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篇 2[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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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还有一次提问机会,而我欠你一个回答。话筒另一端的男孩子语调平平,冷淡得仿佛他只是在例行公事。你今天早上想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我本想请他不要在意,当成玩笑忽略就好,但却从中隐约察觉出了对方堪称固执的执拗。眼角的余光瞥见地板上反射的天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用玩笑的理由当做推脱理由,毕竟那个认真的孩子正在话筒的另一端等待着我的提问。于是我低头思考了片刻,询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杰森的吗? 我听见男孩子轻轻的富有规律的呼吸声。他在沉默,寻找一个合适的告知外人的答案。我想起自己调查的资料,在时间线上杰森和他相距甚远。我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太超过了,正打算取消提问时,我听见达米安平静而含糊的概括 他是父亲的罗宾,我的前辈,一个优秀的战士。 真是简洁而空洞的回答。和七年前那种公开的冷漠的报道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忍不住追问说,这真的是你自己的看法吗? 你的提问机会已经没有了。他指出。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不用急着回答。只是,能听我说完吗?我问这个问题,不是想知道别人眼里的杰森。我只是想知道你所认识的杰森,只是你—— 那么我得告诉你,我并不了解他。男孩子直白地打断了我的句子。一句话直击核心,自顾自地想要结束这次对话。 然而这次,我没有同意。 我说了,你不用急着回复。我可以等的。 我冲着听筒露出一个无奈又伤感的笑容,尽管知晓对方一定看不到。 我告诉达米安,我可以等你了解他了以后,等你对他有了自己的评价后,再来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说,所有的误解都是建立在互不了解的基础上。如果不了解,那就先去接触看看。如果只是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去偏颇地审视某个人的话,你会失去和一个有趣的灵魂相遇的机会,甚至是一个值得自己深爱的人。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大洋彼岸的某个房间,深藏于抽屉里的落了灰尘的全家福。想起衣柜里各式各样,却不全都是依据自己的喜好所买的衣物。想起之前走过的那些城市,许许多多从陌生变得熟悉,却逐渐淡忘在记忆里的人。 直到我来到哥谭,接触了哥谭人的生活,接触了杰森,接触了爱。 我想起他那比蓝天还要澄澈的天蓝色眼眸,想起他额前的那抹雪白,他的机车夹克和他的故事。我回忆着往昔的种种,在逐渐偏移的午后的阳光里慢慢握紧了手机。 永远别在失去了以后才学会后悔和珍惜。因为无论是想要挽回什么,或者是想要铭记什么,都为时已晚。 这是那天下午,我对达米安说的最后的话。 傍晚五点,临出门前我最后检查了一遍门口,依旧没有杰森的信的影子。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我大概能明白迟迟不见回信的原因为何。想起自己最初写下的回复,关于布鲁斯先生死去的养子,关于红头罩先生,关于爱。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我过于丰富的联想,以至于将完全不相干的人与物联系了在一起,然而那时我不曾知晓那就是结局。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无心之举总会在无意间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我不难揣测杰森看到那封信后的心情如何,可是贸然去找红头罩先生询问这种事情无异于火上浇油,更别提达米安他们要求监视要保密,因此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还有合适的契机。 由于义警先生们的夜巡时间尚未到来,我计划了一下今晚的时间分配,然后先去咖啡店打了两小时的零工。在此感谢店主的理解和体谅。这些天我为了进行自己的调查,因此向他申请从全天工作改成了零工。有些上了年纪的先生只当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没有追问。 你可以到两个街区外的唐人街找到你的朋友。店主先生曾这样告诉过我。言外之意是在暗示我不要逞强,记得寻求家乡人的帮助。我点头收下他的好意,但终究没有选择退却。 晚上七点三十五分,这座城市夏季的路灯总会在这时准点亮起。街上行人由纷乱繁杂转为三三两两地散去。尚在赶路的人们要么是进了酒吧,准备接下来不醉不休的彻夜狂欢;要么早早回家,祈祷厄运远离,然后得到一个平静安稳的夜晚。我来到最初和杰森见面的那个快餐店买了一个辣热狗。面包出炉带着烫手的温度,即便用纸袋装着拎在手里,也能通过冒出的热气察觉出仿佛比这个夏夜还要高出几度的炙热感。 人声渐渐远离了东区的街道。我坐在某个巴士站的候车椅上,手边放着渐渐冷却的热狗袋子。目送最后一班车驶离此处后,我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屏幕里电子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形成一个尖锐的角度,扎进心底。 八点四十二分。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我拿着纸袋跳下座椅,走到人行道的边缘驻足等待,如同在赶赴一场早已约定的会面。幽深暗淡的街道尽头,摩托车的车前灯在转弯时闪烁了一下,然后转向我的方向,于暗夜里平铺直叙地亮起。我在光照下眯了眯眼,待到看清那人的红色头盔后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红头罩先生。 摩托在我面前两米处停下,穿着机车夹克的男人将车头换了个方向,使我不用继续眯着眼睛从光里分辨他的轮廓。他跨坐在摩托上,一手按住车把,一手按住腰间的□□。 晚上好,大小姐。义警先生刻意加重了句末的那个尊称,抬起下巴冲我点点头。所以,你今天又给我带来了什么麻烦? 如果自己破费买热狗答谢救命恩人也算给您添麻烦的话,那么我得承认您猜的没错了。我冲他笑着耸耸肩,然后将纸袋双手捧着送到红头罩先生面前。若是您已经吃过晚饭了,把这个当做夜巡的加餐也还不错吧? 对方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他打开纸袋看到里面用一次性包装纸裹好的尚还存留着余温的食物,下意识地问道你买了什么? 辣热狗啊。我装出一本正经的态度急急忙忙地解释着。因为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按照我朋友之前推荐我去品尝的那家快餐店买了他们那里的招牌推荐。 他们家的招牌推荐有很多吧,你为什么偏偏买这个?红头罩先生将纸袋放进摩托车的后备箱,又补充。你别误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如果真的只是问问就好了。我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义警先生。即便隔着头罩,我都能感觉到对方探求答案的目光径直落在我的身上,仿佛一定要挖掘出我藏在心里的真相才会善罢甘休。比如我是不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比如我是否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说真的,我着实不会编出一个完全脱离实际的谎言,但就像真话掺杂假话远比谎言更容易让人信服一样,既然不会欺瞒,那我就坦白一些吧。 因为杰森带我去尝过,他们家的辣热狗真的很好吃啊。我揉捏着衣角,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所以我猜,您大概也会喜欢吧。 你一定会喜欢的,杰森。 这样?红头罩先生稍微停顿了一下,语调里带着莫辨的感慨。那么我可得—— 我没能听清他后面的句子。 一切使人对不可忽视的言语置若罔闻,大都是源于某种干扰或者某些不得已的因素造成的。大地在震颤,我听到远处雷鸣般的爆炸声掩盖了周遭的一切声音。诧异着回头看去,在楼与楼的间隙里长出橙红色的火苗,轰响中燃起的灼热火焰和浓烟将哥谭的夜幕撕开一片口子,里面装着与暗夜格格不入的赤色火光,危险又美丽。 你现在马上回家! 我听见身后义警先生的怒吼,尚未转身就被摩托疾驰的劲风拂乱了头发。视觉残留里,车灯在我眼前划出匕首一般的光亮,倏忽地消逝了。我在夏夜的冷风里踉跄了一下,终是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抬起头来,目光追随他的背影驶向爆炸的中心,我望着红头罩先生隐没在黑暗里的身影,心却在他的远去中被卷进摩托的车轮下碾压。难言的不安让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打提米他们的电话,然而三个电话依次拨下来只有客服的提示音在听筒中响起。 那一刻我恍然间想去做些什么,理智控诉着我因为担忧而不顾一切的念头究竟有多疯狂,情感却又让我不甘心就此当个旁观者。我清楚那里正在进行着战斗,我也相信以义警先生们的能力,最后一定不会惨淡收场。但是我终究做不到只去关注最后的结果,我也不想只关注最后的结果。即便最后胜利了又如何呢?我只希望他们不会受伤。 如果行为本身的重要性如果超过了行为的目的,如果所谓的过程就不再只是过程,那么一场战斗的重点将不再是收尾的胜利,而是鏖战的艰险。如此一来,战斗所带来的伤害他们需要承受多少?又需要谁来抚平? 我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 然而和以上深刻复杂却颇有条理的递进式推解思考相反,现实里我只是咬了咬牙,将最后一句“请稍后再拨”截断在红色的挂断键下,动身朝着爆炸的位置跑去。 我想,这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第16章 下篇 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