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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人亦旧[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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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帐细垂银烛背。

    这句诗本是人说洞房花烛之景象的,明烛之背的丝罗帐子柔和垂下衬一番心境罢了。

    孟逸歌皱着眉心缓缓睁开眼时,莫名想起这句话只觉得烦闷;好好的罗帐弄这么薄干什么,连个烛光都挡不住,顶个什么用。

    说来也气人,谁家姑娘睡醒犯闷没个二两脾气了。

    本就是受了伤一犯病就晕了过去,睁开眼就被喂下了一碗药汤,结果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天都有大半是在睡着的,药劲儿一过就该醒了,说什么烛火太亮不如说是饿醒的。

    隔着罗帐,罗帐前还有屏风,屏风之外的茶座旁才点着暗烛,碍着她什么事儿。

    坐起身来晃晃脑袋醒醒神儿,掀开被褥伸腿落塌,鞋子就在一旁,她扫了一眼却不穿上;赤脚受凉更好玩儿些。

    撩开罗帐一角儿,一伸脖子眯了眯眼似乎看见屏风后头烛火处有人影。

    这是皇帝养心殿的暖阁,寻常人等根本进不来,再说这大半夜的什么人会在烛火处的小几下蹲坐着。

    她赤脚落地,踩在金砖地上,冰凉由足入体反倒让她觉得舒适无比。

    皇宫的地面儿用的都是“金砖”,而非木质;所谓金砖不是黄金的砖,而是专供宫殿等重地所用的一种上等的铺地方砖。因其质地坚硬细腻,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

    从前夏日里闷燥,卫姁畏热又爱躲懒,嬷嬷们一个不留神儿就见她往地上躺了;赤着脚玩儿,还美其名曰击鼓传乐。

    景还是从前的景,这屏风都是十几年前的那一扇,扇木四周都旧了颜色;她走过时抬手一抚,玉色衣袖带起一股轻柔香气。

    没等她开口,烛火下一阵衣料声响,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主子怎么能赤脚呢,快坐下。”

    是景兰。

    这正说着坐下,当即一侧身拉出了自己方才于烛火下坐的小凳子,扶着孟逸歌坐下。

    “主子才病着,虽然入夏了但这夜里犯潮,有春末带的寒气,不能掉以轻心。”

    听听,年纪越大越唠叨了。

    孟逸歌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伸向小几处放着的小绣篮儿;景兰一见她抬手,拿了绣篮儿就送到她眼前,还省得她探身去拿。

    这是给孟逸歌的亵衣。

    从陇苏进京时带的衣裳不多一直也没去做新,不知何时几件衣裳被她们拿了过来;穿了两三年已经有些旧,这料子也远远比不得当年卫姁在宫里的衣裳穿着舒适。

    不过习性还是一样儿的;她不喜欢白净的亵衣,觉得太白了穿着让人觉得像丧服似得,最爱碧湖青色,还得在领口绣上水云纹,精致的不得了。

    记得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就笑话过卫姁,非要与众不同,连亵衣这种私物都要细致无比。

    那种绣法本是卫姁自己玩出来的花样,还教会了景兰,别人可都不知晓;居于陇苏时亵衣都是自己做的,今儿想必是景兰要给孟逸歌做一身新的贴身亵衣,拿来比照尺寸时看见了旧亵衣上的水云纹,思及旧时,心头伤感。

    孟逸歌拿着景兰做的新亵衣,这料子的质与领口袖口的水云纹,鼻尖儿一酸,笑道:“手艺长进了两分。”

    当年教她水云纹,这小丫头片子还学不好呢,歪歪扭扭的不尽人意。

    景兰垂眸,阴影里看不见神色,只觉得嗓音浓浓地有些沉:“主子瘦了许多。”

    “嗯…”

    孟逸歌翻了翻衣裳,不多说话,生怕自己压在嗓子里的酸楚没忍住。

    “奴婢早就做了,今儿来试试尺寸,不是为了这绣纹。”景兰低声道。

    虽说是废话,但她既说了便是不愿让孟逸歌逸歌误会她,做衣裳是诚心不是为了证明别的什么事。

    孟逸歌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惋惜什么,似是叹了浊气带着酸涩分离胸口。

    “还是我的猫儿好手艺啊。”

    多年相伴之情,情同姐妹,又怎么是说忍就能忍得住的;话一出口,这末尾几字颤得让人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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