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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河图洛书(三)[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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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顶上人扑到半道,只听李逍遥大叫一声:“见鬼去吧!”一个娇小的身影便闪射而到,灭顶上人哪来得及瞧清是何物?提掌便要拨开,掌腕突然剧痛,随着一招剑势犹如雾里花现,灭顶上人顿失一只手掌。

    灵儿虽然功力未复,自小练就的剑招却没半点含糊迟滞,犹如水中月光一荡,小龙泉烁然而出,灭顶上人惨叫声中,双目飞溅血珠,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震骇之下,转身便走,飞也似的逃入夜幕深处。

    这一抛击之法虽说无意促成,实因形逼势迫,却在浑然不觉中暗合修剑痴独创之“痴心情长剑法”的一招剑意。灵儿突然想起了“藕断丝连”那一招,虽剑招不详,其意境正合此刻情势,不及多想,便以她自己的招数将这层等闲难以领悟的缥缈剑意挥洒而出。灭顶上人受了内伤在先,又在心神惊怒失状之下,一时应接不下,顿时在灵儿剑下吃了大亏。而“小龙泉”一出,锋芒毕露,更使李逍遥和灵儿的这一冒险突击平增威力。灭顶上人吃亏之大,便是因为他猝然间撞着了小龙泉的利刃,徒有一身大手印掌力,竟遭以卵击石之厄。

    李逍遥使此法子原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哪里想到居然真能一击奏功。他不由又惊又喜,大敌既去,方感全身骨架犹如拆散一般,头沉脚浮,再也支持不住,一交坐倒。烟雾中突然闪出一人,将湛卢剑拣了去,李逍遥转脸一看,认出是林月如,不由愣了一下。

    刚才趁隙,林月如扯一块布巾把那只伤手草草包扎方毕,见湛卢剑便在李逍遥身旁,抢身拾起,却把剑刃指在他喉前,绷着脸道:“你这小坏蛋,一路跟着我干什么?”李逍遥苦笑道:“哪有?”林月如怒道:“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有意跟着我,怎会处处撞着?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李逍遥叹道:“便是有这么巧!”

    林月如一怔,眸光微有些变化,哼了一声,说道:“念在你刚才总算干过一点好事,以前的帐姑娘可以不跟你算。”李逍遥叹道:“好事其实我天天在做,只因你少跟我在一起,所以你不知道平时没事我就会背老婆婆过溪,有时间还帮邻村的小寡妇带孩子……”林月如手痛心烦,原本不想再多理会他,却又莫明的着恼起来,怒道:“你再啰皂,我割你舌头!”李逍遥晓得这妞儿是说到做到的,心头打了个突,连忙闭紧了嘴巴,眼光一低,见林月如把湛卢剑收了回去,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用波板糖跟你换回那支断剑?”

    不料这一句话无意中又触到林月如的火苗,她登时杏眼瞪圆,怒道:“你还敢打这宝剑的主意?要不是你,好端端的一口宝剑怎么会断了?叫我如何拿回去跟我爹交代?”李逍遥暗觉此剑若从他手里失去,未免对不住修剑痴,心中一急,瞪眼道:“要不是你,我好端端的一条腿又怎么会折?叫我如何跟我未来的娘子交代?”

    林月如刚说过不提旧帐,这会儿又记起六榕客栈的事儿,大大小小的梁子全涌了出来,恨道:“狗賊,今儿我要杀了你!”本已收回的剑刃又逼了过来,便在气头上,竟提剑来砍李逍遥。

    李逍遥大惊,眼见利刃劈落,目为之眩,竟忘了躲避,心里只是叫苦:“终是不免要遭她毒手!”生死关头,斜刺里一道寒光撩来,叮的一声脆响,两刃相交,架于李逍遥头顶。他暗觉寒气渗透头皮,不由乱冒冷汗,仰目一瞧,挡住湛卢剑的正是灵儿手持的小龙泉。

    两支有名的神兵宝剑便在脑门上方较着劲儿,寒芒烁处,李逍遥头上不停的有发丝飘飞而坠,心下骇然:“俗话说的‘险过剃头就是这般!”林月如和灵儿均各带伤,相持一阵,终是难以久撑,不约而同地把对方一推,向后退了几步,娇喘难止。灵儿担心林月如又会趁机谋害李逍遥,妙眼莹闪地只是盯住她。林月如也还眼怒瞪,突然认出眼前这身形纤巧的少年便是那个与李逍遥形影不离的美貌小姑娘所扮,愣了一下,恼道:“原来是你!却跟他跟得这般紧!”

    李逍遥刚从鬼门关悠悠兜转而回,听得此言,惫懒劲儿不禁又发作,忍不住调侃道:“我倒不反对你也跟我紧点儿,免得又被老喇嘛抢去青海了……”林月如大怒,挥剑又砍,灵儿连忙用小龙泉挡住,湛卢原本较之小龙泉更为犀利,但灵儿熟谙小巧武功,并不以剑刃相磕,巧使粘字诀,只让两支剑身互抵,架住湛卢。两女互较手劲,均感气滞力怯,相持一阵,终是难以久撑,不约而同地把对方一推,向后退了几步,娇喘难定。林月如怒道:“小丫头,你倒是很会粘!”灵儿听出话中有另一层意味,不由一怔。

    李逍遥刚从鬼门关又兜一圈回来,闻言又觉好笑,忍不住道:“爱拼才会赢的道理你大概不需要我教,然而‘会粘才有女人味的门道儿,你若不跟灵儿妹妹学,将来必找不着婆家……”林月如怒极,挥剑欲砍,忽听得后边传来声响,有人急迫的喊道:“不好了,快走!鞑子兵来了!”林月如怔得一下,仍然把剑劈落,灵儿连忙伸小龙泉架开。

    蓦地只听一道衣袂带风声急荡而落,昏暗里有个苍老微哑的话声哼道:“殿下得罪了!”平地里陡冒一排焰墙,将林月如逼得急跃而开。李逍遥心头刚感不妙,灵儿已被点了穴道,一件花绿大布展开,裹住她身子,飞快挟起。

    “姬灵通!”李逍遥刚从那人影上辨出是谁,胸前陡挨一脚,跌飞丈外。半道里掠眼瞥见姬灵通把灵儿扛在肩头,飞也似的掠入夜幕之中。

    姬灵通为免又被李逍遥追来纠缠,那一脚踹足了劲道,有意把李逍遥踢向三五丈外的山壁,要让他触石而死。随着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奔近,半道里有人飞身斜窜,抓住李逍遥背心衣衫,抢在他撞向山岩之际截了下来,放于道边。李逍遥胸腹痛极,不免又吐了几口血,脑中昏昏沉沉,也知有人从鬼门关前将他拉了回来。

    那人飞身回到马鞍上,低眼朝李逍遥一瞧,嘿然道:“小子,撞我算你命大!”李逍遥翻身仰面,见那人一脸横肉,粗短身材,手小脚细,模样甚丑。林月如远远瞧见,叫道:“何闯,谁叫你救他?你师父在这儿快咽气了,你怎么不快点来瞧瞧?”那丑汉惊道:“我师父怎么了?”打马奔到近前,见林月如手上挂花,面色煞白,那名叫何闯的丑汉连忙下马,问道:“大小姐,你也受了伤?谁干的?”林月如怒道:“先瞧你师父去罢!”何闯忧道:“这如何是好?鞑子兵离此不远了,似是探马赤的游骑队……”

    李逍遥隐隐明白:“原来那汉子是陆象山的徒儿,看来也是什么‘侠客山庄的人物。”喘了一会,摸索着找出一颗还神丹、一枚定神丸,服食已毕,心想:“得快去追姬灵通,救回灵儿要紧。”可他此刻的伤势怎能使出轻功?转头见到何闯的坐骑便在道边,暗叫一声:“有了!”瞅林月如等人不备,猛然凝一口气,窜身上马,刚爬到鞍上,不禁又牵动胸腹伤痛,吐一口血。

    林月如与何闯正蹲在陆象山身旁察看伤势,忽听得马蹄声急奔而过,转头望见李逍遥打马从身后飞也似的溜向街口,虽惊喝怒叫,却都顾不上追赶。

    李逍遥骑马奔过一条狭长的山道,心想:“知道丁大哥和宋姑娘是落在林月如、楚香玉一伙手里,那也好找得多,冤家找对头,欠债找主儿,等找到了灵儿,我打上他辣块妈妈的虾壳山庄就是了。可是灵儿若被老姬掳得远远的,那就难找了。”这般想来,不免心头急躁难安,生怕找不着姬灵通。

    他服下多帖随身备有的伤药,不论理气活血,补气安神,只求能撑得到找回灵儿。他伤得委实不轻,若换作别人,只怕早已躺倒了。他苦苦支撑,便只守住一个念头:“找到姬灵通,救回灵儿!”

    小道两旁高岩峭壁,犹如劈天巨障,高逾十来丈,其上更有峰。李逍遥晕沉沉的坐在马上,紧抓缰绳,两腿夹镫,任马急奔,心想这里只有一条夹壁的窄廊可供单人只骑通过,前方别无岔道,倒无虑马跑错路。没曾想刚拐过一角弯道,竟与前边的一骑狭道相逢。

    若在平地,似此情势只须把马向旁一让,自能互不阻碍。然而这是在两道山壁的夹缝中,小道偏不容两骑错身而过。李逍遥听得马嘶声,睁眼瞧见面前有一骑直撞过来,不由吃了一惊,叫道:“等等,等一下!”前边那人声如洪钟似的喝道:“不想死就让开!”李逍遥正没好气上,心下又急,闻得那人说话毫无道理,不由恼道:“我要你让开,你让得开吗?”

    那骑奔得近了,眼看就要撞着,不得不勒马刹住,凛凛发声,沉喝道:“你不让道,转眼便横尸此处了。”此时两骑迎头相抵,就算李逍遥想掉转坐骑往回走也办不到,更何况他担心多耽时候,不免被姬灵通走远,又听那人话中带出威胁恐吓之意,更忍不住,回敬道:“有本事你就从老子身上踩过去罢,嚷啥?”

    那人不禁一怔,随即哼了一声,“小子你口气倒不小!”李逍遥想这般僵持下去谁也过不去,说道:“马是不能掉头啦,也好象没学会倒着走。我倒有一法,你要真急的话,不如咱倆对换坐骑,不就可以了?”那大汉怒道:“你的马朝西,我的马往东,人换了,马却倒不过头来。这种办法你居然想得出!”李逍遥搔头道:“那我就没辙了。”

    便在相对无计之时,忽听山道前边又有马蹄声传来,来的竟然还不止一骑。李逍遥变色道:“怎么又有这般多呀?全往这边赶,不是要活活堵死吗?”那大汉嘿然道:“我说过,不让道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李逍遥听见前边蹄声已近,隐约有鞑语呼喝,他不禁惊道:“鞑……”

    说时迟,那时快,那大汉突然跳下马来,窜到李逍遥坐骑之前,这时距得近了,李逍遥才见这人生得委实彪悍,身高逾八尺有余,背后以布襟负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儿,那孩儿不知是死是活,只伏在那大汉背上动也不动。因见那大汉动作有异,李逍遥不禁低头问道:“你要干啥?”大汉一声不发,探出双手,往马腹下一托,陡然虎吼一声,发力于臂,将李逍遥连人带马举了起来。

    李逍遥这一惊端是非同小可,身坐鞍上,宛驾飞马,呼一声凌空,如在梦中,他那坐骑被人托腹高举,竟似着了魔般不鸣不动,转眼间便給那大汉投到另一匹马的背后,随手轻投,李逍遥只觉身子一震,跨下坐骑四蹄着地,倒没摔着。但见只一霎眼工夫,两骑便换了方位,此事若非亲历,实难想象。那大汉回身上马,哈哈一笑,拍手道:“不就解决了?”

    李逍遥犹似仍在梦里,懵懵然地“哦”了一声,突然间马蹄声近,前边撞来一个领头的黑衣骑者,面罩半块钢护铛,仅露双目,喝道:“休走!”李逍遥眼看就要撞着,不由伸手叫道:“等等,等一等……”飕一声响,一口弯刀在空中划出弧光,不问青红皂白,竟朝李逍遥当头劈下。

    李逍遥大骇之下,竟呆在马上,没法躲避。寒光烁然而临,突然他背心衣衫一紧,被人揪住提起,呼的抛上空中。低头掠见他那坐骑已被劈成几大块马肉,倒是清出一条路来。李逍遥心中叫一声:“好险!”身在高处,瞧见前边堵了一长溜黑衣骑者,暗觉是鞑子兵的模样,不免更是悬空大敲快鼓,心头咚咚响个不停。

    不知是谁喝了一声:“魔教的休逃!”那大汉从刀口下救了李逍遥之后,哈哈一笑,说道:“老子哪里是逃?便是要引你们到这一线之地,好一拳打死!”笑声犹回荡未落,猛然迈大步踏向前去,迎着最前边那黑衣骑者的刀光,断喝声中,轰的打出一拳,前头那黑衣人倒撞而跌,撞到第二人胸前,变成两人倒撞第三人,依次而往,随着一阵噼哩嘭咙响,排成一串挤于狭道里的这伙黑衣骑者连人带骑全瘫倒如泥。

    噹一声响,那支弯刀屈如蛇弓之形,飞过李逍遥眼前,连磕山壁数下,冲上数十尺高才悠悠落地。

    李逍遥惊得舌伸眼突,好一阵作声不得,粗略一数,待缓过神来,忍不住咋舌道:“哇……一拳打瘫十八骑,人马全都了帐,隔山打牛都没你神奇罢?”那彪悍大汉收了拳势,微微调舒内息,走上那一溜肉泥来回跺脚察看,闻得李逍遥之言,只嗨然道:“也是占了地形的好处,若在平地里,还不得被他们追着打?”李逍遥不禁问道:“为啥?”

    那彪悍大汉脚尖微抬,从尸堆里挑起一支短铳,抄手接住,说道:“鞑子骑兵精良,又有火器和回回大炮,在平地里是打他们不过的!”李逍遥“哦”了一声,心想:“果然是鞑子骑队。”突见尸堆里有一颗脑袋微微抬动,似有没死的,他连忙提醒道:“小心,还有一个没挂掉!”

    那大汉转头一瞧,只见一个黑衣骑兵颤巍巍的提起火铳,擦火瞄准。那大汉把眼一瞪,走近去用短铳轰了一梭子,把那颗头打爆,荡起一大团腥臭的血雾。

    李逍遥半天耳鸣不已,惊道:“你……”那大汉哼了一声,丢了那支犹冒硝烟的短铳,说道:“傲雷属下这群巡山游骑,原也比那些杂牌兵骁勇多了。不斩尽杀绝,临死还要咬你一口!”李逍遥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那大汉正挨个踩烂尸体脑袋,李逍遥忍不住皱脸道:“你小子倒是力气不小!不过我这样撑一只手横架于高空之上,比起你小子一拳打十八个鞑子还剩一个没死,玩得更有难度些。不信你瞧——”

    那彪悍大汉仰脸瞧见李逍遥一只手撑着对面山壁,双脚顶着另一面山壁,打横儿搁在半空,倒也玩得利索,不由嘿了一声,忽然变色道:“不好!”李逍遥瞪眼道:“这功夫还嫌不好?”话刚出口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隆隆滚动声,心头一跳,急转面往上一瞅,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数个飞滚而下的巨石。

    李逍遥大惊而跌,口中骂道:“都是你了,玩什么不好,偏玩火铳,搞出这么大动静,还不引起山崩?”那彪悍大汉眼见飞石如雨点般从高处坠落,也知不妙,急抬一臂,堪堪托住砸向他俩头顶上方的一块千斤大石,猛一发力,推回空中,砰然巨响,撞碎了另一块大石,一时碎石激洒,更锐若刃雨。

    嘭一声大响,随着一声马嘶,李逍遥从地上抬头一瞧,却是那大汉的坐骑在前边被大堆滚石砸为肉泥。前后的山道转眼被乱石堵死,李逍遥顿觉大势不好,顾不得埋怨那人,忙道:“底下不好呆了,快往高处走!”那大汉挥手拨石,保得一时无事,闻得李逍遥之言,乍还瞠眼不解。李逍遥恼道:“听我的没错!”那大汉“哦”了一声,抓起李逍遥往肩上一扛,双足飞蹬岩壁,间或发掌推按,使的虽非上乘轻功,攀援之快倒出乎李逍遥意料。

    这大汉的身法自然谈不上灵巧,然而他胜在膂力奇大,全身竟似有使不尽的力气,在石雨纷坠中每当遭遇险阻,总能拨手抡臂扫开砸近的石块,一路高攀上窜,居然有惊无险。只是李逍遥偶尔免不了要大惊小叫一番,每当巨石砸近,难免一惊一咋,偶尔想:“俗话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蛮汉看来不是很有脑的,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利用他帮我对付姬灵通?如果没个帮拳的,就算追着了老姬,我也拿他没辙……”

    不一会攀上一道山梁,已无乱石砸头之虞。那大汉把李逍遥往旁边一抛,蹲在岩壁边缘往底下望而兴叹:“可惜了马背上那袋酒忘了拿上来!”说完竟要往下跳,李逍遥忙道:“别跳!不要命了你?”那大汉愁道:“不找回那袋酒,反正俺也活不成。”李逍遥忍着手痛,问道:“怎么会活不了呢?不就是酒吗?”往底下一望,刚才那条狭道已堆满了乱石,旁边的山梁却塌陷了一大凹。他不由暗叫一声:“侥幸!”

    那大汉忧道:“俺生来就怕口渴,没得喝就使不出力气,就会瘫死。”李逍遥道:“口渴就喝水呗。”嘭一声大响,那大汉踢起一块桌面大小的岩石,滚入雾锁的山谷,恼道:“老子从小只喝酒,不喝水。没酒就是不行!”李逍遥虽被这莽汉暴跳的举动吓了一跳,仍忍不住道:“那你小时候不也喝过奶吗?不见得非酒不能活……”那大汉越想越焦躁,怒道:“老子是酒养大的,没人告诉你麽?”李逍遥不由一愣,摇了摇头,心道:“我又不认识你妈,怎知你有没吃过奶?”幸好这话只在心里说,才没招恼那大汉。

    眼见这大汉急得有如热锅里蒸的虾蟆,李逍遥突然有了主意,说道:“我知道哪里有酒。你若急着要,得跟我走。”那大汉抢了过来,揪李逍遥衣襟,问道:“真的?在哪儿?”李逍遥忍着手痛,不慌不忙的问道:“你去不去嘛?”那大汉咂着发干的厚唇,正要点头,却又摇晃大头,面有难色,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去接一个人,跟你找酒怕要耽误事儿……”

    李逍遥眼珠一转,说道:“什么人啊?比酒要紧吗?”那大汉瞪眼道:“自然要紧!不然我大老远地跑来这儿做甚?”李逍遥心想:“不搞定你,我还叫李逍遥吗?”使个欲擒故纵之计,吃力地撑起身来,作势要走,说道:“那就不妨碍你啦。”那大汉瞠眼道:“你要去哪?”李逍遥悠然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这叫互不耽搁。”那大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问道:“酒……远不远哪?”

    李逍遥迈步道:“要看走快走慢。”那大汉不觉跟了来,咂舌问道:“到底有多远呢?”李逍遥眼前水波荡漾,脑中笛声啁啾,伴随一曲《逗儿乐》的小调儿,现出一幅充满田园情调的画面:仿佛看见小时候在塘边垂钓,抖着饵儿,把鱼逗得团团转,但不急着抬竿……

    正想着,脚下突然踩空,原来是漆黑中看不清晰,竟把脚迈出了山梁外。这一惊非小,刚哎喲喂一声就随着滚落的石屑掉了下去。那大汉原本跟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转而他往,闻得动静,回头时已看不见人,抢到崖边一望,黑沉沉的哪有人影?

    夜幕中竟有似人似鸟之物荡翅而过……

    待李逍遥吃力地睁眼时,迷迷糊糊地恍似看见一个白须老翁背手而行的身影从烟雾里飘然晃过,伴随着翼声掠风,烟消雾散时,一切复归昏暝。

    无边落叶萧萧下。

    苍山寥然,星淡月隐。山麓灯笼闪烁,宛然火龙排成一溜。风声骤劲,雾诡云谲,天地间一切都是那般萧瑟,酝酿着一场风雨。

    “卫天玄到了没有?”

    夜幕下有一人悄立临崖,他的背影犹如一柱孤零零的塔,在飘荡渐急的云雾中巍然不动,待得面孔微侧,让灯笼的暗黄光披在脸廓和身形之上,若隐若显,又像一尊神袛。

    身后的人犹未回答,便听到一个怪异的声音悠然道:“勘舆大师卫天玄,精通风水五行。”灯笼边一个鬓垂短辫的人转头瞧了瞧那只傲然立在肩头的鹦哥儿,低声笑道:“扣扣,你还知道什么?”那鸟道:“給颗八珍糖,就告诉你。”

    “鬼力赤,給它。”那个凭风观看山景的人把微侧的脸孔转回他所看的地方,轻咳几下,漫不经心般的吩咐了一声。

    灯笼边那个右额垂下短辫的人照办之后,鹦鹉才道:“大姑爷来过了,三姑娘也来过了,扣扣全知道。”灯笼边那个名叫鬼力赤的垂辫大汉道:“这些我们也知道。”

    “可有一样是你们不知道的,”那鸟道。“再給一颗糖。”

    灯笼边的鬼力赤晃着短辫微微摇头,又掏了一颗八珍糖喂鸟。“你可以说了吧?”

    那鹦鹉道:“你们可别告诉雪妹妹,是扣扣发现她私招姑爷的。”鬼力赤变色道:“你胡说什么?”扣扣扇翅道:“没胡说,没胡说。”旁边一个举灯笼的人皱眉道:“订了亲的三姑爷不是斡伦爷麽?”鸟道:“扣扣听兰陵雀说,雪妹妹私通一瘸子。都洞了房嘹!”旁边的人低声呵斥道:“这种道听途说之事,休要再提!”

    那鹦鹉不高兴了,闷在一旁嘟嘟囔囔,但没敢再多言。闷不一会,忍不住又探头探脑,问道:“鬼力赤,还有糖吗?”鬼力赤道:“不赏了。你近来专门传递小道消息,还学会了在外边结交猪朋狗友,逮着风就是雨,这张鸟嘴越来越靠不住……”那鹦鹉咕哝了一声:“你真讨嫌!”突然扇翅飞起,竟要远去。鬼力赤奇道:“却是要上哪儿去?”鹦鹉道:“偶好像看见圣堂鸟哥哥了,去打声招呼不行麽?”鬼力赤怒道:“刚被佛爷从藏边带回,说你几句又要远走高飞?”那鸟不理他,扇着翅就溜,转瞬便没影了。

    崖边那凭风而立的人沉吟道:“鬼力赤,你去查一下,若果有其事,便杀了那瘸子!”

    话声随风送来,李逍遥兀自迷迷糊糊,不由的一惊而醒,心中既惑又惧,暗觉有了一种大难来临之感,忖想:“什么人哪这些?所说的瘸子该不会指的是我吧?”虽说看不见说话的那人,从语气中却深深感到有一股凛然不可逆的王者之气,随口的一言,便是生杀予夺。

    “报!”山道中有人飞掠而来,便在崖边那人身后九步之处跪禀。话声压低,带着警惕之意。“刚才似有一带鸟老者从山麓逸然而走,追他不上。不知是人还是神……”

    举灯笼的那人把脸转向报讯者,露出半边刺绣蛟龙图案的脸孔,蹙着眉头,微哂一句:“非人非神,或是剑圣。”

    “剑圣!”数名手提灯笼的人影均是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驿动,不知是谁低声哼了一句。“蜀山派到这里做什么?”

    报讯的那人抬起一张纹遍虎豹之图的脸庞,望着崖边那轻声咳嗽的人,又禀了一句:“金台失报称,拜仁爷已追那老翁去了。”

    “他追不上,”崖边那轻咳的人缓声说。“若果是剑圣,拜仁追他不上。一定追不上!”

    那个面绣蛟龙的提灯人微微躬身,进言道:“奴才愿往。”

    “不,”崖边那人轻咳的道。“咳咳……龙骑将,我要你找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提灯的那个面绣龙纹大汉回禀道:“卫天玄的得意弟子正在候召。”

    “传。”

    “小人岳扬眉,”一人随着灯笼匍匐爬来,磕头道。“拜见王爷。”

    龙骑将把灯笼往岳扬眉面前照了照,见他鼻青眼肿,手裹绷布,血迹犹未干涸,不禁目露赞赏之色,说道:“岳先生,难为你了。”岳扬眉拜叩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此次苦肉计能成,全仗王爷筹划。”龙骑将颔首道:“很好。王爷想请你说说,真正的霸王卸甲之穴有何不同?”

    “王爷请看!”岳扬眉征得许可之后,到崖边指点江山。“眼下王爷所站的地方像什么?此是有名的‘龙之舍地形。九龙聚首,重峦叠障,堪成一带绵延峻岭。看前边那三座巨峦,宛如天神拱卫一片翠水沃谷。东南临江傍河,西北险峰如障。依天嶄雄势,仰星斗神纬。所谓形势之说,便是依其形而成其势,此地浑合天地大势,名副其实的方是‘霸王卸甲宝地!”

    “然则兰陵渡……”

    “兰陵渡。地走偏锋,实属霸陵的偏余角隅,其形势无疑是一旁支,并非真正的霸王卸甲!”岳扬眉道。“此地古名霸舆王陵,三峦分主‘大富、‘大贵、‘大智运数。葬舆于此,可主百年以上命脉走势。小人早在幼时便从恩师处得悉此地玄机所在,为授天赐之地于真命之主,隐忍至今。然而此有一险……”

    “何险?”

    “便是兰陵渡的偏险之势。那里是霸王卸甲的死穴所在,其凶无比!地势偏于险恶,从侧翼威胁霸舆主位风水。若真命之主要落舆安陵于此,必须先破兰陵凶穴,方能安然无忧。可是有一忌,绝不能由真命之主教人破坏凶穴,只能假手于外人,方合天数,”岳扬眉道。“所以家师才于前年向二小姐密定机谋,巧布疑阵,引敌入套。听说仇家果然已中计,不但炸毁凶煞之穴,更把衰败之位误当福地宝穴下葬契丹先人遗骨,所为种种,已然尘埃落定。从而永保主陵再无‘魁星踢斗,鸠占鹊巢之虞。此计能成,固有一半系于天意使然,可是若非三姑娘孤身犯险,以假乱真,引得仇家上当。单凭岳某一张嘴,绝难使仇家深信不疑。”

    凭崖临风之人道。“你居首功而知谦让,实属难得。霜的连环计,关键的棋子在你这儿。这些我很清楚……可是我有一点不明。若此是宝地,何以其名不彰,其声不著?”

    岳扬眉的回答只有一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那王者般的人在崖边又咳了起来,龙骑将禀道:“王爷,此地风大。咱们还是下山去罢?”顿了一顿,又道:“和春将军刚才来报,山下捉到一名郎中,名叫杜仲。据说他是神医罗金仙之徒,但和春将军说他身中苗疆奇毒,神志不清,偶发呓语称有人在他身上试以百蛊之毒。”那王者般的人待剧咳稍歇,摆了摆手道:“派人送他回罗金仙处。”

    岳扬眉恭立一旁,待那王者般的人把眼光转过来时,他仿佛早有准备,躬身说道:“请择吉日,起造王陵地宫。”那王者般的人眺望远山,摆了摆手,说道:“就由你监造罢。”

    云萦雾笼,李逍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迷糊了不知多久,待得神志渐醒,眼前景物由朦胧而转清晰,才知卧身于一株巨松之梢,几根粗茁虬枝托着腰背,随风摇摆,四周叶密枝茂,层层围拥,是以竟无坠落之虞。他却不明何以在此,暗觉左膀仍有痛楚,转面瞧见胳膊已包扎妥当,还上了夹板,固定了断骨所在。鼻际闻到一股辛辣的药气,他心下越发疑惑:“谁救了我,还給我敷了伤药?”

    只听话声渐远,照雾的灯光也渐移渐消,他仰目高处,原来巨松的上方峭岩高崛,另有巔峰。只是云帘如障,深雾萦锁,又在暗夜里,他既望不到上边,那些凭崖临峰的人自也不晓得他在下边。

    李逍遥再听不到高岩上的动静,又等了一会儿,暗想:“那些人走了。”心中记挂灵儿,摸索着便往树下爬去。只道这株巨松长在平地,却哪料竟是横伸出岩壁之外,脚下一滑,连连踩空,又叫一声“哎哟喂”就往下急坠。

    愁云涧其实无涧。

    一道飞索吊桥横空,西接吴越古道。也许是濒临河岸,山石松软,常被激流冲蚀,因而形成断崖;一边是峭壁,高不可攀,一边是悬崖,深不见底,巉岩突兀,流砾崩石,惊险万状。

    不远处却有个大磨坊,几排废弃的荒屋。夜幕中孤零零地竖立一个早已腐朽的大风车,可是河塘不知已涸退了多少个年头。然而在大风起时,那个风车轮子竟仍勉强地晃转得几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大磨坊前边的空地上仰着一张脸,睁大眼睛望着天空,手扯着线锤棒子跑来跑去。不远处有人问道:“飞筝呢?收回来没有?”扯线的那人叫道:“不对呀,怎么沉起来了?”手中的线突然剧晃一下,倏地绷断。

    空地上的那几人不知发生何事,一边大叫,一边奔跑,追到大磨坊前,空中有物呼呼急坠。空中的黑点骤然变大,离地不过数十尺时,现出一幅巨鸟状的风筝,展翼宽逾三丈,其腹有一藤架,原本搭载有一人,巨筝坠落时擦过风车轮子,从中折裂,载人藤架所在的部位生生撕了下来,连同那人高挂在风车轮上。巨筝仍然去势不减,嘭一声撞进大磨坊。

    扯线那人急奔而进,另一人跟着跑来,却转到风车底下,仰面问道:“巡天龙,怎么回事?”风车上那挂着的怒声回答:“见鬼!半空中撞着一人,超载了!”

    随着一声忽喇巨响,风筝撞在屋顶上,被梁木架住,虽震得支离破碎,一时却也没陷入磨坊内。

    大磨坊高逾三五层楼阁,虽早已废置许久,那追线之人奔进来时,无意中见有灯烛之光,未及多想,连连抄身急跃,登上堆满干禾草的阁楼,惊飞大群野鸽,将他冲撞得晕头转向。落足未定,头顶上喀喇喇大响,一人飞堕而下,口里兀自惊叫:“这是什么地方啊?”那追线之人仰面答道:“凡间。”嘭一声两人撞做一团。

    大片干草伴着鸟羽激荡而起,楼板陡陷一个大洞,直穿数层房间,哗啦到底,但见烛光黄亮,屋角一个蓄水石缸里惊坐一人,秀发淌水披垂,酥胸如雪玉凝珠。却是一艳光照人的少女。

    砰一声响,从阁楼上撞下来的那团黑影一跌到头,压在最上边的黑影跳将起来,一时天旋地转,难以定神。“呜哇——回回都玩空中飞人,却叫人怎么吃得消嘛?”

    蹦起来的却是一大眼少年,肩上犹挂半块撕扯下来的风筝残翼,晕头转向了一阵,眼珠仍在七上八下,心跳兀自不消停,扶墙埋脸,等待昏眩之感渐消,忽觉背后似有一些异样的动静,抬起眼皮,转面一瞧,却触着一对莹莹瞪视的妙目。

    不用说,那少年正是福大命大的李逍遥,刚经历一场高空惊情,这当儿又有另一番奇遇。那少女似乎正在石缸里怡然洗浴,哪料空中竟掉下一个少年来,惊愕之下,不由呆了,浑忘了遮掩其羞处。面对如此动人的妙景,宛如一支急锣密鼓的快调儿突转婉娈低靡,风光旖旎处倒也另有一番不同于高空历险的荡气回肠。李逍遥双眼登时睁大,不由脱口而出,却是由衷的赞美一句:“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裸女!”

    此话一出口边,立时暗觉失言冒犯,若换了是别的女子,当此情形之下闻得此种话语,难免视为无礼冲撞。便纵是灵儿只怕也要怫然发怒。那裸女坐在缸里掩胸夹腿,倒并不惊慌失措,妙眼打量,看出李逍遥的局促之感,她却只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莫非你见过不美丽的裸女?”

    李逍遥不禁一愣,听出这少女话中的挑衅之意,脸上难得的一红,没敢迎着她那凛凛逼视的目光再望哪怕一眼,转开了脸道:“姑娘取笑了。我我我……不是很有机会看见裸女。”

    那少女嗔道:“那你还不出去?”李逍遥慌忙赔礼,忍不住偷偷抬眼往她身上一溜,却觉眼为之眩,那少女委实艳光摄人,映目雪亮,娇影如笼辉光,终是看不清晰。

    那少女瞥见他仍在屋里团团乱转没出去,不禁微一蹙眉,愀然道:“你怎么还不出去?”李逍遥只得转身回答:“找不着门哪!”话声刚落,背后砰一声推门,将他撞到门后,外边抢入一人,大叫奔进:“大筝龙,你在哪儿?”没留神脚下绊个趋趄,低头瞅见地上趴着一个压扁的人,瞧服色正是先前放风筝的同伙,那汉子不由变色道:“大筝龙!”随即抬脸瞧见了坐在缸里的少女,立时怔住。嘭一声,门又反撞回来,李逍遥蹦身而出,捂鼻道:“姑娘,我先走了。”却见地上又多躺了一人,他不禁讶然道:“怎回事?”

    那少女玉臂放下之际,只见她纤指间隐然有针芒一收,妙目横睇,瞥着李逍遥,悠然道:“看见姑娘身子的,都要死。”

    李逍遥心中一凛,低头瞅见那个刚撞进来的汉子双目流血,已然毙命,他不由惊望那裸身少女,失声道:“那……我呢?”那少女把素手一抬,李逍遥胆为之爆,只道她要射暗器,慌忙夺门而出。

    那少女抬手取衣,刚从水里盈盈立起,嘭一声响,却是刚才那少年又慌不择路的跑了回来,那少女慌忙掩身遮腹,嗔道:“你这人……怎么又回来了?”李逍遥一边顶门一边叫道:“那个坐在风筝上的人好凶恶……”砰一声大响,李逍遥连同门板一道飞跌,那少女刚扯过一幅披风裹身,转眸之时,只见门外闪进一人,身形轻瘦,行走如飘叶无声。

    那少女瞥了李逍遥一眼,冷冰冰的道:“不就是巡天龙麽?用得着怕成这样?”李逍遥把脸缩入怀抱的木板后边,说道:“我哪有风筝赔他?”巡天龙原本怒冲冲地来追杀李逍遥,哪料一进门就瞧见了那明艳射人的少女,登时怔住,眉头只一皱,眼瞳里便闪出了一大团急漾而开的血雾。

    李逍遥闻得一声惨呼,正想探脸看清楚些,随着水声微响,突见一双雪白的素足从石缸里跃然而来,点在他抱着的门板上,借一蹬脚之势,飕的弹身而起。门板一沉,重重的压在李逍遥脸上,后脑勺磕撞地砖,一时间七晕八素。又嘭一声,有人倒在门板上,这般猛然压下来,李逍遥刚抬头就被磕破了鼻,脑袋又往地砖撞了一下,这回想不晕也不可得了。

    终究挂念着灵儿,只稍复神志,立时惊醒。眼皮还未睁开,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奔跑呼喝声,李逍遥感到身上沉重,猛把门板一推,咯啦一声应手碎散,他爬起身来,待视力复初,借了几线昏淡天光,只见地下已躺了三具死尸。

    他不由缩身后退,惊望四周,心想:“那少女哪儿去啦?”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暗暗纳闷。这时,背后传来脚踩木板的声音,喀吱断折。这一路连遇险情,他已成惊弓之鸟,猛然转头,便见到磨坊内高低参差的悄然晃出数个人影,均披玄麻大布,从头遮到脚,脸廓全笼入披布的阴影之中,却射出精闪闪的逼人目光。

    那三人似是从大门走进来,但一眨眼间,变成了两旁楼道上各走一人,第三人犹如鬼魅般的悄立于楼下大坊内,当李逍遥转头四望之时,面前那鬼魅般的身影倏然消失,但却出其不意地从李逍遥背后按下一只戴着白獾皮套的手,李逍遥登时全身僵木,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霎然而生的惊惶之情全落在那几双凛凛逼视的锐目里。

    “旗主,”楼板上咯的一声微响,有人低声禀报。“发现巡天、观风、大筝三人的尸身!”

    李逍遥感到按肩的手指一紧,宛似钩裂骨头般的剧疼,他不由闷哼一声,强抑惊意,咬牙道:“不关我事……”背后那人低沉的道:“杀人的定然不是你这等脓包脚色,可你一定看见了杀人的人!”李逍遥暗觉那少女似是未走,却不知为何没露面,本来此事与他无关,他便照实以告也无妨,可是他觉得这干人非属善类,又出言轻侮于他,心中暗恼,闷声不语。

    铮一声响,寒气侵肌。背后那人从袖中弹出一支青幽幽的利刃,架在李逍遥喉前,李逍遥虽想硬撑,但当利刃抵肤,那锐气直侵入骨髓里,不自禁的发起抖来,暗叫:“你妈,原来死到临头我也会怕……”

    背后那人沉声道:“我死了三个属下,你充其量也只能抵得上其中一条命。”李逍遥忍不住叫苦道:“我又没杀人,干嘛要我抵命?”背后那人突然提高声音道:“傲雪,你給我出来!”李逍遥不由一怔,乱眨大眼道:“什么什么——什么?!”

    背后那人冷哼道:“你手佩寒玉双环,此处又有天山雪莲露的气息,分明是你和傲家那贱人在此处私通,被我的手下无意撞破,是以杀人灭口……”话未说完,楼上发出一声撕裂夜帷的惨叫,惊飞大群野鸽,一时间翼影纷晃,从磨坊内各个暗处扑簌簌乱窜而出,满屋扑翅,令人眼花缭乱。

    李逍遥刚抬起眼帘,左边楼栏撞毁,坠下一人,怦然落地,溅飞积尘,一颗断头宛如圆球般骨辘辘滚到了他脚下。透过纷闪的翼影间隙,只见一道数丈高的竹梯从左壁荡向右边楼道,斜支于木栏之上。半空中链声呛喨一声曳响,一道身影如电横空闪过,扯着吊在梁间的一条挂链,纵落右边楼道。便在右廊那人被竹梯引开目光之时,吊链倏临身后,又是一阵翼影扑目。

    砰的一响,右边的木栏也撞堕于地,李逍遥一时目不暇接,眼前乱翼稍密即疏,空中链晃如荡秋千,却勒脖吊死了一人。

    一时之间,便连李逍遥背后那人也料不到只稍瞬工夫杀机已骤临他自己身上,脑后乱翼扑簌,便在他惊而回首之时,蓦感手上一空,李逍遥已被一道劲风送得飞出,撞跌墙边。那人转头觑空,顿知不妙,猛一回首,竹梯嘭然迎面倒砸。

    李逍遥从墙边抬脸,蓦地只见竹梯随着几道急挥的刃光崩折为无数截,撒坠于地,其中一段残梯却撞到楼上,穿壁而出,把墙撞破一个大洞。刃光激烁中,只听一个少女的话声冷然道:“霸天龙,刚才你胡说什么?”那玄衣人挥刃护身,锐目扫视,沉声道:“小丫头,原来你躲在这里,真教人好找!”目光环扫一圈,并没瞧见对方藏身何处。便连那女子的话声也不知从何处缥缈送来。光昏影迷,杀气暗浓,李逍遥不觉额冒冷汗,心道:“霸天龙?似乎是八百龙中的高手啊,怎么也搞得这般没头没脑?”

    磨坊内霎时陷于一触即发的沉寂。外边雷电交加,滂沱雨降,沙沙扰耳。霸天龙蓄刀静候一会,因未等着那少女现身来袭,不由心中烦躁,扫目瞥见李逍遥在墙影中挪身移动,猛地欺了过来,提刀喝道:“小瘸子,先宰

第十五章 河图洛书(三)[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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