇刀擦著他身旁劈进墙中,乌天鹊两腿一软,竟跌坐在他面前。刚才的斗法虽只顷刻便已结束,其实为了突破金刚圈,乌天鹊不得不使出最耗真气的“入魔”法咒,摄入灵儿心神,使她陷入可怕的幻觉之中,心中承受不住目睹亲人惨死而无力相救的惨酷打击,虽令灵儿昏了过去,但乌天鹊终究也耗尽气力,再也支持不住,这一刀居然砍得歪了,倒下时不住地喘著粗气。

    两人对视片刻,谁也动弹不得。但见乌天鹊眼光里露出一丝狞笑之意,李逍遥心中一凛,立时猜到此人心意:“不用等他气力恢复,我便会自己毒发而死!反过来也是不妙,就算我还未毒发而死,这家夥气力一复,便会拿刀杀我……总之我这回是死定了!”转眼去瞧灵儿,暗盼她快点醒来,但听得殿角发出动静,却是先前被他踢昏的那两个苗人先醒了过来。

    那两人见乌天鹊、赵灵儿、李逍遥三人皆倒在地下,不由得一怔。

    李逍遥眼看这两人慢慢起身走近,心中不迭地叫苦。

    乌天鹊喘息著说道:“烟蓝、水影,你们……咳咳……你们两个先带公主殿下走罢。”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又上气不接下气,李逍遥没想到此人转眼间竟会变成如此模样,心下暗暗称异。殊不知斗法最损真元,纵然是乌天鹊这等武功了得的人物,也自不例外。此刻乌天鹊心里又何尝不是暗暗惊异:“不想公主殿下小小年纪,灵力竟如此了得。我若不是使出入魔咒乘虚而入,摄她心神,必斗她不过!”那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又望向李逍遥。

    李逍遥瞧出这两个苗人眼光中的杀意,登吃一惊,突然想到:“仙剑!庄老道说这是救命之物,除了它以外,我想不出此刻还有什麽能帮得到我……飞剑何在?”他心中连唤几声,怀里的小剑匣毫无动静。

    蓝衫苗人手中突然多了一根竹棍,伸过来指住李逍遥的喉头。此时李逍遥唤不出“仙剑”来救命,心中登时绝望之极。

    另一名青衫苗人伸手去抓灵儿手臂,突然间见她眼睫一动,张开眼睛。那青衣苗刚把手扣上她的皓腕,五指未及握牢,灵儿纤手微翻,倏地滑溜溜的圈上了他的手臂,急晃一下,刁住青衣苗的喉头要害。

    青衣苗认得“金蛇缠粘手”的厉害,不由得一惊而跳,从灵儿手底挣了开去,此时那蓝衫苗人挺起竹棍朝李逍遥戳来,不巧那青衣苗跳来,将他身子撞到一旁,竹棍戳歪,堪堪擦破了李逍遥颈侧的肌肤,刺在墙上。

    青衣苗心中突省:“她手上并无力道。”抢上几步,说声:“殿下,得罪了!”探手来拿灵儿腕脉,想趁她斗法之後气力未复,先制住她再说。但见灵儿素手微摇,眼光迷离,低念一声:“梦回三更鼓……眠!”

    此时她也不知自己的“回梦咒”还能否有效,身上的气力却只够使此法术,不及多想便发下咒语,眼睫霎动两下,待要眨第三下时只听“咚!”的一响,青衣苗栽倒在地。蓝衫苗转面看时,陡觉瞌睡虫袭来,身子晃得几下,便也鼾声大作。

    李逍遥从鬼门关兜一圈回来,不由又惊又喜,心中不迭的大叫:“灵儿乖宝宝!乖乖灵宝宝……”但见灵儿纤身一摇,软绵绵的伏倒在他身旁,竟又晕了过去。李逍遥不知她刚才又耗去了仅存的几分真气,心下大惊,苦於叫唤不出,只得暗暗叫苦:“不该夸她太早……”

    灵儿法力原本不弱於乌天鹊,但连日来她已心力交瘁,经历大变之後又饱受情思煎熬之苦,随李逍遥有一搭没一搭的奔波履险多日,未得好好休憩,是以一遇上了乌天鹊这等巫术深厚之人,不免要大大吃亏。她的“金刚咒”虽有刀枪不破的护体神力,其中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每使此咒之时,心神对外魔侵袭的防御较之平日为弱,这些天来姥姥以及水月宫诸人惨死的情景无一刻不在她心头浮闪,她总觉得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也不会害得这许多对她好的人平白死去,内心深深自责自艾。乌天鹊陡施“入魔咒”,无疑是乘虚而入,引她自伤,这等伤害也更是来得深重。是以灵儿霎间几乎丧尽十年所蓄的灵力,连性命也十去六七。

    乌天鹊瞧见灵儿使咒顷刻催眠了他的两个手下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只道她比自己恢复得早,那自是不妙之至,旋即又见灵儿晕了过去,他一怔之下,不禁目露喜色,心想:“小殿下终究身子骨太弱。我只须再调息得片刻,便能回复三五成真气,这就足够了!”

    李逍遥瞪著他,暗自著恼:“要不是灵儿刚才点我的穴太急,我早就一剑摆平你这黑炭头了……你妈的庄无涯,他给我这玩意到底该怎麽用才灵啊?”使劲去想怀里的仙剑匣子,情知乌天鹊随时便会回复气力,只要被他抢先了一步,自己便会不妙。他平时难得专心致志一次,眼前的情势却是性命攸关,由不得他不全力以赴跟这三个苗人抢时间。

    “嗒!”的一响,汗珠落地。一个黑影缓缓直起,李逍遥眼皮一抬,只见乌天鹊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心头登时沈了下去,暗叹:“命该绝,没话说。”

    乌天鹊嘿的一声冷笑,瞪著李逍遥死灰般的面孔,俯低腰身,伸手拾刀。李逍遥顺著他的目光瞧向地上那把粼蛇弯刀,看著乌天鹊的手已将摸到刀柄,心中一急,突觉左手动了一下。李逍遥一怔,试著动动右手,右边身子却仍僵木。他立时想到:“刚才毒蛊叮我右脚,灵儿为阻毒性上侵,点了我右半身的几处穴道,没想到我的左手还能动弹……她使的什麽点穴手法?”

    刻不容缓之际,他左手抄起身旁的木剑,这时乌天鹊刚从墙脚拔出插入半截的粼蛇刀,李逍遥想也不想,大叫声中,使一剑“不知所措”劈了过去。乌天鹊眼见这招剑法没头没脑,居然将他全身要害一古脑儿全招呼了,大骇之下,急忙著地急滚,狼狈之极的躲了开去,但听得“唰!”的一响,背後大片衣衫被木剑划裂,扯了下来。

    李逍遥以左手使剑终是不灵便,眼见这一招并未命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差上一点点……唉!”这声“唉”却叹了出来,落地有声,始觉自己又能说话了。

    乌天鹊此时的气力只回复了四五成,被李逍遥一惊,登时全身冒出冷汗,一时没敢逼近。两人僵持片刻,李逍遥暗思:“我身中蛊毒,他的形势终究好过我。这样相持不下绝非良策,最好诱他过来,一剑灭了他。但怎麽才引得这家夥中招呢?”刚才他那一招太过吓人,乌天鹊心头犹有余悸,此时想要诱他走近可不容易。

    李逍遥眼珠转了转,哼道:“老乌贼,过来比划比划罢!”乌天鹊道:“我在这儿等著你呢,臭小子!”李逍遥见他半步也没挪动,不由得暗恼:“这句话被他抢去先说了。”挺剑一指,又道:“不敢过来就说明你怕了小爷。”乌天鹊不上他激将法的当,哼道:“你转眼便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气力?”话声甫出,心下便即懊悔:“这麽一说,他便知道我的气力不够了。”

    李逍遥一听便即说道:“原来如此。等会儿我的援兵一到,那你可就够受的了!”

    “援兵?”乌天鹊暗吃一惊,旋即冷笑道。“你哪有援兵?”

    李逍遥见吓他不倒,便也跟著冷笑两声,又道:“等你的公主醒来,还不一样够你受?”伸出木剑,往灵儿屁股上拍了拍,“啪啪”有声。

    乌天鹊经验老到,自是晓得灵儿此时的情形比他还要不妙,听得李逍遥之言,心想:“就算殿下醒转,她也未必还有气力与我动手。这小贼吓不了我……”突听“啪啪”脆响,眼光投去,看见李逍遥的举动,不由得怒吼一声:“小贼太过放肆!我杀了你!”挥刀扑上,唰的砍下。

    李逍遥以木剑拍打灵儿臀部,原本是无心的举动,就算有意而为也只是出於乡下顽童的胡闹之举,没料到这麽一打灵儿屁股竟会引得乌天鹊暴怒砍来,倒是意想不及,木剑自下而上,使出那招“肝肠寸断”的狠辣剑法,後发先至,撩入乌天鹊的门户之内。

    出剑之际,李逍遥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莫非灵儿乖宝宝真的是个公主?”

    既存此念,刹时间突将剑头去势偏转,原本是要戳进乌天鹊腹部,剑势一偏,便撩中了乌天鹊持刀砍向他头顶的那只手臂。

    “哢嚓”一响,乌天鹊听见了肘骨折断之声,吃痛之下,弯刀又落得偏了,一阵火星乱闪,却是挨著李逍遥身体劈进了青石板中,深深箍住。

    这一霎间,李逍遥心中又想:“不会吧?大多数公主都应该是刁蛮横恶的那种路数才对,哪有这麽乖的?”!的一响,身子离地飞起,重重的撞在背後的墙上,只觉胸口一阵大痛,不知断了几根肋骨。乌天鹊踢了他一脚,自己却也震得不住倒跌而退,後腰撞塌了神案。

    李逍遥从墙上弹落,跌在灵儿背上,只压得她低叫一声,醒了过来。

    她咬了咬牙,勉力起身,察看李逍遥的伤势。突听得脚步声从背後抢近,从投在地上的影子,但见乌天鹊摇摇晃晃的握著一根断折的桌脚撞了过来,将尖尖的一头向李逍遥胸口捅去。此时李逍遥晕晕乎乎的靠在墙边,尚未清醒过来,待得惊觉危险逼近,却已无力闪避。

    乌天鹊猛地里撞将上来,血星登时溅到他脸上。眼前的视线由模糊复转清晰,只见他手中的那半根木头刺进的竟是灵儿的身子。

    顷刻之间,李逍遥和乌天鹊均惊得呆住。原来灵儿情急之下,竟不假思索地挺身挡在李逍遥前边,那根桌脚深深插入她的肩窝,又从後背凸出半截。

    乌天鹊顿时面如死灰,心想任何人在这等重创之下决难活命,更何况是这麽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孩儿,他不禁把一腔怨毒之火转到李逍遥身上,嘶声叫道:“就算我无法回苗疆复命,今日也要先杀了你这扫把星!”一咬牙,猛然从灵儿身上拔出那根血淋淋的桌脚,向李逍遥扑来。

    忽然间一大簇剑影劈头盖脑地从李逍遥手里倾泻而出,这一霎间,他心中大痛,当年马君武在兰陵渡所传的又一招剑式浑然涌出脑海。

    “悲痛莫名!”

    看著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从眼帘里飞跌而落,李逍遥顾不上想这招剑法又是怎麽冒出来的,急忙转身抱住灵儿软绵绵的身子,见她丝衣上满是血迹,素衫殷然,一时心痛已极。

    他心神恍惚之下,竟未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到庙门外,一个妇人提著菜篮子推门走进,四下一瞧,突然大叫:“又怎麽啦?发生了什麽事了?”不由分说,伸手揪住李逍遥的耳朵,怒道:“你又和人打架是不是?嗨呀!一次打得比一次狠,搞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你这没出息的浑小子真要老娘活活气死不成?”

    李逍遥皱脸道:“老婶!这儿哪有死尸?”李大娘瞪眼道:“那地上躺的这几条汉子是怎麽回事?你说!还有哇……你怎麽搂著一个死丫头不放?”不等李逍遥回答,抢过来伸手探了探灵儿鼻息,蹙眉道:“嗯……还是活著的。”凑脸一瞧,登时眉飞色舞,“咦,这丫头可真俊哪,逍遥!嗯……怎麽有点面熟?”

    李逍遥抹泪道:“怎麽办啊,老婶?”李大娘瞧出灵儿昏了过去,连忙从身上摸出一颗药,说道:“好办!先救活她,然後你再泡她。呃……幸好这颗还魂丹揣了十八年都没弄丢了,快帮我喂她服下,你愣著干什麽?”

    丹药入口即化,灵儿身子微微一动,并未醒过来。李逍遥不禁问道:“老婶,你这颗十八年的药到底行不行啊?别是霉了的……”李大娘抬手往他头上打了一下,瞪眼道:“我怎晓得?当年那菩提和尚……呃,差点儿漏嘴了!”

    李逍遥问道:“什麽菩萨?”李大娘顾左右而言他:“我是说,你这样子好像……嗯嗯,好像童子抱观音。这丫头长得可真像画里的观音娘娘!”一面说话,一面帮灵儿包扎伤口。李逍遥取出止血的药草,递给婶婶,叹道:“唉!要不是好灵儿帮我挡了那一下子,老婶你只好先替我办後事了……”李大娘扇了他一耳瓜子,斥道:“乌鸦嘴!”

    忽见他脸色暗黑,大娘不禁微微一惊,“逍遥儿,你中毒啦!”李逍遥嘴一张,未及说话,针芒骤闪,“章门”、“风池”、“中府”等几处开始麻痒的穴道微觉痛楚,似被红蚂蚁啃了几口。

    李大娘转面寻视,口中说道:“这几个苗人身上必有解药……”李逍遥没来得及提醒她小心,但见黑影蓦地一闪,乌天鹊倏然从一堆废砖里跳了出来,欺到李大娘背後,翻掌按住她头顶,喘了几下子,暗觉真气已经恢复八九成,喝道:“不许动!不然我就要这老太婆的命。”

    李逍遥变色道:“啊……你!你……”大娘教他骂人:“卑鄙!”

    “对!你卑鄙……”李逍遥口上说话,伸脚去挑先前掉地的木剑。“老太太靠墙喝粥……”

    大娘问道:“怎麽说?”

    “背壁、无齿、下流!”李逍遥终於碰到木剑,警告道。“快放开我婶婶!”

    乌天鹊冷笑道:“这些天来真是多亏了你们两位……老太婆,苗疆的鬼菌疫毒滋味如何?嘿嘿,你没想到住你店里的人便是害你患病的主儿罢?”李逍遥脚尖挑起木剑,飞手抄住,恨恨的说道:“原来是你们在搞鬼!老婶,就是这家夥害你生病,我少不了要喂他几剑帮你出气……”

    乌天鹊冷笑道:“你的剑再快也没我快!只须一掌按实,这老婆子便得撞到墙上、掉了牙齿、脑浆下流……”话声未落,便撞到墙上、掉了牙齿、脑浆下流。

    在李逍遥错愕的目光注视之下,只见李大娘犹如一代宗师般的巍然而立,抬著一只手掌,骂骂咧咧的说道:“谁是老太婆呀!十年一觉扬州梦,醒来天下谁识我……”唱了两句黄梅调,又接著骂:“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睛的混蛋先给我打听清楚,老娘是何许人物?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别说是你们几个小混混,就算阴功曹那老神棍见了我也得乖乖的滚一边去,哼!小心老娘拆了你们的骨头拿去熬汤!”

    骂了一阵,见殿里没人答腔,顿有对牛弹琴之感。“喂……黑脸的?喂……”

    李大娘上前察看。“糟糕!一不小心用了穿心掌,这胖子大概没救了……”

    李逍遥抢上前去,瞧出乌天鹊两眼翻白,软瘫在墙脚,全身的骨头好像都霎间散了架,他不禁瞠然道:“哇!老婶!你好屌喔……”直到这当儿,他左看右看,也不觉得李大娘像个很厉害的武林高手,然而眼前所见的情形又确是如此,不由心中一阵恍惚。

    李大娘撇了撇嘴。“这种三脚猫货色我才不放在眼里呢,想当年你婶婶我……算了,不提也罢。喂,你高兴个什麽劲,闹出人命啦,这下怎麽收拾!”

    李逍遥道:“这班苗匪杀人越货,强掳弱女,在老婶你的玉手之下咯屁也算死有余辜!婶婶这是替天行道,不怕到处说……”心想:“哇!老婶太不够意思了,她自己会这麽厉害的穿云掌,居然从来没教我……”

    “你可别乱说!”大娘忙道,“我只摆平了其中的一个,另两人可不是我杀的……”话没说完,只见先前躺在地下的两个苗人飞身奔向庙门,其中一人边逃边叫:“雾月教定会来寻你们报仇……”叫声未落,两枚银针追了过去,那两个苗人登时栽倒在门槛之旁。

    李逍遥不禁又“哇”了一声,抢过去蹲身察看,瞧见两个苗人皆是後颈“哑门穴”中针,银针长逾一指有余,直贯脑颅,显是以重手法发针,令这两人当即毙命。

    “唉,老婶!”李逍遥强抑满心惊恐之意,转头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是干净利落得很!”

    李大娘仰望神龛里那尊破败得面目难辨的泥像,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说道。“不出手则已,一动手就不留後患。江湖人心险恶,今日你放人一马,没准儿明天就会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李逍遥虽也明白婶婶为何不留活口,那自是生怕雾月教大举前来寻仇。但不知为何,瞧见这两人脑颅半露的针芒,他心中竟会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透骨的凉意。

    “可是……”他总觉得除了取人性命,会不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

    “有得选择吗?”李大娘目光从神像上一转而过,瞪著屋梁,眼神突然透出针芒般的寒厉之气,话声一凛。“有的人自以为高明,殊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李逍遥不由的随著她的目光往梁上瞧去,屋瓦格的一声微响,破洞中似有人影微晃。他心中立时想到:“顶上有人!”这个念头犹未转过,突然针风簌簌,数十道寒芒急烁而落,殿内却也霎时银针激闪迎上,随著一阵针头相磕的叮叮乱响,李大娘双手飞扬,轰隆一声大响,头顶的屋瓦陡地破了一个大洞。李逍遥只一眨眼,大娘已到了屋顶之上。

    只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名花流的手段!”

    李逍遥暗觉这声音有点熟悉,在屋里却瞧不清楚顶上是什麽人。

    李大娘哼道:“你这家夥不男不女,又是什麽妖怪?”

    屋顶上衣风轻扬,香气四溢,那人冷然道:“你的扮相又老又丑,声音却嫩得很哪!要说‘妖,你也算够‘妖的了!”李逍遥突然想起:“就是那楚二公子,我还道是谁!”

    李大娘一怒出手,屋上两个人影登时翻飞旋舞,明明是交手,却均未相互接近,犹如跳舞一般,即使脚踩屋瓦,也宛似风拂雨落,并未发出多大的声响。李大娘的话声在厮斗中突然传了下来,语声惊讶:“你使的是幻姬的功夫!”

    “迷离幻梦,缥缈四姬,”楚香玉扬袖轻笑,宛如飞天的舞者。“名花再现,红尘碧落。没想到谜姬的‘意乱神迷掌法也还未绝迹江湖,难怪雾月教中人要死!”

    李逍遥心头一团迷茫。

    “你胡说什麽?杀乌天鹊,我用的是穿云掌!”李大娘轻飘飘拍出一掌,缥缈犹如巫山之云,口中说道。“江湖中人将雾月与名花并列,神公阴功曹不见得便输了给花不败!”

    楚香玉轻飘飘斜飞回掠,避过李大娘的穿云掌,话声忽凛。“教主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

    李逍遥听见屋顶上激斗声渐厉,担心婶婶有失,急想放下灵儿,跃上去帮手,大娘的话声突然从屋脊传来:“逍遥儿,你看著那女娃儿,这个妖人刚才想杀的是她。”李逍遥一惊,顿时想起楚香玉一直念念不忘要杀灵儿。

    屋顶上空突然针落如雨,楚香玉双袖飞扬,尖声大叫:“教主传我‘落雨神针,就是要清君侧,除异已。你们都去死吧!”

    李逍遥想起连丁情那样俊的身手也伤在“落雨神针”之下,不假多想,连忙抱著灵儿旋身斜窜,脚跟顿地,掠出门外,半空中一个回旋,掠上屋顶,单足站在半角飞檐之上,只待婶婶一有危险便即相救。但听得楚香玉大声惊叫:“你用什麽手法破了我的独门飞针?”

    “天下的异己多的是,你们杀得完麽?倒是你这号人眼光狭窄,器量太小!”李大娘冷喟一声,手影夭矫如龙行云间,蓦地里将衣袖一甩,把刚才兜进袖中的数十簇细小毒针悉数撒回楚香玉身上。“你我都是用针的,可是连女人都不屑在针上淬毒。还给你罢!”

    眼见楚香玉命在顷间,李逍遥忍不住叫道:“老婶,让他去罢!”其实他对此人殊无好感,却念及林月如面上,不忍见楚香玉毙命於此地。李大娘只稍一迟疑,突然“嗤!”的一响,气流急骤破空袭近。李逍遥见到楚香玉发“气剑指”偷袭婶婶,待要出言示警,李大娘眼睛一瞪,袖风拂出,飕的一声,楚香玉带著满身细针急飞而走,转瞬没影。

    李逍遥上前问道:“老婶,他有没伤著你?”大娘哼了一句:“他想伤我还得练上一二十年。”瞪了李逍遥一眼,问道:“你上来干什麽?”李逍遥想到刚才的情形,犹自不安,说道:“看你们打那麽久,担心你嘛!”大娘哼道:“我是要试他武功家数。”李逍遥道:“他是林天南的徒弟,指力好厉害的,我都被他打伤了。”

    李大娘“啊”了一声,眉毛一竖,说道:“那你还拦著不让我结果了他?”担心李逍遥的伤势,又怕他摔著,连忙揪住他,一起跃了下来。落地时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这小混蛋轻功比我还好!”

    李逍遥心道:“我也没想到。”笑了笑:“估计深藏不露也是咱李家一传统。”大娘瞪他一会,猜到他想什麽,便先把话说在前头:“会武功没什麽好的!我倒宁愿你有时间多跟洪大夫学点跌打医术……唉,在江湖上,杀来杀去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李逍遥抬手一比,状似飞龙探爪,斜瞪著李大娘,眨了眨眼,笑道:“你什麽时候把这招传给我啊?”

    大娘连忙接住灵儿的身子,说道:“瞧你这吊儿郎当的死相,别摔坏了人家小姑娘!”

    “噢,对不起!”李逍遥凑过来瞧了瞧灵儿,见她眼睛微睁一线,面色比先前似见好转了些,血流之势也早已止住,心中稍安,说道:“灵儿,没事了。”灵儿眨了眨眼,俏脸微转,瞧见李大娘那张坑坑洼洼的橘皮脸,纤身一颤,似是被吓了一跳。

    李逍遥忙道:“没事没事,这是我婶婶。”灵儿眼眸中的惧意方始减去。大娘瞪眼道:“老娘年轻时候比你还粉嫩呢,小丫头!”将灵儿往李逍遥手里一塞,说道:“逍遥,你先抱小妹妹回家去,我收拾收拾就来。”李逍遥抱著灵儿,说道:“老婶,少杀几个不就用不著埋尸这麽辛苦啦?不是不想帮你啊,我还要照顾小的……除非你肯教我武功,那倒可以考虑。”

    李大娘道:“去你的……就会说风凉话!日後官差问起来总是件麻烦事。”蹙了眉头暗愁。李逍遥笑道:“那要不要杀掉这小姑娘灭口啊?”大娘探手一点,戳中李逍遥“乳根穴

第九章 神龙之爪(上)[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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