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魁星踢斗(中)[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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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那些白衣飘袂的影子越来越近,李逍遥道:“那还不快逃?”硬天师皱脸道:“她们会飞,怎麽逃?”李逍遥道:“哦,你不会飞……不是会‘金蝉脱壳吗?”硬天师皱眉道:“你真笨!‘金蝉脱壳顾名思义只是一门危急关头使用的脱身术,跟轻功又没什麽关系。”
李逍遥点了点头,“明白了!”因见那群女子四下掩近,料想其中必有桑十娘,他没办法对付桑十娘的“千丝缚”,只得暂且避让。当下使出“风魔天下”轻功,逃得远远的,直到没望见那干桑园女子的身影,方才停下。转头瞧见硬天师在身旁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李逍遥不禁将头一仰,咧嘴道:“咦,你怎麽跟得这般死?”
硬天师道:“你别想甩掉我……老子正扯著你那条腰带呢!”李逍遥低下脑袋,“哪一条?”硬天师突然抬手卯头,骂道:“你这小贼!什麽时候偷去了我的‘乾坤袋?”李逍遥一怔,奇道:“什麽?”硬天师指著他系於腰间的小袋子,说道:“还给我!”
李逍遥摇了摇头,说道:“突然冒出个肥仔来,指著我身上,就说这根是你的,那条也是你的……你说我会不会鸟你?”硬天师怒道:“这是老子之物,只须念一声咒语,便能验明谁是它的主人!”为堵住李逍遥抵赖之辞,当下便即念念有词:“天地开,混元悟,乾坤定,万象挪移!”
李逍遥见这矮胖子手指比划,使的正是灵儿示范过的“乾坤咒”,登吃一惊:“难道……”虽说心中已隐隐相信这矮胖子与“乾坤袋”之间必有一层渊源,但这袋子从小随身已久,突然间要还给别人,哪里舍得?他不自禁的便用手捂住腰间的“乾坤袋”,生怕它随著这声咒语回到硬天师身上。
硬天师施毕法咒,李逍遥腰间的“乾坤袋”却并无动静,两人皆是一楞,同感奇怪。硬天师脸色微变,赶紧又重使了一次“乾坤咒”,却哪有反应?
硬天师身体一晃,跌坐在地,颓然发了一会儿怔,连声咕哝:“怎麽会?怎麽会这样?”李逍遥见他神情古怪,但乾坤袋仍好端端的留在自己身上,并不随咒而去,不禁心下又惊又喜,脱口而出:“怎麽样?不鸟你吧?”
硬天师突然从地上弹起,怒道:“怎麽会多了一样‘天官赐福咒封住乾坤袋?是谁改了老子的乾坤咒?”李逍遥急忙捂袋而退,眼见这矮胖子试出了灵儿的名堂,心下既奇且佩,但更担心这矮胖子有本事破解灵儿改过的密咒,不由得问了一句:“天官赐福咒你破不破得掉?”
硬天师涨红了脸,怒道:“那是水月宫主的独门咒术,除了上官师叔她自己之外,谁能破得了?”李逍遥奇道:“上官小汶是你师叔?怎麽没听灵儿提起过……”硬天师怒道:“上官师叔做闺女时明明叫‘小玫的,因为和我师父的娘闹翻,一气之下改了名字,却跑去自创了水月宫一派……咦,谁是灵儿?”
李逍遥暗思:“不想灵儿的师父早年还有过这些经历,真是好复杂,一时难以了解……”硬天师乘他发愣,冷不防扑上来抢他的乾坤袋。李逍遥措手不及,硬天师一探手之下,便抓住了他腰下之物。
李逍遥大叫:“抓错了!不是这一条……”硬天师到手一捏,已知不对,忙不迭甩手,另往稍上一点抓去,手刚碰到“乾坤袋”,突然剧震跌出,滚入草窝之中。
李逍遥没想到灵儿下的咒语连硬天师也能震倒,不由又惊又喜,探头到草窝里一望,硬天师大叫:“气死我了!”扑身而出,揪住李逍遥便打。因抢不回“乾坤袋”,只好将一肚怨气撒在李逍遥头上。
李逍遥拳脚功夫不及,虽想挣扎逃走,却被硬天师死死扭住乱捶,一时晕头转向,吃痛不过,只是叫苦:“他要打死我!”便在硬天师掐脖之际,脚下一滑,突然头脚倒悬,无意中使出脑中闪出的一招,双腿一晃,交缠而绞,登时挂住了硬天师的头颈,同时探手抱住一双短粗的肥腿,斗然发力,将硬天师摔飞。
这一招固然巧极,但没料到硬天师圆不溜秋的身体半空中一滚,却反而将他压倒在地。几百斤重的肥臀重重的坐於身上,李逍遥登时死鱼一般,瘫在硬天师圆大的身底下,呼哧呼哧喘气,再也动弹不得。
硬天师坐在李逍遥身上却是满脸讶然之情,呆得一下,跳了起来,揪住李逍遥的头发,肥脸凑近,问道:“刚才那一招‘盘根错节明明是我的手法,你……你这小鬼如何会使?”李逍遥被他压得半死不活,喘了一会,才答道:“突然冒出个肥仔,硬说什麽都是你的……”这句话被一耳光打了回去。
硬天师举起手中一样东西,向李逍遥脸上晃了一晃,说道:“你这小混蛋连我独门的武功都偷去了,这事待会再说……先瞧瞧这是什麽东西?”李逍遥眼光瞥去,认出硬天师手里之物却是他的小剑匣,吃了一惊,急道:“这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硬天师後退两步,笑道,“你偷了我的‘乾坤袋,我也捡了你的东西。怎麽样?想要回去就拿乾坤袋来换……”笑容突然凝在肥脸上,只见李逍遥缓缓举起手中一条大裆内裤,冷笑道:“瞧这又是什麽?”
这当然是硬天师的独家内裤。他没想到李逍遥手法如此之快,一眨眼间就扯去了身上仅剩的这件遮掩之物,不由一怔,随著李逍遥的眼光往下一瞧,脸色登时变得憋涨而古怪。李逍遥伸手一指,两眼张大,啧啧称奇:“哇!了不起呀你!跟大象鼻子一般……”
硬天师慌忙掩身,李逍遥见他神情憋迫,不禁笑道:“你怕什麽羞嘛?又不是童子鸡……”硬天师红著脸东张四望,仿佛生怕有人看见,急道:“把裤子还我!”李逍遥见他如此表情,心念一动,不由想到:“莫非他真是童子鸡?”
硬天师被他戏谑的目光瞪得恼羞成怒,扬手道:“不把裤子还给老子,便丢掉你的小盒子!”李逍遥谅他不敢,便也举著裤子,威胁道:“你丢我也丢!”硬天师突然扑上来抢内裤,李逍遥没提防他会这般迅猛,不由得把手一松,那条内裤随风飘去。
硬天师大叫,扑身跃去,追著空中飘荡的大裆内裤窜进了一大片树丛里。
李逍遥原可趁机溜之大吉,省得跟这胖子没完没了地纠缠。但想小剑匣还在那胖道人手上,只得折回树丛里,四下一找,见那肥躯伏於草窝之中,肥肉上下抖动。李逍遥拨开草叶,上前一瞧,硬天师面朝下躺著,似乎快要昏迷过去。李逍遥从他手上取回自己的小剑匣,反掌掴打硬天师的胖脸,问道:“不是找内裤吗?怎麽晕过去啦……见鬼啦你!”
硬天师脸上的肥肉乱颤了一阵,咕哝的道:“老……老子中的毒好象发作了!”李逍遥捧起他的脸一瞧,果然面色不对,想起丹辰子中的也是此毒,生恐硬天师变成肥蛾,不由得一咬下唇,心想:“这肥仔本来就很凶,变成肥蛾就更恶了……可别让他变身。”走到一边,依灵儿所授之法使咒取出“乾坤袋”里的解毒诸物,顺便把小剑匣放回袋中,免得遗失。
然而硬天师所中之毒,李逍遥身上并无可解之药,急翻洪大夫留下的偏方大全,从目录上寻出“百虫目”,不去瞧“巫蛊之方”,只寻“毒虫解法”,找到“吸血蛾毒”。借手中松香照明,游目浏览,仅数十字。写道:“吸血蛾毒含奇卵,注入人体,寄养碧血蚕。中毒七个时辰之内,若不取出碧血蚕,其毒必蚀脏腑,蜕变恋血之蛾,无药可救。”
李逍遥暗暗心惊,寻思:“原来丹辰子中毒之初,若能及时取出他血中的碧血蚕,他便不会死了。这种毒还真厉害!”想起丹辰子一代得道真人,竟会惨遭此厄,殁命於此地,感他传己一门天罡战气,不禁暗生怆然之情。
眼见硬天师脸上的肥肉悸抖加剧,事不宜迟,再看洪大夫书中的“取蚕之法”,依法以银针三枚,封住硬天师“血海”穴位周围血行之处。硬天师被针一扎,肥臀扭动几下,突然抬头说道:“此穴专治月经不调,你戳它干什麽?”李逍遥不回答,烧了一张“净衣符”,塞入硬天师张开的嘴里。
硬天师被火烟一呛,登时大呕,李逍遥拿火照亮他呕吐之物,见有蠕蠕之影,捡了根小树枝挑动几下,从红色的呕吐物中爬出三只指头般粗的软虫,通身皆碧,头部却火一般赤红,身上长满茸毛,李逍遥登知是“碧血蚕”,既奇又怕,朝硬天师瞧了一眼,见他盘腿打坐,全身肥肉渐渐的不再剧抖,想是那只吸血蛾所下之卵已悉数被逼了出来,硬天师功力深湛,只消打坐一会,料能自行驱净体内残余的毒性。
李逍遥想起碧血蚕多半有用,便从乾坤袋里找出那只装蛊的小瓶子,忽想:“可别混在一起。”便又另换了一个小盒子,倒掉里边的六色小弹珠,转头寻那三只碧血蚕,但见那三条蠕动之影已爬近了硬天师那条垂地的“大象鼻子”之畔,便要钻入。李逍遥急忙捡树枝撩开那根象鼻子,抢在三只碧血蚕再袭硬天师之际,夹起来塞入盒中。
他想起洪大夫书中记载,碧血蚕出世之後,便要找活人当宿主,再次寄生,炼成“赤血蚕”,但因三只蚕子入体之後便会一边吸摄人血,一边吐出剧毒,宿主往往在养成“赤血蚕”之时毒毙,尸体化变“血炼蛾”。刚才那三只碧血蚕若再钻入硬天师体内,那便无计可施了。李逍遥不由吐了吐舌头,暗叫:“好险!这胖子遇见我算他造化……”
硬天师运功半晌,又吐了几滩带血的稀稠之物,感到体内之毒大半解去,抬头瞧见李逍遥收了三支银针,便要离去。硬天师暗想:“这小子倒象有些门道!”突然探手抓住李逍遥。
李逍遥被他抓得生痛,不由得咧嘴大叫:“看看你,看看你!刚救了你的命就这样对待恩人……”硬天师哼了一声,将他拉到面前,瞪眼而视,过了一会才说道:“你这小鬼很古怪!我怎麽也想不起来何时教过你功夫……”当年之事,李逍遥既已忘却,奇怪的是硬天师也想不起来了。
李逍遥咧著嘴道:“突然间走来个肥仔,硬说我的功夫是你教的……”硬天师瞪眼道:“若不是我曾亲手教你功夫,你怎麽会使我那招‘盘根错节?”李逍遥压根儿不信,笑道:“照你这麽说,连我这‘乾坤袋也是你送的啦?”硬天师搔了搔头发,满眼迷惑不解之情,说道:“这个……真得好好想一想了,当年有一些事,许是我喝酒太凶的缘故,脑子里就像堵住了一般!”
这句话触到李逍遥心事,他不由得也有了相同的感慨,脱口而出:“是呀,堵堵的!”硬天师生怕他逃走,仍抓他脉门不放,想了想,问道:“软天师为何要杀你?”李逍遥一直担心这矮胖子逼他还乾坤袋,但又逃不脱,只得答道:“许是……许是他觉得我太肉脚吧?”硬天师哼道:“你肉脚关他鸟事?这其中一定另有缘故,再说了……我觉得他以前那两个死徒弟才是该死的肉脚!”
李逍遥问道:“干你鸟事?”硬天师瞪眼道:“自然大干我事!当年我和软骨头翻脸,以致龙虎山在我们这一代没办法产生各自心服口服的掌门人,於是小清师妹要我们在师父跟前发誓,龙虎山第三代传人若是没我和软骨头这许多毛病,而且我们三人全都看好,掌门人便在第三代传人当中产生,传我龙虎山衣钵……”李逍遥心不在焉的听了一会,挂念著灵儿,几次只想逃走,但却怎麽也挣不出硬天师扣腕的手掌。
硬天师念叨一会,眼光又盯住李逍遥腰间的“乾坤袋”,说道:“先还给老子!”伸手便抢,没想到又是一震,身子跌出。此时他另一只手正抓著李逍遥,两人登时摔做一团。李逍遥压在肥躯之上,软绵绵的无著力之处,一时挣不起身。
忽听得一声鞭稍甩响,林中有人脆生生的叫道:“哎呀,看那两个男人在做什麽!”随著马蹄声四下掩近,李逍遥心念急动:“做什麽?”抬头一望,身旁已围了七八骑,马上乘者均投目呆看,每张脸上皆露出讶异之情。映入他们眼帘的景象无疑十分古怪,因为李逍遥正趴在硬天师的肥肚皮之上,而且两个胶缠的身子均是光溜溜、油腻腻的。乍看之下,难免不会引发暇想。
但更叫李逍遥惊慌的是,这七八双目光中最亮的那一对眸子正是林月如的。她立时便蹙起柳眉,呸了一口,眼光中充满了鄙夷不屑之意,红著脸道:“真恶心!这两个男人竟然……竟然……”後边的话再说不下去,但没说出来的意思李逍遥也能明白,不由大憋,急忙低头,随即想起此时林月如认他不出。
众少年皆感好笑,苏笑春说道:“真是猪狗不如!”硬天师怒道:“你骂谁?”李逍遥低声告知:“骂咱们……说你是猪而我这姿势像狗勾。”硬天师怒道:“岂有此理!”李逍遥正想从硬天师身上爬开,硬天师变色道:“你干什麽?”李逍遥被他拉住不放,急道:“我不想被人误会……你快松手!”硬天师只是抓住他不放,说道:“你不能爬开!”李逍遥恼道:“你究竟有何居心?”硬天师低声道:“你一离开,我的‘象鼻岂不是立刻被人看见了?”李逍遥一怔,不由的低头瞧了瞧,问道:“咦,你那条肥裆短裤呢?”硬天师眼望高处,说道:“挂在上边呢!”
李逍遥仰头一望,只见树梢头晃悠悠的挂著硬天师那条大裆底裤。这一霎间,他心念急动,说道:“还不快弄下来!”伸手拾一块小石头,便往树梢投去,与此同时,硬天师也挥出一道掌风,随著树梢剧晃,大片树叶簌簌而落,便在此时,李逍遥屈膝往硬天师腹间一顶,趁硬天师吃痛松手之际,腾身而起,心道:“我要先抢这条内裤……”手刚伸出,胸前立时吃了一脚,跌入草中。
硬天师骂一声:“早料到你要跟我抢!”探手往空中抄去,却抓了个空。李逍遥从草丛间隙瞧见那条大裆内裤随落叶飘下,却被掌风带偏,落在林月如头上,将她蒙头一罩。
林月如惊叫声中,一个肥大的躯影穿过纷飘的树叶,迅猛之极的扑了过来。硬天师原本是要夺回那条底裤,但林月如身边那几个少年只道这胖子欲图不轨,急忙跃马拦截。惊怒之下,纷纷把各般兵刃朝硬天师身上招呼。
硬天师的“真元护体”却立时起了反应,随著乒乓乱响,苏笑春等人的兵刃全都反弹而回。几个少年骑士顿吃一惊,势已阻挡不住这胖子凌空扑向林月如。但见林月如身後转出一骑,袍襟微动,一点剑光迅若寒星,刺入硬天师腹间。
李逍遥见过此人剑法的厉害,只道硬天师这下死定了,却来不及出手救他。但见那道剑光推动之势突变为後弹,砰的一声,将那持剑之人连人带马震得後退丈许。
李逍遥心下既惊且佩,暗叫:“哇!真的是刀枪不入哎……”那使剑骑士秦天古既已震退,硬天师便毫无拘碍的扑到了林月如马前。此时林月如脸蒙底裤,目难视物,却已绰鞭在手,听得风声扑近,一记长鞭甩了出去。
硬天师刚摘下那条大裆底裤,登吃一鞭。李逍遥只道“真元护体”不怕挨鞭,却不晓得硬天师的护体神功还没练到“象鼻子”之上。林月如乱抽一鞭,鞭梢回卷,不意正中“象鼻”。硬天师顿时爆出一声撕裂夜空的惨厉怪叫,簌的一下撞进树梢的密叶深处,但见落叶纷飞,身影却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李逍遥没想到硬天师居然给林月如一鞭子打跑了,不免大感惊讶。耳边听得苏笑春大声说道:“这是会家子,扎手得很。不定是宫九的爪牙,大小姐,幸好你鞭法了得,先驱走了那肥的。”林月如勒转马头,回望树丛摇晃之处,正好看见李逍遥撅臀欲溜,马鞭一指,说道:“还有一个,快捉住他拷问!”
那几人齐声答应,吆喝著向李逍遥包抄追来。李逍遥顾不上拿叶掩!,只在草丛里慌不择路地乱钻,身後刀风霍霍,正是苏笑春抡一杆大刀紧随不舍,将乱草和矮树削得片叶无存,只差数尺便要劈在李逍遥的光臀上,刀风带过,却也刮得他肌肤透凉。李逍遥暗惊:“坏了坏了!”
正奔跑间,草丛突尽,面前现出平地,李逍遥正想使风魔轻功甩掉後边穷追不舍之人,不料脚下一绊,跌了个跟头。
未及瞧清何物绊了一交,身上先已连吃七八记火辣辣的鞭打,李逍遥痛得跳了起来,林月如鞍上抬脚,猛然踢在他脸上。
这一脚当然绝对称得上够劲儿,於是李逍遥便天旋地转的倒了下去,坦腹於林月如马下,树上飘落一片巴掌大的叶,刚好够得著帮他遮盖那一片羞。
但就算没叶遮羞,此刻也没人看他。林月如等人的目光一齐盯住地上横卧的一物,那般眼光神情竟比看到李逍遥叶子底下那片羞还要来劲儿。李逍遥不由心中嘀咕一声:“看到了什麽这般来劲儿?”因感奇怪,便随旁边那几双目光望去,刚好瞧见绊倒他的那一大坨物事。
满眼蝇影中,但见那是一匹马。
一匹剥了皮的死马。除了恶心之外,李逍遥觉得没什麽好瞧的。但林月如等人却盯著马尸之旁丢下的鞍舆,认了出来。最先变色的是苏笑春:“这不是方白羽的坐骑吗?”
“错不了!”秦天古抬起马鞭,鞭梢一卷,捡起一对亮澄澄之物,凝目而视,说道。“这副银镫是我送给他的。”
“可是他人呢?”林月如环顾左右,蹙眉道。“四处找找看!”
那几个少年骑者应声散开,四下搜寻。只盼能找到方白羽的尸身,就算剥了皮的也总要有个著落。这当儿,李逍遥能做的就是……
“装死?”林月如转面瞧见他直挺挺的躺在一堆落叶中间,不由的轻哼一声,拉缰走近,瞪著李逍遥的脸孔,说道。“我放马踩你肚皮,看你还死不死!”
说著,果真放马过来。李逍遥听见蹄声骤近,心中大骂:“小娘皮,真想踩死人吗?”林月如见他脸色微变,便即笑道:“你现在知道怕也迟了!”就在马蹄踩落之际,地上蓦然落叶飞扬,霎间晃乱了林月如的视线。
李逍遥便在落叶纷舞之时一跃而起,猛地窜到林月如坐骑之上,落在鞍後,光溜溜的身子紧贴她的秀挺的後背,张开双臂一搂,在她耳边说道:“小娘皮,我忍你很久了!”林月如刚惊觉不妙,已被他从背後紧紧抱住。
此时就连李逍遥自己也不禁要纳闷他怎会突然有这般的胆色,竟敢窜上林月如的马背,双手一紧,将她箍得透不过气来。也许是往日他被这位大小姐整得惨了,突然间不自觉地想要报复,整她一下出气。
林月如有生以来,好象还没被一个男人这般亲近过她的身子,一愣之下,杏眼圆瞪,顿时呆了。但只在一刹那间,她便大喊大叫,在鞍上猛烈挣动身子,暴风雨一般,李逍遥几乎抱她不住。
但势已有如骑虎,他晓得这大丫头独门指法的厉害,更不敢领受她那抽人欲死的软鞭子功夫,当下说什麽也不敢放手。只须这样抱住她,她便纵有再厉害的本领也一时施展不出。
眼见这大妞儿挣扎得如此厉害,李逍遥不免有些手足失措之感,旋即想起他曾用过某种手法抱著蜀山派那女弟子於文凤,将她制得服服帖帖。当下灵机一动,便把一只手微移而上,抓住林月如温软的胸脯,另一只手下移,刚好箍著她的小腹,便在脐下三寸之处勾起一团莫名之火。
林月如原本大喊大叫,突然间呆住,魂儿一阵晃悠悠,难以定神。李逍遥见她不挣扎了,其状便如先前於文凤一般,知道使对了手法,不由又奇怪又好笑,心想:“乖乖!原来这一招用在妞儿们身上真是百试百爽,太妙了!想不到连这女煞星也经不起我这一手‘熨她……该起个名字了,就叫‘逍遥拳法第一式之媾女有一手,俗称‘一试就爽!”
正想到爽得不可开交处,林月如猛地里把脑袋向後一撞。这一著可就大出李逍遥所能料及了,登时撞中鼻子,脸面大痛,不可开交。旋即鼻血喷出,头一晕,手便松了。林月如鞍上扭腰,双手向後一揪,抓住李逍遥头发,大叫一声,把他重重的摔下去。
李逍遥还未落地,林月如便离鞍飞起,双腿连环蹬在他胸腹之间,便如擂鼓一般。这是她家传的“鸳鸯连环腿”,颇有独到之长,半空中连踢十七八脚也只在眨眼之间,非但姿势美妙,足尖更含穿髓破穴之阴毒暗劲,中人立死,绝无侥幸。
所幸李逍遥尚有一身高深之极的阿修罗内力,遇险而生,自然而然的帮他卸去踢在身上的大半劲道。李逍遥尚未落地,便被这一通急雹般的腿击踹得身子横飞,後腰被一株碗口粗的树干一磕,脊梁骨都快断了。
这时,那几个少年骑者均已闻声赶回,李逍遥顾不得理会腰痛,吐了一口血,便在秦天古那一道电光般的迅雷之剑划到身边的刹那间,随著一声“风无形云无定──魔舞天下!”的低哼,脚跟顿地,李逍遥纵上树梢,顷刻从林月如等人愕然的目光中消失无踪。
“惨!”这一奔足有数十圈之久,李逍遥终是掠不出这片茫茫无尽的雾海桑林,惊魂稍定,从树梢溜下地面,发觉後臀滴血,反手一揩,掌心沾了一些血迹,顿知刚才逃得稍慢了些,秦天古那一剑毕竟还是刮伤了他的屁股。“啧……真惨!”
他蹲在树後,取药自敷伤处,又吃了一粒“定神丸”,喘息稍定,运使“气疗术”调理林月如踢乱的内息,突感胸口大痛,伏地呕了一口血,知是受了内伤,一时难以复元如初。
“我都怕了她啦……这个林月如,打起老公专往死里整!”李逍遥趴在树後,心中不免恨恨而骂,不经意间便在念头里占了她的偏宜,随即心头一荡,暗想:“这妞儿美是美得很了,却是这般狠恶,不知日後哪个倒霉鬼做她老公?哈哈!有够惨的……”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低声说话,话声苍老,似是个年老妇人。李逍遥虽觉话声慈祥,但因光著身子,不便被人看见,只是蹲在树後,屏息禁气,听见那老妇温声细语的说道:“柠儿,你还在生婆婆的气麽?”
一个女子声音低声说道:“徒儿哪敢?”顿了一下,又道:“只是伤後乏力……”李逍遥暗觉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那女子是谁。
那老妇笑眯眯的说道:“你的伤我已治愈,鬼医说,你犯了相思病。夜间风大,不要一个人在江边唱歌儿了。”那女子低声说道:“我……”那老妇话声忽似刀锋,细细的钻过密叶间隙,李逍遥张望半天,并没瞧见人影,突然间心头一寒,不知不觉全身汗毛倒耸。“柠儿,难得我儿宫九一直记挂著你。这是你的福气,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听见了麽?”
在这般一个深宵,桑林四处迷雾飘荡,只闻语声,不见人影,不免鬼气森森。李逍遥抱身蹲在树丛里不由得簌簌而抖,暗觉不安:“人到倒霉的时候没别的好事可遇……该不会‘中奖了吧?”
那女子话声又随风飘来,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哽咽的说道:“婆婆,徒儿……徒儿情愿终生陪伴你老人家……”那老妇话声转尖,宛如一支弯弯的勾住喉头的镰刀,仿佛已经悄无声息地抹上了李逍遥的脖子。“你若不肯跟宫九去,就不怕你那蜀山派的情郎儿没命活得过重阳九月九?”
只听那女子低声抽泣,显是在那老婆婆的威胁之下,满腹委曲说不出口。李逍遥暗觉不满:“有这麽逼人的麽?”到了这时,已隐隐猜到了说话的那两人是谁。但更加不敢作声,因为他连人影都没看见。
那老婆婆改了和颜悦色般的语气,说道:“丁情为了你落得这般地步,你若真盼他好,就不该再想著去见他。只有宫九才是你的良配,你俩以前不是曾经好过麽?他既念念不忘於你,也是你俩情缘未了。唉!”叹了口气,又道:“这全怪老身不好!我身入魔域,为了修行而弃我儿宫九不顾,南宫世家因为老身的缘故,竟遭丁建阳一夥自命正派之辈聚众捣毁,这笔大仇至今未报,难怪宫九不能释怀。当日你和他相识,我怕又会重蹈我与南宫齐天那老鬼一场正邪之间的孽缘,累及後代,是以狠心拆散你俩……不料又酿成一桩大错,以致宫九不肯原谅我这个身为娘亲的。”
李逍遥听到这里,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原来毫无头绪的事情,而这其中的纠葛便如宫九在江边所讲的陆游、唐婉故事,不同的是,李逍遥发现的真相殊少了故事中那一份才子佳人的自作多情。但听得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只当九哥是哥哥,并……并未对他另怀心意。”那老妇话声又尖,李逍遥耳膜顿时像被刀锋刺破一般。“就算我儿一厢情愿也罢,可是他喜欢你,我便要成全他。柠儿,你不想婆婆一错再错吧?”
李逍遥听了半天,游目四寻,终於发现话声传来之处有一豆磷火般飘忽而闪的微光。其实他距离甚远,但因夜深寂寂,是以能够听得见随风飘来的话声。“柠儿,身为女人,你该认了这个命!这一世你只属於我儿宫九,不要再有其他幻想。”
太婆语含威胁之意,仿佛一把架在丁情颈项的夺命弯刃。“柠儿,丁情没命消受你的爱!”
李逍遥不知不觉挪脚向那磷光闪烁之处移动,心下动了义愤,寻思:“那女子便是丁大哥的心上人宋姑娘无疑。我要不要去帮他抢回宫九这王八蛋看上的女人?”
真相是残酷的。宋香柠说出的话语虽轻,却透出一层太婆不敢面对的残酷之气,“就算你逼我做宫九的妾,他老婆肯咽得下这口怨气麽?没有桑十娘,宫九不是今天的宫九。”太婆愣了一会,才哼出一声,笑眯眯的道:“食菜事魔的人,什麽时候怕过天蚕教?”
话声刚落,黑暗中蓦地探来一只冷冰冰的手,掐住李逍遥的脖子。
一张南瓜脸晃了出来,裂嘴笑道:“吓一跳对吧?”李逍遥确是吓了一跳,但并没吓倒,便在此时,体内天罡战气激荡而起,猛地里发出一道幻影天师符,南瓜脸砰然落地,衣衫之下竟无躯体。
李逍遥顿感脖颈一松,脚步急退,但见南瓜头突然离地蹦起,衣衫随之而上,瞬间又成了一个戴著南瓜头的人形。
李逍遥急含一颗定神丸,手握天师符诀,问道:“你……你是什麽玩艺儿?”话声未落,又被南瓜头探手从袖底下扼住脖子,这只手竟如鬼魅之爪一般,端是防不胜防。李逍遥大骇之下,再次发出天师符,南瓜头砰然滚落地下,衣衫飘移而坠,仍是不见人影。
李逍遥大叫一声,跳起脚来,将那空心南瓜踩扁,衣衫突动,从地下飞快之极的打出一拳,正中李逍遥那话儿。
李逍遥痛倒在地,只见那件无头衣衫飘然走近,耳边响起一个怪异之极的声音,桀桀笑道:“回去做你的宫九,不要再撞见我。”
李逍遥脑中一晕,再张眼时,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兰陵方庄”废园,躺在残墙影中,转头四望,并没看见那无头之衣。
他想到刚才的经历,身上不由的簌簌微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心中害怕的缘故?
此时,桑十娘等人均已不在,李逍遥低唤了几声,洪大夫也是无影无踪,不知背那病孩上了哪去。夜空无一缕星光,树梢却飘下毛毛雨,触在他那光溜溜的身上,更是透体之寒。籍借林间飘忽的萤光和磷火的微芒,但见地上横乱杂陈了许多枯萎之藤。
李逍遥心头不禁一跳:“啊,鬼哭藤!”身子随之跳起,忙不迭的便要远远跑开,眼光一扫,看见那些枯藤已然蔫巴了,并未窜过来缠身。他忍不住捡了一根枯枝,挑动那些枯藤,正要疑心这究竟是不是夏枯草所养的缠人怪藤,鼻际却闻到些许油腻之味,蹲下来细瞧片刻,隐隐明白:“莫非鬼哭藤惧怕油荤之物?”想起硬天师曾向鬼哭藤洒了一袋油,从气味上推想,当是眼前这堆干藤无疑。李逍遥大著胆子抓了一把枯藤,放到鼻际,闻到了猪油的味道,这与硬天师身上固有之味完全相符。
他当下便知自己的推断没错,心头暗喜:“我现在不怕夏枯草了!”想到夏枯草提过鬼哭藤有解毒之用,顺手抓了一把,使“乾坤咒”收於袋中。
他在毛毛雨中呆立一阵,心想:“该去救灵儿他们了,可是不知道路怎麽走?”目光乱扫,觑准一个方向,便要迳去碰碰运气。迈脚之际,忽想:“手上少了一件兵刃,怎麽打通关?”他先前那支铁剑已经断了,木剑却留在灵儿那儿没带著,在江边使什麽兵刃打跑了宫九,这时也已想不起来,印象中用的好象是那支断了半截的铁剑,但也似乎不是,不管是不是,昏迷之时多半已然遗失。眼光一扫,见到树丛中不乏光干秃枝的死树,便走了过去,打算折一根笔直的树枝当剑使。
他一边寻找合式的干枝,一边暗觉可惜:“那把铁剑虽然生锈,却是我爹留下的。没怎麽使就没了,唉!”树丛倏响,李逍遥心机也算十分警觉,回头一望,见到一个影子闪过林木间隙。他暗转念头,微感头皮发麻:“莫非又是那南瓜头?”那南瓜脸不惧他“天师符法”,端是难以打发。
李逍遥转身便跑,身後却蹿出一个摇头晃脑的影子,抢到了他前边。“啊也!”李逍遥冷不丁吃了一惊,後退几步,那摇头晃脑的影子也跟著退後,与他并肩而立。李逍遥心中又叫了声“阿也!”脚迈向前,从眼角里瞥见那摇头晃脑的影子也跟著迈脚向前。
李逍遥两眼一下瞪圆,眼珠转溜之下,听出旁边那物发出嘎吧嘎吧之类怪声。“原来是你!”李逍遥心念一动,猛地转头,不料那家夥大脑袋转得更快,“咚!”两额相磕,李逍遥登感撞到了木头上,一交跌坐下去,半天晕眩。
那大头之物浑若没事一般,但当见到李逍遥跌坐於地,便也摇晃脑袋,跌坐於李逍遥之旁。李逍遥不禁抚额暗恼,说道:“清凉宝宝,原来你没被桑十娘逮去,却躲在这里搞什麽鬼?”清凉宝宝抬手抚额,嘴巴嘎吧嘎吧。
“警告你呀,别模仿我!”李逍遥瞪眼道。“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别人模仿不来知道麽?看来你没什麽演戏天分,要知道最难扮演得好的是你自己的角色,不是有样学样扮别人。扮得像有什麽用?那终究不是你……呃,我干嘛跟你说这些?以你们这帮蠢小子的智商,只能是浪费我两滴宝贵的口水。”
他突然间冒出了这番感慨,当然不是因为清凉宝宝的缘故,而是想起了那冒牌李逍遥扮他泡灵儿,心头来气。清凉宝宝不管他说什麽,都是摇头晃脑,憨态可掬。李逍遥见他模样可爱,不禁啧啧称奇:“真的假的?造得跟真人也似,甚至比真人多了一份毫无做作的可爱,我都忍不住要把你拐走了……那个小巧可真有一套!”眼光一转,突然盯住清凉宝宝身上穿的那件大宽衫,从上瞧下,只见这童偶脚上穿反了一对虎头鞋。
李逍遥立时有了一个想法,向清凉宝宝说道:“你这身行头不错!不过,我觉得……嘿嘿,穿在我身上更合适哦。不如借给我穿吧,你裸露比我裸露好!”清凉宝宝摇晃脑袋,像是不乐意。
李逍遥可不管它乐不乐意,猛地一扑,说道:“那就别怪我抢了!”他这一扑的身法里包含了点苍派的击剑术身形、蜀山派的仙风云体变化,甚至还有几分龙虎山软硬天师的风采,端是动若脱兔,迅如飞龙,但却一头撞到旁边的树干上,倒栽於地,脑中星河旋转。
“有你的,行!”李逍遥脸扎在土中,挣扎著举起一根大麽指,心中虽说气恼,却也只好自认“栽了”。
清凉宝宝从树後摇头晃脑的转出,口中嘎嘎吱吱。“你在嘲笑我对吧?”李逍遥忿忿的抬起脸来,吐掉嘴里一把草末,挥拳正要跳过去教训这小木偶一顿,但见清凉宝宝仰著大脑袋,并没瞧向他,却是望著树上,口中嘎吱哼哼。
李逍遥不觉仰面望上树梢,只见光秃秃的枯枝上挂著几件随风款摆的衣衫,心中一怔,登时大喜:“清凉宝宝,你真有办法!知道我急需衣服,居然早就预备好了挂在树上等我来要,那就不脱你了,可是更加想要拐你了!”
以他的轻功,取下这几件衣服只是举手之劳,待得穿上身,惊讶之余,更有一层得意之感:“清凉宝宝真有品味!没想到它这麽有用,给我找来的这身衣衫白如雪、轻似羽,换上之後,再扎上这条方巾,我立刻就变成了一个翩翩浊世的公子哥儿……嘿,这回不用扮宫九都像了!”
得意之余,不觉抬手往脸上一捏,暗感懊恼:“真讨厌这张脸!不知怎样才能把它弄下来,早点恢复我本来的样子……”但这显然不是人皮面具,并不是想弄就能弄得下来的。除了懊恼以外,李逍遥没有别的法子。
清凉宝宝突然嘎吱一声,闪身钻进草丛里不见了。便在此时,李逍遥耳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奔跑之声,林畔有人叫了起来:“那不是方白羽麽?”
李逍遥一怔,未及回过神来,身旁已是数骑团转,林月如那清脆的话声从背後送入耳中,鞭梢一荡,说道:“方白羽,我们以为你小子死了呢!知不知道找你好苦……”话未说完,苏笑春在前边看清了李逍遥的脸面,登吃一惊,叫将起来:“不是方白羽!”
“你是什麽人?”李逍遥肩头突然搭著一根鞭杆,半身登变沈重,仿佛压下了大石一般。他尚未回过神来,待得惊觉不好,想逃已然迟了,鞭杆握在秦天古手中。此人剑法凌厉,是林月如身边最难对付的一把好手。“这身衣衫哪儿来的?”
事到此时,李逍遥只得抬一手遮半边脸,低头答道:“捡的,从树梢上捡的。”
“这明明是方白羽失踪时身上穿的衣服,”苏笑春脸色惊疑的说道。“怎麽会在树上?难道……难道他整个人蒸发了麽?”
“蒸发不会剩下衣裳,”林月如哼了一声,从背後打量李逍遥的身形,暗觉眼熟,不禁拉缰缓骑转到前边,侧头瞪了过来,问道:“喂,你有没有看见这身衣衫的主人?”李逍遥怕她认出,急忙侧过身子,口中含含糊糊的答道:“没瞧见。”
林月如侧头打量他,听见蔡骏在旁说道:“这小子神情古怪,说话不尽不实,说不定与方白羽的失踪有关。”李逍遥暗惊:“没来由的又摊上了这码子麻烦事儿,却怎生是好?”一个名唤陈惊云的少年骑者突然把李逍遥挡半边脸的手拉了下来,林月如登时认出,叫道:“就是这家夥在那边林子里光过身子的!”
李逍遥一惊之下,心想:“还好我经过多重包装,她没认出那个最基本的我……”脸上陡吃一鞭,头一晃,歪倒在草边,剧痛之际,听见林月如说道:“这家夥有古怪,又是个会家子,不定就是他害死了方白羽,夺衣衫穿到自己身上。须得抓起来好好审问。”秦天古沈声道:“此人武功不弱,快断他手足,免得又逃一次!”
草丛蓦地一晃,李逍遥飞快之极的模仿刚才清凉宝宝的举动,一钻而入,急急开溜。那干骑马的少年不禁一怔,因怕草丛中隐藏古怪,一时没敢贸然追入,而草丛茂密之处更间夹许多矮树,马匹原也冲越不过。
李逍遥料定林月如等一干人不会就此却步,一时慌不择路,在矮树丛中乱钻不多时,前边秃树愈多,没有树叶遮蔽,尾随追来的一干少年骑者很快便发现了他的身影,大呼掩近,仿佛围猎一般。李逍遥被赶到数骑包围的圈子中间,眼看难以逃脱,急忙一脚顿地,使出风魔轻功,往光枝无叶的树梢头纵将上去。
换了在往常,他每回遇险之时,只要使出风魔轻功,逃生不难。但他一脚顿落,牵动腿上先前被水舞阳铁莲子击伤之处,吃痛之下,身形顿滞,虽已跃上半空,但觉足踝一紧,林月如软鞭甩来,将他扯落。
苏笑春以及另外两名使长兵器的少年骑者抢将上来,一杆刀、两支矛抵胸,把李逍遥按在地下。秦天古缓骑转出,沈声说道:“断他腿筋,免得再次逃脱。”李逍遥闻言登吃一惊,忙道:“投降!”提指乱戳自己肩头,叫道:“别断腿筋,我已经点了自己的穴了!”其实他压根儿不会点穴,这般做作,原也晃不过林月如这等点穴的行家之眼。
林月如哼一声,道:“好,我帮你补一指头!”发出一道气剑指,李逍遥躲闪不得,腿上顿时一阵钻心般痛,膝盖上方“梁丘穴”随著一下钻痛,下半身便即僵麻。李逍遥痛得几欲晕去,模模糊糊听到林月如脆亮的话声:“好,现在可以断他筋骨了!”
李逍遥心下一寒:“都点了穴道,还要断我腿筋,太狠了吧?”但见刀光一闪,苏笑春有意将刀锋贴著李逍遥身体滑向腿部,要让他感受一下生受折磨的滋味。其实这干少年原也非属奸恶之辈,只是从小便仗家世好勇斗狠得惯了,只知逞能武艺,并未真正领会父兄辈所辛苦传承下来的侠义心肠。加上在此处丢了一个伴当,仇恨之下,心便狠了。
只是刀锋没来得及落下,暗处突然飞快之极的蹿出三个挥爪扑袭的人影,苏笑春未暇看清来势,登被扯落马鞍,旁边那两名使枪矛的少年也霎间掼跌於地。
林月如长鞭甩出,喝道:“什麽人?”那三个黑影犹未落地,登时便倒了一人,发出闷哼之声,黑暗中但见白发苍然,话声甚老,是一老妪。
李逍遥转脸望去,认出立在身旁的正是先前从花堂里逃出来的那三个老婆子,她们目难视物,又中了“黑水追魂针”,藏身暗处,因见李逍遥遇险,居然浑不顾身受重伤,挺身来救。但终究身手不及伤前,林月如一鞭甩出,扫中一老妪腿胫,这一鞭原本不难跃起避过,那老妪气力已衰,竟然躲不过。
林月如收鞭在手,目光凛凛而视,问道:“你们是什麽人啊?”那三个老妪仰著面孔,脸上血迹殷然,神情甚是凄厉。其中一大鼻老妇默听片刻,突问一声:“来自河西?”林月如一怔,随即答道:“我们是江南的侠客!”
一个尖脸老妪嘿了一声,微微冷笑:“侠客!”转身想拍开李逍遥被封闭的穴道,怎料林月如点穴手法乃是独门独户,旁人不明端的,急难解开。林月如只道那老妇有本事帮李逍遥解穴,急甩一鞭,鞭梢卷向那老妇伸出的手腕。不知怎的,那尖脸老妇只是一翻手便已抄住了鞭梢。
林月如看出那老妪手法高明,微感讶然,素手後拽,拉扯长鞭。她的软鞭布满倒!,!缘尖利,宛如犬齿交错。那老妪使力握住鞭梢,林月如回拽之下,发出一串令人齿寒的刮裂声响,那老妇吃痛不过,手指松开,掌心已是血肉模糊。嗖的一响,鞭梢蓦然穿空一击,正中那尖脸老妪胸膛,这一股力道便如巨木撞击一般,!的一声大响。那老妪跌坐於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後肩“哧”的一声微响,从肉内飞出一支黑针,钉入树桩。
三个老妪刚一现身,登时倒了两个,非是武功不如,便连林月如旁边那剑术高明的秦天古也看出她们身挂重彩,如果不是这样,那便难说得很了。林月如恨李逍遥轻薄於她,但却只道他是另外一个“小恶人”,不是以前那个入屋采花者。当下长鞭一甩,明著是打最後一个站著的老媪,突然间改变方向,李逍遥脖颈一紧,挂满倒刺的鞭梢蓦地缠了上来。
他手中无剑,下身又不能动弹,岂是林月如对手?林月如长鞭回扯,那站著的老媪突然探出双手,抓住鞭子,但听“嗖”的一响,林月如的一阳指已点在那老媪肩窝。这道指力原本是要点李逍遥“死穴”,那老媪将身一挡,生受了一指,萎倒於地。
林月如眼光射到李逍遥面上,冷哼一声:“靠这些老货当你保镖,真是孬得很!”李逍遥感激这三个老妪拼命救己,恼火林月如出手狠辣,不禁脱口说道:“你也会老的……”话未说完,缠脖的鞭梢一紧,勒出了他的舌头,林月如寒著脸说道:“我情愿死早些,也不要变老!”旁边那几个骑马少年不禁一怔。
眼看李逍遥快要断气当儿,缠脖的鞭梢突然到了另一人手上。树影下有人微微冷笑,说道:“一个自信的女人,不论多老都有自信。”李逍遥见林月如脸色倏变,转面瞧时,只见鞭梢绷回,嗍的一下破风大响,若非林月如驱骑闪避得快了几分,这当儿已被鞭梢击中。
一个佝偻腰背,身後背著一小捆干柴的人影从树後转出,说道:“小姑娘把自己扮成个男孩儿状,心中少了自信,难怪火气这麽大。”这人鬓发苍然,话声也已不年轻,李逍遥刚辨出是一婆婆,林月如便已大叫:“什麽?我没自信?你凭什麽这般乱说?”
那老婆婆道:“你把自己当成男孩儿,不肯正视自己终究是女儿身的事实。便是没自信,你爹林天南这般教女儿,我忍不住想去掴他两耳刮子。”林月如怒道:“我从小就这样了,有什麽不好?你敢数落我爸爸,我可要送你两耳光了!”李逍遥心下好笑,眼光一掠,看出林月如旁边那几个少年也自面露笑容,想是都忍俊不禁。
那三个老媪却均脸色一变,出爪向那拾柴婆婆话声传来之处抓去。便在这时,林月如的鞭子也不饶人,抽向那婆婆身上,李逍遥忍不住说道:“老人家你也打,这就是你不对了。”林月如怒叫:“我不要你管!”但见那拾柴婆婆身影微晃,不知使了什麽身法,鞭子抽到了那三个跃身扑击的老媪身上,旋即回荡,缚住了林月如双手。
众目愕然瞪视之下,拾柴婆婆的脸庞从树影中缓缓现出,李逍遥先叫了出来:“曲水杨……杨婆婆!”原来这老婆婆正是那黑水老鬼的老伴,唤作“曲水杨琼”,循著三枚黑水追魂针的线索,跟那三媪到了这里。在丘白“刻舟求剑”时,李逍遥便见过了黑水老鬼夫妇,是以认得曲水杨琼。
曲水杨琼却微感奇怪,转面瞪视李逍遥,认不出他本来的面貌,哼道:“宫九,你是要逃去找你娘罢?”众少年一听,均吃一惊。林月如变色道:“什麽?这家夥是宫……宫九?”李逍遥苦笑道:“由我来扮演这样一个大人物,真是有够丢他脸的了。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大家有空帮我想想……”
曲水杨琼突然脸色一沈,瞪著林月如身後的一人,眼光变得说不出的凌厉,哼一声,喝道:“我认得你!”那人强笑道:“你……你怎会认得我?”曲水杨琼道:“那天捞剑之时,你潜於水下,偷使‘泥香狁暗算於我,原来你也是林天南一族的人!”李逍遥想起那天曲水杨琼在水底晕迷,只道溺昏,哪里想到竟是中了暗算。随著这婆婆的目光望去,但见
第十一章 魁星踢斗(中)[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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