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海历5384年12月--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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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硕大的尾巴左右摇摆，很快便游出去一段不近的距离。等她回过神来，鲨鱼先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文文小姐心中生了一些奇妙的感受，却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总有一种他们也许还会再次相见的感觉。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女生的第六感真的是件微妙的事情，尤其是当它真的应验的时候。

    文文小姐与鲨鱼先生再次相遇了，在她又一次被莎莎追赶的时候。

    其实她真的不太明白自己与莎莎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孽缘，为什么每一次生命垂危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拼命左拐右拐地向前游着，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还像上次那么幸运地活下去。

    她不禁想到了鲨鱼先生。

    然后她真的看见了他，就在不足百米的半空中。他就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

    她看着他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就游了过去。

    她已经有些精疲力竭，却还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向上，直到游到他的眼前，才有些脱力地依靠着海水的浮力，与他保持在同一高度。

    他似乎没有看见她，只是依旧像她刚刚看见他时的那样，不知道望着远方的什么。

    莎莎追了过来，他们三个之间立刻呈现出三角趋势。

    她看了看莎莎，又看了看鲨鱼先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她只知道，眼下这一刻，她不想自己做决定了，哪怕下一秒就葬身在莎莎腹中也没关系，因为迟早会死去，不必非要独自游到底。

    他没有动作，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然而莎莎说话了。

    她能感受到莎莎字里行间的怒气，莎莎指着她质问鲨鱼先生：“为什么她还活着？”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鲨鱼先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扭头看了看莎莎，又看了看面前的文文小姐，回道：“她是谁？”

    文文小姐心里一下子变得空旷，提气放下，提气又放下，提气再放下，还是忍不住盯着鲨鱼先生的眼睛插上一句：“我是上次你放生的那条鱼。”

    鲨鱼先生眼睛一派平静无波，像是想了一会儿：“哦，是你。”

    莎莎在一旁怒火更盛，似乎对于鲨鱼先生的反应很不满意：“所以当时你说你吃了就是你的，是在骗我？你骗我吃了她，却是要放生她？”

    文文小姐盯着鲨鱼先生看着，她也想知道他放了她的原因。

    鲨鱼先生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太瘦了，不好吃。”

    文文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又看了看鲨鱼先生尖尖的巨大牙齿，有些泄气。

    莎莎却满是狐疑，终究没有再追问，而是试探道：“那她今天就是我的了。”

    鲨鱼先生余光瞥见文文小姐的神色，没有慌张，也没有恐惧，像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去迎接一场恐怖的离别。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她像上一次一样的神情，可是没有，他不知道她又一次在同样的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自己该放任莎莎带走她，他也知道她和他从出生开始就是生与死的对立面，可他想到那时她拼命钻进他嘴巴里的神情，想起她在他嘴巴里抱紧他牙齿的轻微颤栗。而现在她却像是看透了尘世，他忽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她有了这样的转变。

    他游动了一点很小的距离，挡去了莎莎盯着文文小姐的半段空间。他说：“她和你没有关系，因为她是我的。”

    文文小姐心里像是微风拂过，泛起一圈涟漪，她看着他的背影，高大、伟岸却又有着温和的气息。

    他和莎莎他们不一样。

    她不自觉地向前，扯住了他的手臂。

    手臂上传来微不可察的力道，鲨鱼先生扭头望了望那股力道的源头，就望进她波光荡漾的眼睛里。

    她有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

    莎莎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怒火被嫉妒添了把柴，熊熊燃烧着。她都不曾这般靠近他，而眼前这条弱小到她一只手都能捏死的鱼，却敢拉着他的手臂？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前去，一把咬断这条碍眼小鱼的脖颈。可鲨鱼先生挡在了她面前。

    她瞪着眼睛听他宣告这条小鱼是他的，又瞪着眼睛问他：“既然嫌她不好吃，又要她做什么”？

    鲨鱼先生貌似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同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确实不需要。”说完他又看向莎莎，“那就等养胖了以后再说吧。”

    莎莎还来不及反应，鲨鱼先生就已经把文文小姐扔在背上游走了。这里有些吵了，他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后来的一段时间，鲨鱼先生有些后悔带着文文小姐，因为以往他独自安静的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她总是突发奇想地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为什么鲨鱼背上要长鱼鳍，为什么鲨鱼的牙齿尖尖的，为什么鲨鱼不能吃吃海草，为什么……

    她似乎对鲨鱼怀有很大的好奇，或许是因为她几次都差点葬身鲨鱼腹中，才想要多了解了解这个族群。

    鲨鱼先生常常是不回答她的问题的，因为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有时候会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她赶走，想了很久才觉得或许是因为她虽然问题很多，但终究还是知道分寸的，总是能在他不耐之前停下来，也总是能在他发呆的时候安静地呆在一旁。

    鲨鱼先生时常静立发呆，文文小姐知道。

    最开始文文小姐是想要知道鲨鱼先生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后来她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发呆。可她从没有问过，只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想着，也许这是鲨鱼先生最隐秘的心事，她怕自己问出口会被他赶走。其实被赶走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些习惯跟在鲨鱼先生身边的生活了。

    她知道他不会吞了她，因为她从没有见过他吞食任何鱼群。

    只有鲨鱼先生知道，其实他自己很饿，于是愈发发起呆来。似乎自从把这条小鱼带在身边以后，他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并非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只是她一直跟在他身边，他竟然觉得吃饭是件非常不方便的事情，哪怕只要他张开嘴巴往肚子里吸一口气就能让自己饱上一餐。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方便，他想不明白，决定不去再想，便一直饿到了现在。

    后来她问起他为什么鲨鱼不能吃吃海草，他眼睛一亮，问她：“海草好吃吗？”

    文文小姐觉得鲨鱼先生皱着眉头吃起海草的样子很可爱。

    她不知道鲨鱼先生为什么会想要尝试一下海草的味道，是因为她问他为什么鲨鱼不能吃海草吗？

    她看着他吃完一根，有些踌躇不定地问他：“好吃吗？”

    鲨鱼先生砸吧了下嘴，口中有一股草的清香，不同于他以往吃的食物的味道，但也没有多么难以下咽。

    他看着她，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向她撒娇继续讨要一份可口的食物。她试探着又递给他一根，他没有犹豫地接过，继续皱着眉头吃完，而后又看向她。

    她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再次递给了他一根。

    就这样她递着，他吃着，谁也没有说话，时间自己默默画完了一个圈。

    她一直笑盈盈地望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心口软成一滩水，波光粼粼。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水波荡漾。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他吃东西的时候看着他笑得那么明媚，是因为他吃东西的样子有些滑稽吗？

    他不禁更加皱紧眉头，边思索边嚼着口中的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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