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篇 3[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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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男人半晌没有起身。同一时间落地的还有红头罩先生断成两部分的□□,万幸的是他及时丢开了失去作用的武器,并未因枪管的爆炸伤到手掌。而用以拦截枪击的几枚蝙蝠镖则生生镶入了楼顶的水泥地面,开刃的部分折射出爆炸以后断壁残垣的火光。 你不能杀了他,杰森! 蝙蝠侠厉声呵斥着,沙哑的嘶吼有着穿透性的冲击。我看到男人紧紧握起的拳头,紧贴在额前的面具微微显出眉峰颦起,纵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不知为何,我隐约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担心枪杀罪犯后无法交差的忧愁,而是更深的,难以被彻底挖掘出来的,施加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担忧和牵挂。 那是什么?是父亲担心孩子误入歧途的关切吗?如果是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感呢? 我有些茫然地握住身旁的输水管道,身体颤抖间,闷在喉咙里的呛咳终于止住,我小心地换了口气,慢慢平复因缺氧造成的过快的心跳,远处却堪堪响起年轻义警的声音 原因呢?因为什么?是因为你那愚蠢的道德准则,还是因为这事儿与我无关? 我抬起头,看到红头罩和蝙蝠侠相对而立,静默之中如同两尊雕刻精致的塑像。夏夜的晚风从楼房间吹拂而过,吹起了他的披风,也吹动了他的夹克衫。蝙蝠侠没有作声,我听见红头罩面向哥谭的守夜人的质询。他语焉不详地发出一声嗤笑,自问自答着说,是了,确实与我无关。对你来说我不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幽灵吗? 隔着红色的头盔和哥谭的夜色,青年所言的字字句句都化作尖锐的针刺,他语带笑意地嘲讽道,你是不是希望我最好跟个死人一样老老实实躺在庄园墓地的棺材里啊,老头子?这样你就不需要面对时不时跑到你眼前给你添堵的你这辈子最大的该死的错误?也就能永远记住你亲爱的罗宾究竟是个多好的孩子——就和蝙蝠洞展示柜里保存的那件天杀的制服一样? 蝙蝠侠保持着沉默,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犹豫着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确实说了什么。然而隔着将近三十米的距离,我听不见他的低语。我本以为这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或许会就此冷场一段时间,同时也短暂冷却一下他们针锋相对的尖锐气息,但事与愿违往往是故事发展的糟糕前提。 喔,老伙计,我真没想到你会有恋物癖这种可爱的小爱好啊,哈哈哈哈——呛咳后的笑声在旁侧响起,小丑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大大咧咧地发表着自己的感言,充当三分钟的看客都能让他有一堆事情想要感慨。绿发男人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我能看到他礼服背后湿了大片的污渍,像是血迹。 让我猜猜你都保存了什么?小丑笑着说了下去。他小时候穿的纸尿裤?喂奶用的奶瓶奶嘴?还是说他叫你蝙蝠爸爸的录音带?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中,我几乎可以预想到红头罩先生接下来的反应,比如乱枪连发或者干脆上前拗断男人的脖子。袭击案尾声,他对着蝙蝠侠怒吼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的场面仿佛就是昨天,可现在再度被人提起,尤其是被不共戴天的仇人提起,与家人之间尚未抚平的间隙加上仇恨带来的怒火,二者纠缠在一起所造成的复杂感情和难言的愤怒,足以让他做出相当出格的行动。 他可以面向仇人宣泄他的愤怒,红头罩先生也有理由这样宣泄他的愤怒。我是知道的,也是理解的。然而为了复仇却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希望发生在他的身上,发生在杰森身上。他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而不是被某些罪人的鲜血玷污灵魂。谁都好,谁来处死那个混蛋都好,仅需要一颗子弹和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能终结他的性命。只是,我只是私心地不希望由他来扣下扳机。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在蝙蝠侠先生面前痛下杀手,很有可能会导致矛盾进一步激化,甚至彻底决裂。 正担忧间,笑声倏忽止住,前方传来□□保险栓打开时金属彼此撞击的脆响,而枪声却没有随之响起。我看到红头罩先生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枪械,一个检查子弹的准备动作,却从中隐约透出威胁的意味,又或者他已经说过威胁之类的句子了,但因为小丑的尖笑我并没有听见。 杰森,停下。 终于,蝙蝠侠迟迟开了口。他的声音平静了太多,先前流露的那丝焦虑情绪消失在了哥谭的黑夜里。以至于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命令而不是劝说。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确实犯了错。他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向红头罩踏出一步,却没有靠近。男人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是杰森,你还有机会。就像你在上次袭击案里做的那样,没有越界,没人死亡。 别让拉萨路池继续影响你。蝙蝠侠最后说。让我帮你,杰森。 让我来帮你。 然后呢?需要我乖乖走开,回到那个宅子里,忘掉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曾碎过的事实,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的,装成一个乖孩子,再鼓励你将这个人渣送去疯人院度个假吗?红头罩先生的声音冷下来,如同凝结在凌晨的薄霜。他说老蝙蝠你居然还打算放任这个混蛋继续逍遥自在下去?你不想脏了手的该死的执念就这么强?即便这次受伤濒死的是夜翼,你的黄金男孩儿,不是那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即便这样都换不回你的一次破例?我们在你心里原来他妈的真的不算什么吗? 这与你无关,杰森,也与夜翼无关。 那他妈的跟什么有关?在你看来你的黄金男孩儿的性命都比不过这个天杀的疯子吗? 我听着他们的争吵,莫名的寒冷从脚下的楼顶地砖攀爬上脊背,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寸神经末梢。我感到意外和不安。红头罩先生没有刻意压制他的愤怒,此时此刻,他的愤怒不存在。青年伫立在那里,他不需要大吼或者痛哭来体现自己隐藏在头罩下的情感,他只需要站在那里,问出他的疑惑,然后就有一种难言的感伤从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里释放出来,如同溶解在水中的眼泪一般扩散在空气中,源于他近乎自暴自弃的语调,那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悲伤,名为失望。 甚至绝望。 我大概明白了提米他们为什么会说我会理解杰森。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经历多少有些相像——同是失去了原来的家,同是被人收养,同是认为自己活成了替代品——可正是因为我能够理解,我才无法止住眼泪的坠落。 因为经历过,所以我明白。杰森此刻的冷静是建立在摇摇欲坠的高塔之上的,实际上他已经步入崩溃的边缘,而塔楼倾倒的最后结果,要么是彻底的麻木,要么就是不顾一切的爆发与决裂。 如今两位义警的对话已经偏离了最初的主题,红头罩先生对蝙蝠侠的问询从“你为什么不处死这个杀人犯”,转为了“我们在你眼里的分量究竟有多少”。我不曾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那之前杰森从未向我透露出任何他对家人的关注,以至于在察觉到夜翼先生对于杰森的关照时,我一度以为这位温柔的兄长一直被杰森强硬地拒绝在了他的世界以外,不断地因自己的爱而受伤。可事到如今才恍然,原来杰森也一直爱着他们,只是他不曾承认过。 我能感知到杰森和蝙蝠侠的牵绊,也能看出蝙蝠侠先生对于杰森的珍视。从守夜人先生一开始没来得及掩藏的情绪,从他不希望杰森误入歧途于是施以规劝,我知道他是爱着他的,哪怕当初逢场作戏时他不曾提过他的名字,但也依旧是爱着的。然而我不理解,为什么面对杰森的质询,他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总是要避开最关键的问题。 只是一句坦白,一个承认,对您来说,直面自己的爱有这么困难吗? 可是,你不也做不到坦诚地对他说出你的爱吗? 心里的那个声音幽幽响起。我倚着储水箱坐下来,蜷起身子,于火光的背后伸出双手,和着一席夜色将自己环抱。脑海中回忆起红头罩先生曾对我说过的话爱会使人受伤。 但是即便如此,大多数人总是做不到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会在同样的地方摔跟头,再老的套路也会一次次中招,却不会就此退缩。正如我们总会一次次爱上会使自己受伤的人,却始终不愿放开紧握着彼此的手,不是吗? 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泪水落在膝上的衣物里,晕开一片水渍。我想起旅行开始的最初,我刚刚摆脱虚拟的过去,开始属于自己的真正的人生。不需要掩藏自己的心情,只要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就好。爱或不爱,恨或不恨,不需要戴着假面遮遮掩掩,多么的轻松惬意啊。 可是,当我遇见了杰森,当我开始在意他时,我的爱便为我带来了纠葛和痛苦的烦恼。他以哥谭无爱的法则拒绝了我,也拒绝了所有人。我惧怕伤到他,又惧怕他否认我所珍视的爱。我知道我或许应该停下来,但却无法止住自己对他的爱。 我望着哥谭迷蒙的黑夜,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都是你害的,杰森。是你把这份痛苦带给了我,是你将我置于沉重的思恼之下。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爱居然可以这样的沉重而难以表达。 四周静默。楼顶彼端,红头罩先生和蝙蝠侠先生的争论还在继续。我躲在老旧储水箱的背后,实际上却和他们隔了一个世界。我抹了一把眼泪,暗暗告诉自己就算要劝说他们也绝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上,况且从某种意义上那是他们的私人事情,我没有介入的权限,只要当个旁观者就好。然而突兀响起的肢体冲突的声响将近乎溺亡在思绪里的我一把拉出,以至于急急忙忙回过头去时错过了开端,只看到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拳头击打在身上时传来闷声的重响。 第二次了,蝙蝠侠!他妈的这是第二次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这样操蛋的情况!你他妈的就不想来一次彻底的解脱? 红头罩先生怒吼着,摇摇欲坠的高塔在那一刻终于开始了倾塌。他咆哮着挥出一拳,直直击中蝙蝠侠的胸甲。 如果你现在不干掉那个天杀的混蛋,没关系,我来!你知道,我他妈的不怕脏了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群蠢货被这疯子一个一个炸上天! 他躲开蝙蝠侠的一记踢腿,举起枪,上膛,将枪口指向了再度冲上前的男人。 但在那之前。 红头罩先生吐出一口气,兀自丢下一个短句。他刻意做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使得接下来的话未免带有冰冷的反差。 我们之间也得做个了结了。 高塔倾塌下来的那一刻,他选择了后者的道路。 下一瞬,枪声响起。第17章 下篇 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