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霸王卸甲(五)[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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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遥暗拔木剑在手,陡地一刺,将那个紧紧箍在宋香柠後股的侏儒戳个正著,猛然从她身上挑到半空,那侏儒在剑上兀自手脚乱舞,呃啊大叫,其状令人恶心之极。李逍遥使劲一甩木剑,将那侏儒重重的摔到洞墙之上,啪的一响,掉於脚下,硬梆梆的不动了。他生怕又来作怪,早画天师符在手,贴一符在那小侏儒肚皮上,顿时化粉,雾一般的荡然无存。
此刻他方知那瓜奴被女色所克,失去魔力,便大起胆子。又听“叭!”的一响,宋香柠倒地双脚乱蹬,顿把另一个侏儒甩到了墙上,弹落地来,滚到李逍遥脚下。
李逍遥跳脚猛踩,却没那侏儒翻滚得快,一个跺空,那侏儒竟闪电般的蹿到了宋香柠胯间,嗷嗷怪叫,不顾一切地要钻入她身体内。宋香柠惨声大叫,身子颤抖。李逍遥抢身而近,只见那侏儒的小脑袋已将要挤入宋香柠身子里,他没敢用剑,生怕戳伤了宋香柠,急将掌心天师符按落,拍在那小矮人後背,陡然化为一团粉雾,弥将开来。
李逍遥拂散那团粉雾,探头寻视,口中问道:“那家夥呢?钻哪儿去了?”宋香柠慌忙夹紧双腿,勉力坐起,身子犹自颤抖未定,俏面苍白,说道:“瓜奴忌色,它……现了形之後,便是最脆弱了。”李逍遥心想:“它忌色还这麽馋。”捡起地上的衣衫,给宋香柠披在身上。
原来那瓜奴性本忌色,偏又好色,垂涎宋香柠已久。她晓得瓜奴的弱点,情势所逼,只好裸身引诱瓜奴现出原形。这样一来,李逍遥轻而易举的便以天师符法除去瓜奴现形後的那两个小侏儒。
宋香柠草草地著了衫,与李逍遥一起逃出秘道,一路倒也无事,只是两人均怕太婆醒来追赶,不免心头惴惴。这条秘道甚是复杂,若无宋香柠一路指引,李逍遥决计摸不著头。到得一处拐角,前边突然现出一道向上的石梯,爬到顶部,却有一个石门挡道。
宋香柠摸索著石门,半天没能弄开,不由变色道:“糟了!先前随太婆进来时,这门还是能开的,怎麽关死啦?”李逍遥想到寒玉剑之锋,说道:“你别摸了,让我劈开它。”宋香柠见他棹剑在手,说道:“但这门很厚呢。”李逍遥道:“那就把它削薄。”把她拉到身後,提剑斫门,当的一响,虽砍出了一道深口,却震得虎口发痛。
李逍遥咬了咬牙,连挥数剑,将那石门砍得斑痕交错,但仍没劈开。他低头看剑,心下纳闷:“怎麽搞的?寒玉剑不是很屌吗?连一道石门也劈不烂?”宋香柠见他烦躁不胜,不禁说道:“丁郎曾说,宝剑再利也须使唤得法。手法讲巧劲,不能只凭蛮干。”李逍遥如有所悟,向她笑了笑,说道:“知道吗?我一直羡慕丁大哥他们能够拜入有名剑派正儿八百地学剑。”心下升起些许苦涩之意,暗道:“没人教,没门派,我的剑法实在是不上道得很!”一股气涌将上来,莫名地愤怒。
一剑挥出,阿修罗内力已运於手臂,受天罡战气斗然激发,随剑光迸发而倾,霎间势成乱剑诀之“黯然失色”。
石门登时在宋香柠惊愕的目光中散作一堆碎石。
在她心目中只道丁情的剑法最了得,因为他是名门正派中的佼佼者。怎料面前这个小丑般的乡下少年随手一剑竟挥出偌大威力,剑光成势的刹那间足令天地的一切为之黯然失色。
但寒玉剑也在顷间崩断,一节一节的落地,乒乓脆响。
李逍遥欢呼声突然转为惊叫,不禁奇道:“怎麽连剑也折了?”宋香柠猜道:“或许是天意罢。”李逍遥朝她瞧去一眼,心道:“天意?难道这把寒玉剑注定是只能助我们逃离天蚕教地下宫殿?”但想这也许是因为使力过大,才不慎弄折了得自天蚕地宫的寒玉宝剑。不论怎样,他都不愿相信冥冥中真有天意弄人。
冥冥中便是有天意弄人。
不管李逍遥愿不愿意相信,天蚕教地下秘道的出口竟是刚才那座大殿!
石门一塌,立时便看见了神龛旁那九口石棺。李逍遥和宋香柠同时大叫,心头惊恐无比。但最吃惊的还得是宋香柠,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这道石门明明是通向外面的。
“通向哪里呀?”李逍遥问道。
宋香柠道:“出得此门,该是马明菩萨庙的後殿才对。怎麽……”她眼中不觉噙满了疑惧之情,强抑不住心头的百般惶惑,说道:“怎麽又回来了?”兜兜转转半天,居然又回到先前离开的那间大殿,李逍遥疑心她领错了路,却哪知她心中的莫名惊憟。“不……不可能错的!”
宋香柠摇头道,“这条秘道我走过好几回了,岔路虽多,出口只有一个。怎麽会错呢?”事到如今,李逍遥只好说道:“那就再走一回罢,还等什麽?”两人均怕太婆醒转,哪敢多耽搁,急忙转身再走一回秘道。
李逍遥突感不安,说道:“待会儿又有一个石门怎麽办?我可没寒玉剑可劈了……”宋香柠未及听清他说什麽,突然大声惊叫。李逍遥先是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随即瞧见那南瓜脸笑眯眯的挡在前方,他不由得蹦了起来,惊道:“拷!怎麽又碰到这家夥啊?”
瓜奴笑眯眯的问道:“意不意外?”李逍遥抖著舌儿道:“意外!都意外到绝了……”赶紧转脸向宋香柠说道:“还楞著干什麽?脱啊!”宋香柠如梦初醒,顾不得多想,手便拉开衣襟,刚露出两乳,瓜奴陡然飞起一脚将她踢个底朝天,跌到墙上,复又弹落,犹如棉花团一般。
李逍遥连忙转身扶她,心中突觉疑惑:“瓜奴怎麽不吃她这一套了?”耳边但听得几声轻悠悠的货郎鼓摇响,这声音无疑并不陌生。李逍遥猛一回头,挡在秘道中的瓜奴不见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翻白眼的抱婴妇人的木然而立的冷冰冰身影。
那妇人怀抱中的乱发幼儿咧开嘴乐,轻摇手中的小鼓,瞧见李逍遥那错愕无比的神色,那小儿更感开心,哑声的笑了起来,边笑边吐乳汁,呛得眼泪汪汪,显是又开心又难受的模样。
“乱发宝宝!原来是你……”李逍遥不由的张大嘴巴,只见乱发宝宝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花里胡哨的繈褓里头,兀自乐得前仰後合,那翻白眼的妇人几乎抱他不住。
“有什麽好笑的?”李逍遥不自禁的走了过去,恼道,“呛奶呛死你……”话未说完,裙影倏摆,那妇人突然飞起一脚,冷不防把李逍遥踢趴在地。那妇人看似木然,突然踢出一脚,以李逍遥的身手竟没躲得过去。
乱发宝宝在李逍遥痛苦的目光瞪视中笑道:“意不意外?”李逍遥捂腹仆地,一时挣扎不起,皱著眉道:“好家在,竟然是你这家夥在搞鬼……”慢慢起身,心下寻思怎生对付这只蚕妖。
乱发宝宝眨巴小眼,笑道:“比比看,瞧哪边的更厉害!”李逍遥拉了个架式吓唬他,哼了一声道:“比功夫我可不怕你,来单挑呀!”嗖的一声,乱发宝宝手臂一伸,暴长丈许,一指头戳在李逍遥眼角,把他戳得撞到墙上,又嗖的一声,手缩回去,笑骂:“挑你妈!”
李逍遥大怒,反手拔出插於後腰的木剑,正要上前厮打,忽见乱发宝宝猛然把双手揪住那妇人胸脯的衣襟,说道:“比比看谁的妞儿奶奶大!”李逍遥一怔,哪里想到他要比较的是这玩艺儿,“!!”的一声裂响,乱发宝宝双手左右一分,登时剥下那妇人上身的衣衫,露出一对饱涨鼓突之极的乳房。
李逍遥不由得张嘴而呆,喉中“呃哦──”一声。凝目之下,只见那对豪乳上布满牙印、抓痕,显是乱发宝宝常年的杰作无疑。奇怪的是,那妇人竟似毫无知觉般任由摆布,只是翻白眼望天,僵直而立。乱发宝宝看到李逍遥满脸的惊愕之色,更觉过瘾,捏住乳房,用另一只手拍打几下,笑道:“好玩哦!”
李逍遥看不过眼,刚“拷”出一声,乱发宝宝抓乳的手一捏而紧,rǔ头中斗然射出一道白线,李逍遥未及留神,已喷射到面前。宋香柠在旁看出不对,急忙抢身将李逍遥拉开,!的一声大响,她的身子便被一大团粘湿的白丝缠住,撞跌在墙边,挣扎不起。
这时乱发宝宝又用手去捏另一边乳房,李逍遥瞧见宋香柠从头到脚给那一大团乳丝包裹得密密层层,晓得了那抱婴妇人胸脯的厉害,哪能再任其重施故技?急使飞龙探云手,喝一声:“我堵!”抢先一步按住那只rǔ头,内力发出,白丝便吐不出来。
那妇人裙下又欲飞脚来踢,李逍遥早有防备,脚下步法变化,连弓带顶,以“风魔腿法”封住她下盘,教她起腿不得。
乱发宝宝见这边胸脯被按住了,连忙变招改捏那妇人另一边胸乳,说道:“还有一只呢!”李逍遥另一只手夭矫如神龙探爪,迅速按住另一乳,说道:“又堵住了!哈哈,你没辄儿了吧?”乱发宝宝大怒,不再捏那妇人胸脯了,却飞快地摸出那只小摇鼓,猛地举来敲李逍遥脑袋。
他这一手先已在鬼狐身上使过,李逍遥早有防备,飞龙探云般的抄手夺下那支沈甸甸的小摇鼓,同时蹬起一脚,踹开那抱婴妇人,借势倒跃,退到一旁,摇了摇鼓,笑道:“摇呀摇,摇到外婆的澎湖湾……”眼前突然飞来一团白花花之物,猛然打在他左颊,一时眼冒金星,站立不稳,没留神右边又来一个,狠狠地击中下颌,跌个踉跄。
那两个白花花之物左右开弓,劈哩叭啦的一通没头没脑猛打,直到李逍遥掼跌在墙脚,才嗖一声急收而回,晃悠悠的在那妇人两边胸脯摇摆。这时李逍遥方始晓得刚才是何物将自己暴打了一顿,不由惊诧无比。
乱发宝宝嘿嘿而笑,双手捏拳比划,说道:“左勾拳,右勾拳……”一厢笑,一厢伸手又去捏乳,想要放出白丝。李逍遥急使飞龙探云手去堵,这一次却被那妇人闪开了,竟没堵著,却顺手扯下乱发宝宝身上的裹体衣物。乱发宝宝正自得意忘形,突感身子一凉,低头去瞧,失声大叫起来。
李逍遥手抓那几件小儿衣物旋身退後,转过脸来,瞧见了乱发宝宝下半段身子居然仍是毛毛虫状,不由吓了一跳。先前乱发宝宝在那废园中被打回原形,又吃了硬天师的亏,元气未复,除了头颈、双手和上半身之外,腰腹以下竟变不回人样,只好找布包裹起来,遮掩那半条流脓不止的蚕身。此时暴露出来,眼见李逍遥神情惊愕,乱发宝宝呆了一呆,竟忘了别的,只是羞耻无已,两眼泪水打滚,小脸儿唰的涨红,愤愤的瞪著李逍遥,说道:“你敢歧视我!”
李逍遥不由的摇了摇头,本想说“不”,乱发宝宝突然大哭,一迳儿把脸往那妇人怀中乱钻,急想埋起头来躲避那双让他羞愧的目光。便在这时,那妇人一改常态,狠声发话了,厉声如鬼嚎,喝问:“是谁惹哭了我的心头宝?”李逍遥被那双怨毒的目光瞪得心中一寒,不自禁向後退去,暗背左手,悄悄的画了一道天师符。那妇人突然直挺挺地跳了过来,一手抱著乱发宝宝,另一只手凉飕飕的扼住了李逍遥的咽喉,出手如电,快速无伦,绝非凡世任何武功所及。
但李逍遥的天师符已然出手,霎间光芒四射,随著一声:“师法天地,龙虎之符──制!”的法咒,乱发宝宝和那僵尸般的妇人顿时踪影全消,不知遁去了哪里。先前李逍遥心中还没谱,但在那废园中见过硬天师使符对付蚕妖,效法一试,才知乱发宝宝和那妇人果然惧怕龙虎山法术。这倒与那不惧天师符的瓜奴异乎其类,也算造物神奇,互有生克。
乱发宝宝和那妇人消失而後,只一霎间,宋香柠身上的蚕丝也顷刻不见了,李逍遥扶她起来,两人突觉身在秘道之外,相互对视一眼,始知刚才便已走出寒玉剑劈碎的石门,所见的又走回地下大殿等情景不过是幻像。此时想来,定然与乱发宝宝和那妇人有关,李逍遥心下一想,渐渐明白:“原来重回大殿见到九口石棺,以及那挡道的南瓜脸,全是蚕妖使的障眼幻术,而我们先前就已走出了秘道,不意在石门这个出口处碰到乱发宝宝。还以为没走出来呢!真是想不到……”
他哪里知道,人世间想不到的事情其实多著呢。
秘道之外黑影幢幢,阴风惨惨,竟宛如活地狱一般,难以分判此是何处。但见残垣处处,梁塌柱折,尘丝蛛网随风在眼前妖魅般的飘舞。李逍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如果可以的话,这场游戏我不想玩。”可是回头无路,他惟有玩下去。阴冥冥的迷雾中不时异声桀桀,既似枭啼,又像狼嚎,更似鬼魅在暗处冷笑。多听一会也是心头发毛,他握断剑湛卢在手,剑柄已然汗湿,转头瞧见宋香柠脸色惨淡,行走艰难,只得抱她起来,慢慢地觅路前行。
他连日劳累,先前在傲雪那里又多耗了精力,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吃受不住,眼皮儿直打盹,双腿灌铅也似,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越发难支。倘若不是找回灵儿的意念终是不灭,他哪还有气力再往前搜索下去?
此地虽说阴森诡异,绝非活人所能容身,但不知为什麽,他心头隐隐感到灵儿便离他不远,“她在此处”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仿佛能感应到她的召唤,而她像是在无力而急切的呼救。
灵儿命在顷间!
李逍遥便在眼皮一闭上的时候,脑中唰的闪光,好像看到灵儿挣扎的朦胧身影,而她竟在挣扎中沈堕下去,突然间什麽也看不到了。他不由的耸然而惊,张眼四望,摸出一粒定神丸、两颗还神丹,送入口中,以内力催化,精神方始渐复,点起一根地上捡得的干柴。宋香柠也已服下了李逍遥所给的还神丹和疗伤药,见他神情殷急,暗觉这少年似在寻找什麽人,但她没有作声。
四周不时有妖异之物倏忽出没於昏光和阴暝之间,游走穿蹿之声悉索不绝於耳。李逍遥寻声以火光照去,双眼睁大,只见一个爪状魔物从身旁急蹿而过,躲入残墙影中。他拿火把四下一照,感到周围竟有不少奇形怪状的魔影攒攒晃动,趁黑向他们围了过来,缓缓的蹑近,异臭之气扑鼻,宋香柠因有身孕,只闻了一下便已吐得昏天黑地。
李逍遥不愿在此多纠缠,取数支驱魔香在手,点燃之後,以内力催散香烟,飘溢而开,随著大片魑魅魍魉惶惶疾走之声杂乱响过,那群小魔怪顷刻之间逃散净尽,李逍遥迈步而行,前方突然出现一大团肥滚滚的肝肠状物,纠葛交缠,宛如一朵绽蕾张瓣的大花球,横挡在道上,吞吐不定。李逍遥见这妖物不惧驱魔香,倒也惊奇,陡发一道天师符将它逐却,继续摸索而行。
地板突然凸起一块,胀成一颗六瓣怪头,长满癞疥,其间杂生怪眼,仅有一张厚唇大嘴,却呶将过来,朝李逍遥吹泡泡,!哱有声。李逍遥虽吓一跳,反应也自不慢,伸驱魔香戳破那大而圆的泡沫,六瓣怪头随泡沫迸裂而消,尖嚎之声倏地缩回地底。李逍遥张大嘴巴呆看,口中竟也“啵!”地冒出一个大泡泡,崩然破灭。
宋香柠见他神情恍惚,生怕他不小心受魔物所迷,侵害心脉,连忙推他一把,说道:“马明菩萨庙妖障重重,但多属幻像,不必理会。只管往前走便是。”李逍遥依言前行,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口角流涎之物,状似剥了皮的猴儿,抬手到脸上朝他俩大做鬼脸,“嘟噜噜”吐舌,怪声不绝。李逍遥想:“不理它就是。”继续走他的道,但那怪物竟总在他身旁晃来晃去,紧缠不舍,李逍遥忍不住转脸去瞧,那怪物竟手抓下体,大做自渎勾当。一边做那龌龊手势,一边喋喋不休地嘲笑他。
李逍遥按捺不住,发了一道天师符,那怪物登时不见了,原来又是幻像。宋香柠见他微有气促之态,脸上渐无血色,显是真气不继,忙道:“这些妖障便是要耗光你的真气,不要上当!否则元神不保……”李逍遥却没在意她说什麽,适才那一恍惚间,居然又感应到灵儿那熟悉的气息,可是总也瞧不见她在何处,他顾不上奇怪,急不可耐地觅路寻去,口中方欲叫喊,黑暗中却先传来叫喊声。
那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痛呼,其惨厉、凄惶之处竟犹如鬼嚎。李逍遥心头一憟,不由自主地寻声找去,一路上异声不断,魅影游离,难以分辨是真是幻。他生恐再受魔障所惑,潜运“凝神归元”之诀守定元神,不论身外何等纷乱喧嚣,心中自归空灵寂寥之境。但因灵儿受难呼救的幻觉总是萦怀不去,想要完全定神敛念亦难办到。
走不一会,前方乱幔垂地,无风自舞,大柱之上竟闪烁一行夺目大字:“世人应知天高地厚!”
李逍遥正举目凝望之时,那数个荧荧闪光的大字突然散乱而开,居然是许多萤火虫,萦!不去。他生怕又是魔物变幻而成,哪让近身,将手中驱魔香挥动逐虫,倒也灵光。那群妖光荧荧之虫虽没敢过於逼近,但也没有退去,只在四周飘荡流连,其光似幻。李逍遥自不理会,抱了宋香柠便欲前行,忽听得她在耳边低声说道:“弟弟,若是遇上对付不了的凶险,你不必理会我,只管逃命便是。等你见到丁郎时,就说……就说我也念著他。”
李逍遥回过脸去,见她眼中泪花闪烁,眸子里深含惊憟不定之色,似是担心无法活著出去。他不晓得该怎生安慰这个受尽磨难的女子,只是说了一句:“别想太多,我会带你去见丁大哥。”宋香柠凝望著他脸上,说道:“你……好像急於找什麽。”李逍遥实言以告:“找一个女孩儿,我感觉到她似乎有危险。”宋香柠自也瞧得出来,一切都写在他的眼里。她垂下眸子,说道:“可这是马明菩萨庙,你一个人怎能护得两个女子周全?”
“马明菩萨庙又怎地?”李逍遥哼一声道,“惹毛了我,连庙也拆了!”话声未落,前边又闪出那行大字:“世人应知天高地厚!”其警告意味已是显露无遗。
李逍遥心中虽说没来由地打一个突,却强笑道:“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手掌翻出,发一道天师符将那行闪烁而近的荧光魔箴击散。宋香柠感到他气喘甚乱,忙道:“守住真元,不要被激怒。”
李逍遥心中一凛,情知自己一再受魔障所扰,绝非好兆,方欲定神敛息,荧火骤然再聚拢而成又一行攒攒飘闪的大字:“邪恶的时代,不承认真神!”李逍遥本想敛神不理,但当那排妖异大字竟迎面撞来之时,他终是忍不住又发一道天师符,将其震碎。每发一次天师符,真气难免随之消耗不少,他经历多场恶斗而後,未得好好休息,其时真气已难以凝聚随心,好不容易集聚了一股真气,却又被魔障引得一再的无谓损耗殆尽。便连宋香柠也已看出不对劲,可却拦他不住。
透过荧光闪烁的间隙,但见帘幔後魔舞翩跹。伴随著一曲妖韵,仿佛有一排姿态嫋娜的舞伎扭摆柔腰,晃将出来,映在帘帐上那些幽游舞蹈的身影宛似蛇烟嫋嫋,跃入眼瞳,霎间靡乱脑海。李逍遥不知不觉拔木剑在手,浑没理会宋香柠在旁边说什麽,使乱剑诀招式以木剑扫将过去,真气激荡之下,萤火纷落,撒了满地。剑气纵横,垂帘应手即裂,李逍遥窜将过去,四下寻视,帘後却哪有一个舞伎的身影?
李逍遥一怔,心道:“又是幻像?”真气在乱剑一挥间又耗去不少,几难站稳,只得以木剑撑於脚下,勉强稳住身形。只听宋香柠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妖邪原本就是一系列的幻像。”
“什麽?”李逍遥不禁惑然望她面上。因见他不明白,宋香柠便又说道:“妖魔鬼怪最难对付的不是它的本身,而是当人类被它迷乱心神,所产生的无穷心魔。你所看见的幻像,不管有多真,都是心魔的反应。你的心魔……”她担心地望著他那双泛起血丝的眼睛,顿了一顿,又道:“心中有了魔,身外的妖魔你便除不掉了。”
她所看到的正是李逍遥眼下的最不妙情形,可是李逍遥萦怀不去的心魔正是灵儿陷於绝望中的幻像。
李逍遥虽觉她说的没错,却没心思听进,帘幔一除,他便不等多歇一口气,凭著那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感觉觅道寻找幻像中灵儿所陷身之处。记得那是在一个与他此刻所处的昏乱环境极似的所在。然而他一抬起头来,借火把的光,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幕诡恶难状的景象。
他仿佛突然间置身於一个巨大的魔窟里,四面色彩斑斓,粘液乱淌,异丝重重,头上竟悬挂了许多大茧,每颗茧均是脓汁淋漓,仅在顶端露一人头,各茧之间皆缠绕丝般粘稠之物,宛如天罗地网,层层叠叠地围壁而布。当火光耀起,那些露人头的大茧均不安地骚动起来,有个栗栗索索的声音突道:“有……有火光!不知是人还是……还是妖?”
李逍遥仰面一望,不由得一楞,认出那些大茧所露出的人脸并不陌生,说话的那个正是夏枯草。其余各茧所困住的人,诸如鸠摩罗、鞠觉亮、水舞阳、名唤“破刀”的独眼少年等几个,均是先前在兰陵方庄那废园里被桑十娘一夥捉住的,只道已经遇害,却不料全在此间。其中另有五六名密宗喇嘛,也是在桑园中照过面的,记得他们随僧枷罗上人一起找寻太婆,也是被桑十娘以丝茧擒住,也挂於此处。太婆手下的鬼咒自也挂於几个喇嘛之间,垂著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除这些人之外,蜀山派的彭奇郎、冯青山,以及在夏枯草处所见过的那个会“驳剑”的瘸腿汉子亦在其中,毫不例外地均遭丝茧缠身。但还不止这些,那雁荡派的刀客关鸠、那蜀中唐门的唐月儿居然也在这里奄奄待毙。
李逍遥再瞧下去,另外的两人却不识得了。只见其中一人面瘦鼻尖,双眼如同禽目,虽困在魔茧中,却仍然精神得很。在他旁边一个独眼之人,满脸黑麻斑点,原本长相不丑,但因长太多麻子以及独眼之故,怎麽看都令人不舒服。
没想到在此处遇到这麽多人,李逍遥愕然之余,不禁失声笑道:“现在的问题是,该我问你们是人是妖才对!”夏枯草怒道:“放你妈屁!老子像妖吗?”李逍遥一听,心下便知夏枯草多半没问题,但因这老儿脾气毛躁,便不先放他出来,转面望向鞠觉亮,问道:“鞠镖爷你呢?”
鞠觉亮第一句话是:“小心,宫九在这里。”李逍遥只道他仍当自己误为宫九,忙道:“大家别误会,我不是宫九。先前被他当作替身,现在逃了出来……”鸠摩罗睁开眼睛,精光一闪,瞪定了他,说道:“我们知道你不是。因为真的宫九便在这里!”李逍遥斗吃一惊,“什麽?”
转面四寻,却没瞧见宫九的踪影,正自疑惑,鞠觉亮又说道:“刚才见宫九与桑园那小妖婢露面,你小心些。”李逍遥不禁问道:“哪个小妖婢?”夏枯草哼道:“还有谁?就是那可恶的阿梨……操她的!老子们被她折磨惨了!如果她落在我手上,嘿嘿!少不了要加倍的讨还……”接下来是一连串小儿不宜多听的恶骂之辞。他这般满腹怨毒的骂将出来,好多困於魔茧中的人均点头称然,显是都恨那阿梨入骨。
为免夜长梦多,李逍遥忙道:“废话少说,我先放你们出来。”拔出断剑湛卢,运劲於臂,使个削字诀,唰唰几声,挥裂鞠觉亮身上丝茧,先放了他出来。鞠觉亮一落地,咒封立解,手中已拽出紫金麟宝刀,回手连劈几下,放水舞阳、鸠摩罗、两个蜀山之人、那破刀少年、那瘸腿汉子出来。鸠摩罗的几个喇嘛同门随即也脱困而出,夏枯草大骂:“为什麽不先放老子出去?你们这群过河拆桥的王八龟孙……”
鞠觉亮却浑做没听见,突然转面瞧向李逍遥手握的半截剑,动容道:“湛卢宝剑怎成了这般模样?”伸手便欲来夺,李逍遥使个“剑二”招式将他的手封了出去,後退两步,说道:“说来话长!先把人全救出去,待会合了修五侠他们再做分教……”鞠觉亮原是要抢回此剑,那禽目尖鼻之人在茧中突道:“这少年说的是。有什麽恩怨以後再说,眼下最要紧是活著出去!大夥儿都在一条船上,鞠镖头,你该明白我们面临的最可怕的敌人是谁!”
鞠觉亮转过脸去,向那人瞪了片刻,说道:“丁四爷说的是。不过这湛卢宝剑终是你们侠王府所托……”那禽目尖鼻之人目光转视李逍遥,瞧了瞧那把断了的宝剑,说道:“我来是找丁情,不是寻剑。况且剑是死物,人要活著才有价值。”宋香柠原本垂面在李逍遥肩旁,听那人说到丁情之名,纤身不由微震,抬起眼皮瞧了瞧那人,却不认得。
“说的是!”鞠觉亮终是豪爽汉子,闻得有理,点了点头,提宝刀一挥,放那人出来。当李逍遥举剑正要救旁边那独眼麻子的时候,那禽目尖鼻之人连忙喝止,“且慢放他!”李逍遥不禁一怔,便欲不理,手臂却像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沈滞难抬,竟挥剑不得,定睛一看,那禽目尖鼻之人一根手指不知何时按在湛卢剑锷上,看似随意轻捺,实则重若千钧。李逍遥哪料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心中不由既讶且服:“这是谁呀?”
“丁鹤丁四爷!”那独眼麻子不禁哼了一声,说道,“你刚才说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那禽目尖鼻之人瞪视著他,说道:“可我认得阁下是八百龙中的独眼龙!”众人闻得侠王府中见识极广的丁鹤道破独眼麻子来历,皆是一怔,连李逍遥也暗觉不安:“八百龙?”
独眼龙却并不否认,说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一个八百龙的人帮手没什麽不好!”丁鹤方自迟疑,鞠觉亮先已点头,说道:“眼下的处境也只能是这样!”挥刀割开丝茧,放独眼龙出来。丁鹤却冷冷的瞪著独眼龙,语含警告的说道:“八百龙惯於明里帮桩,暗地拆台。我会防著你!”独眼龙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李逍遥不由得暗暗称奇:“怎麽连八百龙和侠王府的人也被阿梨们兜来了马明菩萨庙里?”这时,鞠觉亮把其他的几人也都救了出来,却瞪著唐月儿,问了一句:“你是雷立刚的媳妇?”唐月儿目露怨毒之色,寒著脸道:“知道了为何还放我?”鞠觉亮不答,转面瞧了瞧别处,察看怎生找寻出路。突然间,唐月儿拔刀向关鸠砍去,关鸠连忙缩到丁鹤背後,急道:“丁四爷救命!”唐月儿怒喝:“你这禽兽……”一刀劈去,半道里却被丁鹤以食中二指夹住刀尖,顿时动弹不得。
唐月儿愤然道:“你为何阻止我杀这乘人之危的恶贼?”丁鹤说道:“有什麽帐以後再算。眼下谁若挑起内斗,便是乘众人之危了。我不会袖手坐看船沈。”唐月儿连番使劲抽刀,却不动分毫,情知不是此人对手,不免既怒且沮。“叮!”的一声脆响,那支刀从中崩断为两截,丁鹤手夹半截刀头,目扫众人,说道:“大家认为然否?”
眼见丁鹤露出这一手高明之至的功夫,众人当中自忖本领不及他的尽皆默然,鸠摩罗、鞠觉亮两人虽说不见得便会输给丁鹤,但想他所言有理,也无异议。李逍遥虽说瞧不出丁鹤刚才夹断刀头的手法有何独特之处,却和夏枯草一样慑於丁鹤那锐气逼人的眼神,没敢多看。夏枯草因是最後一个从丝茧里释放出来,难免忿忿有气,嘟囔了几声,被丁鹤那双锐目瞪得心中一寒,牢骚话便少了些。
唐月儿所使的月牙刀乃是精钢所制,原本坚硬难摧,哪料这文士模样的清瘦男子随手轻折,居然掰断刀尖,此等手段无疑远胜於己,她一楞之下,不知如何是好,突听得暗处传出幼儿啼声,她转面寻视,瞧见不远处柱影下摆有一竹筐,心头一震,丢了兵刃,不再理会旁人,抢将过去,抱起筐里小儿,既感惊喜不尽,不由的又觉奇怪,转面乱望,并没看见是谁送她孩儿回来。
这干人既已脱缚,李
第十二章 霸王卸甲(五)[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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