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乾坤钢（蚕川篇）[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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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就因一个穆银川曾对她恩将仇报，始乱终杀，她便以为世间万物都是生性凉薄，无情无义？她便以为就连两世追随她的灵兽玉里，也会不由分说地弃她而去？

    这对玉里，是多么的不公平！

    芮蚕姬擦干眼泪，在大殿中央站了起来，她挎起天蚕剑，一袖挥开两扇紧闭的殿门，扬身跃起，向白帝城外的莽莽苍山上匆匆飞去。

    不出所料，刚抵达苍山群的上空，阵阵山风间便投来了势不可挡的腾蚺腥味，芮蚕姬打开在天山多年习得的仙灵遥观法术，沿着周山上下细细悛巡俯瞰。

    苍山地博物广，占地万顷，过了这片斗星峡，便跨出了白国的地界。

    这些天来她和玉里待在白国境内，竟意外地未曾受到任何来自广擎天的追杀和滋扰，她不知这是否因为怀子由在小山神庙外布下的那道神瞾御界异常巧妙辽阔，一路延伸到了整个白国上下的缘故，但既然只要她和玉里身在白国境内便能平安无事，那便如此待着好了。

    玉里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白日间扛着她四处游走时，它也特意避开了每条边境线和国界关卡，而这片苍山斗星峡之后便不再属于白国，也是他们当时有心搜寻，却没空踏足的地方。

    芮蚕姬纤影翩翩，背持宝剑，在三湾邀月相对的斗星峡中一掠而过，直入苍山远峦。

    愈往山麓内侧飞，腾蚺的腥味便愈加浓重。这些小腾蚺不比穆银川要面子，仙君穆银川在将她软禁在天山上的二万九千年间，时刻不忘掩盖自己身上的兽腥之气，以前跟他从师十三载，也没见他这般在意。

    可他的娃儿们却不管这些，这百日孽劫之下生出的一百只小腾蚺，个个自出生那日起便无肉不欢、闻血即狂。她在天山昏昏噩噩当亡神时，只知道穆银川定期会去晚晴峰喂养它们。

    奇的是，这些小腾蚺曾经都只是她替穆银川承受百日孽劫之下的亡死之胎，后来却不知被他用什么法子在晚晴峰上一只只养活了过来，而她自从变为亡神之后就没再去见过这些孩儿，穆银川也不曾将它们带来仙宫群。

    据山中散仙说，平日里日月好时，穆银川会将它们放下晚晴峰，在天山上下四处走走。看来今次，穆银川放它们走得太远了，竟走到距离天山千里之遥的白帝城来了！以这些小家伙的嗜血天性，这一路扫荡过来，不知已涂炭了多少国家城池、生灵百姓。

    芮蚕姬仗剑飞入一处低浅的山坳，此处腥味最浓，便是这里了！

    她脚踏夜风，徐徐递降下去，果然见到了上百只银光闪闪、半人半蚺的灵物正团聚一处，彼此抱成了一颗大球。

    只见小腾蚺们的银光尾巴甩在球体外面晃来晃去，却个个兴奋地懵头往球里面挤，蛇球深处不时传来野兽隐忍的低嗥声，她再一定睛，只见硕大蛇球的底部，正无奈地甩动着一条白皑皑、光秃秃的狐狸尾巴，那上面的茸毛，简直是被一把把啃光的！

    “玉里！”

    她尖叫一声俯冲下去，天蚕剑在半天中飒然撒开，像家长的长鞭般向山坳中的大蛇球用力抽打下去，小腾蚺吃了天蚕鞭子，个个嗷嗷叫着四下逃开，整颗大蛇球哗然泄散，露出了躺在山坳底部，奄奄一息的雪狼狐玉里。

    见原本丰腴饱满、白雪银霜的仙兽玉里被小腾蚺们咬得千疮百孔、满身血污，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芮蚕姬挂着泪水一头冲到它身边，抱起它的大脑袋，怒声骂道

    “笨蛋！你以为拿自己喂了它们，它们就不吃人了吗？！它们是妖物，是恨！它们是永远也不会改变嗜血本性的！我是它们的娘，我还能不了解它们？！”

    玉里抬起一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狐爪，无力地摆了摆，见它在这会儿竟还有心思抗议她的观点，芮蚕姬又急又怒，双手一托便要将巨大的雪狼狐从地上抱起，可玉里的身子即便被啃掉了不少血肉，一身骨架还是相当沉重，芮蚕姬刚把它抬起两寸，便没扛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它白花花的肚子上。

    四面八方的小腾蚺们见状，纷纷扭动着银闪闪的小身躯又凑了上来，芮蚕姬大怒，转身将天蚕剑四下一扫，剑中的天蚕丝大张四开，对准了每一条蠢蠢欲动的小腾蚺

    “畜生！穆银川寡情无义，你们则贪婪弑杀，你们跟你们的爹完全一样，我才不要你们，一个都不要！都滚回天山找你们爹去，这儿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离雪狼狐最近的一只小腾蚺被芮蚕姬训斥得愣住了，它抬起椭圆形的脑袋，一双幽蓝的小眼珠茫然地迎向对着它的天蚕剑锋，一张红嫩嫩的婴儿脸上，表情五官忽然纠结一团，“哇哇哇”地仰天大哭起来，蚺身七寸处长出的两只婴儿胳膊一气儿甩来甩去，委屈得不行。

    其余的小腾蚺见状，也纷纷张开小嘴，甩开肉臂，哇哇哭叫起来，一时间，漫山遍野中爆满了一百只小腾蚺的哭喊声。

    玉里在地上哀哀长嚎一声，九条宽大长尾甩来甩去，小腾蚺们见状，哭得更凶了。

    芮蚕姬亦被它们哭得满心纠结，只得捂起耳朵避目不看，掉头对着地上的玉里暗暗念起仙修中的缩骨咒，硕大的玉里眼看越缩越小，三倍马驹的身体转眼变成了出生未久的狮虎犬大小，芮蚕姬忙上前一把抱起它，跺脚就要飞天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第一个哭起来的小腾蚺忽然蹿地而起，啪一声跳上芮蚕姬的肩膀，抱着她蒙头不动了。

    芮蚕姬怒得伸手要打，怀中的玉里顿时又一阵嗥叫折腾，见小银蚺将两只眼睛死死闭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就是不松，芮蚕姬心头一软，高举的纤掌抖了又抖，还是放下了。

    眼看脚下的小腾蚺越聚越多，个个摆出蹿腾欲跃的姿势，芮蚕姬慌忙拔地而起。她无法带着这么多小腾蚺一同离开，刚才她既已用母亲的身份告诫它们回到父亲身边去，它们听是不听，便由不得她管了，如今她唯一能管的，是玉里不再受穆银川之骨肉的伤害。

    还没拔出地面二十米，惊闻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女子轻笑之声，那笑声娓娓洞来，势压天地，如同阴风穿谷，血挞金铃。

    芮蚕姬慌得周身一僵，心情瞬间便跌回了二万九千年前，晚晴峰上的那个阿鼻地狱中。

    刹那间，兜天星褪，皓月作古，无边的魔烟从天地间隆隆升起，飞快地将芮蚕姬所在的苍山后麓团团包围了起来。

    硕大的黑烟中齐齐降下了四名浩世魔尊，正是诸界九大天魔中的百狱王、魁雄、鲁西法，和那在上古之前布下天罗地网，一手铸就了她与穆银川百日师徒之殇的魔中女帝——极昼天魔。

    极昼天魔惊喜地看看芮蚕姬肩上的小腾蚺，再看去正在山麓间嗷嗷叫唤的九十多只小腾蚺，惊岚绝艳的脸庞上瞬间涌起万花朝拜般灿烂的笑容

    “乾坤钢！好多好多的小乾坤钢啊！真可爱！诸位，今日我们将这些小天钢统统收回去，以后大家便再也不用顾忌手握空亡气脉的猎世殇了！”

    其余三魔纷纷点头称是，极昼天魔目中仿若完全看不见芮蚕姬般，伸手便朝她肩上的小腾蚺抓去，芮蚕姬敏捷地在长空中后退几步，小腾蚺缩缩脖子，咻一声从芮蚕姬的右肩蹿到左肩，一举跃到玉里的脑袋上。

    玉里伏在芮蚕姬怀中一动不动，冷冷平目看向半空中的极昼天魔，天魔嫣目向它一瞥，对芮蚕姬柔柔笑道

    “蚕姬，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留在广擎天好好当你的亡神大瞾，偏要跑下人间来吃凡人之苦，哦！想是当年天山上的百日师徒劫，让你伤透了心吧，怎也不愿再给送回天山去了吧！”

    “滚！”

    芮蚕姬冷声贲齿，厉颜喝道，她持剑当胸，拦天一划，一道璀璨的仙气顿时在四大天魔和自己之间澜澜展开，将小腾蚺和玉里团团围护起来。

    极昼天魔沿着凭空流漫的真仙之气，在天中绕着芮蚕姬，缓缓踱开了香伐

    “可怜你这痴情丫头，本以为穆银川定会怜惜你的忠心，救你一命，却不料他为了无极图上一句臻言，反在百日孽劫后亲手将你毙杀成烬！女徒儿啊女徒儿，可知你的性命在你师父眼中，不过是一条随时可殆的狗？”

    芮蚕姬执着天蚕剑的胳膊簌簌发起抖来，雪狼狐玉里头顶着小银蚺，从她的肩膀中缓缓直起身体，一双幽紫天瞳在漫天云彩间胤胤生光。

    极昼天魔歪头看看芮蚕姬煞黄煞白的脸色，幽幽道

    “蚕姬，你也别恨我，我不过是帮你试出了一个男人的本性。你不是一直想找穆银川报仇么？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喏，下面那一百头小蚺，是你和穆银川所生，他们全都具备乾坤钢的体质，只待合宜的时机触发。我可以帮助你将它们训练成大杀九界的乾坤厉器，你知道，如今穆银川可是广擎天的香饽饽，诸天神瞾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要报仇，那真是天方夜谭！可你是一百枚小乾坤钢之母，而今也只有乾坤钢，才能抗衡乾坤钢，要杀穆银川，你唯有依靠它们、依靠我们啊！”

    三大天魔纷纷微笑着，从三方堪堪逼来，芮蚕姬紧攥天蚕剑，面露凶狠地瞪着极昼天魔，目光中却泄露出一波一漾的惊惧。

    极昼天魔安静地看她，刹那间，眉光波动，温柔笑开，诸天环幕上齐齐展现出二万九千年前，天山晚晴峰上那最后一夜——

    穆银川坐在峰中，银发长垂，天袍半缓，卷散的亵衣中隐隐透出一道胤白的胸腹肌线，上面清晰地拓印着无数枚芮蚕姬跪求攀阻的血手小印，在仙君的胸膛上黏着成一片腥红刺目的朦胧画卷。

    芮蚕姬赤身裸体，周身筋骨尽断，她拖着血流如注的下身，一手捂着微微隆起、不断尖叫蠕动的小腹，一手用力绝望地向晚晴峰外拼命爬去，口中神智不清地哀唤着

    “救我父王、母后、品公公，救我，救救我。”

    穆银川闭目静坐，似在沉思，脸上的光影半明半暗。就在芮蚕姬爬上悬崖，即将翻身滚下时，他倏然睁眼，右掌高高扬起，天地潮音恢弘杀下，整个晚晴峰顿时陷入一片通天血光中。

    苍山上的芮蚕姬甩掉手中长剑，在高天上抱头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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