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尾声[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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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青年长叹一声，向我抱怨说他其实已经痊愈了。

    但是那些家伙无论怎样都不允许我出院，我是指，那些医生护士。他感慨。说真的，如果他们直接放我回家还能减轻工作量，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你提到的这个“家”是回到家人的身边的话。我歪过头来冲他眨眨眼。我想你今晚一觉醒来就会看到大宅的天花板了。

    嘿，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安全屋。杰森又好气又好笑地丢给我一个眼刀。我已经独立啦。他说。回到那里只会让我软弱，而红头罩不需要那种情感。我不会回去，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但是你不会在有人暗算他们的时候袖手旁观。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指尖，扬起嘴角的弧度。杰森，你得承认，这一点你现在做不到，以后也做不到。

    闻言杰森望着天花板的顶棚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攥起拳头，连同我的手指一起握在掌心。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握住我的手，这只手在过去曾抚摸过大洋彼岸的灿烂文明，接触过旅途中的种种人与事物。那些关于爱的或温柔或伤感的故事，总是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眼泪的温度。

    或许，或许吧。杰森吞咽了一下，低声喃喃。不管那群家伙有多么的愚蠢，但我确实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遇和我一样的麻烦，还不去给他们搭把手。

    或许你是对的。我也爱着他们。

    哥谭白日的天光透过窗户投进屋里，有着难得的明朗。静默之中，他思索着过去的一切，关于他和他的养父，关于二代罗宾和他的导师，关于如今的红头罩和他憎恨又深爱的蝙蝠侠，关于他嫌弃却割舍不下的家人，关于夜翼，红罗宾和罗宾。时隔多月，他终于第一次向我承认了他对他们的感情。

    有人说，不是谁都能铩羽而归，也不是谁都能在风雨中无坚不摧。那时我拉着杰森的手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座，他看着吊瓶的点滴，但在我看来更像是望着那晚蝙蝠侠站立的位置。经历了那么多，如今结局的终焉到来，杰森收回了视线，转过头对我说，我改变了。

    听着杰森低缓下来的声音，每一个单词都如同烙印在雪地里的脚印，虽不坚硬，却足够真实而深入心底。我忍不住想起我们从相遇至今的事情。在哥谭生活的这段日子里，我曾不止一次地困惑过。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旅行者，初见时，我便带着我那偏颇的爱介入了哥谭，也介入了哥谭人的生活。我以自己的标准衡量评价着哥谭，用自己故乡的爱和对哥谭的爱和哥谭产生了邂逅，也以自己的方式促成了某些事情的发展。我曾认为我的做法是错误的，有失偏颇的，后来才意识到，在我想要融入这个城市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越界。当我以我的方式去评价它的时候，它也在以它的方式为我打上烙印。通过杰森，通过理查德，通过提米，通过达米安，通过芭芭拉女士，维可女士，布鲁斯先生，还有阿尔弗雷德先生，通过我所接触的一切人与物，以至于当我再次翻看旅行日记的时候，会发现哥谭从未离开我的生命。汉字中唯一的英文会记得它，笔尖晕出的污渍会记得它，肩膀上的那枚弹孔也会永远记得它。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究竟是我最终影响了他们，还是哥谭最终改变了我呢？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彼时我回握着杰森的手，不由得感到在哥谭，爱远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容易表达。

    而杰森对我说在哥谭，爱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以表达。

    之后的三个月，我频繁奔波于咖啡店，韦恩庄园，医院和自己的住处。有时是给提米悄悄送一杯咖啡或者红茶和点心，有时是向阿尔弗雷德先生学习糕点的制作技巧，顺便也帮忙清扫一下从来不走大门的义警先生们带来的满地狼藉，有时则是带着我的旅行日记同杰森分享我的经历，关于我的人生和我所珍视的爱。

    那里终究是一个家，小姐。

    某天下午难得的清闲，我受管家先生的邀请来庄园做客。阿尔弗雷德先生给我添了一杯红茶，又端给我一碟新鲜出炉的小甜饼，对我如此说道。

    你不能规避你对他们的爱，就像你不能规避对杰森少爷的爱。

    他投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或许他们曾经都犯过错误，或许你以为他们所爱的是你顶替的那个孩子。但那个孩子的时间已经静止，她的人生止步不前，而你的时间是流动的。你所构建的那个孩子未来的样子，实际上是属于你的。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爱最终也是给予你的。

    回去看看吧。

    见证了一个家族悲欢离合的年迈长者轻轻将手放在我的肩上。

    在你感到累了的时候。

    不久后杰森伤势痊愈，红头罩也回到了哥谭，继续每天晚上在东区的夜巡，除此以外也和蝙蝠家族的其他人多有合作。为此，我经常在帮他买完充当夜宵的热狗后看到他和大小鸟们吵吵闹闹的场面。

    如今我和杰森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但不是情侣。用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来形容我们的关系或许更加贴切。理查德先生，或者说夜翼先生，他曾问起过我和杰森的事情。那时夜巡接近尾声，一晚上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我端了一杯咖啡来到窗前观望街道夜景，然后便看到了对面楼顶栖着的蓝鸟。我开了窗邀请对方到此小憩一下，聊着聊着便提到了这个问题。

    在得知这个情况后夜翼先生看起来有些惋惜，带着意料之中的失落和无奈。他抱歉地冲我笑笑，解释说杰森只是不太愿意显露他的爱。

    但他其实是一个很值得被爱的人。

    我看着眼前这位太过温柔的兄长，送上一个略显顽劣的笑容。

    所以啊，如果他因为自己对你们的爱而受到了伤害，如果你们无法做到像他爱你们那样爱着他的话。下一次，我可不会把他再还给你们了哦。

    ——到时，不论我身处何方，离这里有多少万公里，我都会回到这里。

    闻言尊敬的义警先生露出一个微笑对于我们来说，杰森永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没人希望看到他伤害自己，也没人希望去伤害到他。

    他竖起三根手指向我发誓说，所以，不会再有如果了。

    但是，只要你愿意，哥谭永远欢迎你的到来。

    再之后的半年里，义警先生们彼此之间打打闹闹的生活占据了我生命里大部分的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哥谭迎来了冬季。偶尔下了一场雪，次日便能寻到纯白的影子。哥谭人对于美的事物总是小心翼翼地予以保存和珍视，连同化雪的别离也格外重视。我数着暂住证上的日期，然后拨通了杰森的号码，请求一场正式的告别。

    看不见月亮的夜晚，唯一能让人感到心安只有投落在天空的蝙蝠灯。我在杰森的安全屋下等到了夜巡归来的红头罩。我倚在街边的建筑外墙旁，面前是路灯昏黄的灯光。杰森把摩托停到小巷的暗处藏好。他没有上前，只是斜靠在小巷阴影处的墙壁上摘了头盔，我们中间隔了一个转角。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我告诉杰森。我在哥谭的暂住证的期限就要到了，旅行还没有结束，而且在大洋彼岸还有一个家在等候我的归来。就算是为了回家，我也得继续走下去。

    他问我具体时间。我说，如果能搭上港口的那艘前往南美的货船，或许就是明天晚上。然而语毕便是沉默。我听见杰森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在冬夜的静默里格外清晰。片刻后，我听见杰森的低吟，仿佛漂泊在湖面上的扁舟。他说，该走了。

    嗯，该走了。我颇有感触地重复了一遍，再扭头时却和青年的目光撞了满怀。那双天蓝色的眸子在暖黄的路灯下显出明亮的淡绿色，一如春日的草木，有着蓬勃的生命力。杰森和我对视了几秒，又或许更久。末了，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迈步走上前来，跨越了我们之间那道光与影的分界线，也跨越了相隔十二立方米的那片黑夜。然后，他撩起我额前的刘海儿，向前倾身，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祝你好运，亲爱的女孩。

    我重又背起了行囊，在这片远离家乡的继续我的旅行。搭乘货轮离开的那晚，我在甲板上回头望去时，于港口某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见到了前来送行的义警先生们。红头罩，夜翼，红罗宾，罗宾，还有我几乎没能发现的蝙蝠侠先生。难得的全员到场。

    汽笛声拉破了夜与海间隙，水鸟的羽翼掩住喧嚣声从我面前一闪而逝，零星的羽毛在风中打着旋地飞落。遥遥的，我和义警先生们挥手再见，直到最后目送着他们的身影隐匿在黑夜里。

    再见了，哥谭。

    我转过身去，面向哥谭湾的夜晚。货轮驶过吊起的架桥，我站在甲板上，迎着夜风，张开双臂，最后一次拥抱哥谭的黑晚，和隐藏在夜幕下的爱。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以后，杰森是否仍会和他的家庭成员们和睦相处。不知道他和布鲁斯先生是否能保持和解的状态继续生活下去。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真正做到直面自己的爱，而不是固执笨拙的不愿吐露。

    但我相信哥谭是知道的。哪怕它作为一座城市，无法像生活其中的人们一样怀抱珍贵的名为爱的感情，可它以自身的全部温柔，将这片广阔的夜晚给哥谭的人们，交由他们收纳自身的爱恋。

    或许哥谭是无爱的，但是无爱的城市，总会孕育出怀抱爱的人们。

    沿着父母走过的科考路线，我来到了旅行的终点。从简易的墓碑底座取走一块卵石后，我辗转回到家乡。再次回到那个家里时，已然有了和原先截然不同的心境。至少，脸上的笑容都是源于发自内心的真实感情。

    在和杰森的通话中，我向他描述了我之后的旅程，并且，也渐渐开始分享我的人生。更多的，更多的，从生活到生命。

    毕竟人生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人在时间上的一场旅行。

    而令我感到意外的，则是达米安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仍和我保持着联系。对此，男孩子一再表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完善他对于杰森越来越多的印象集和记录名为蠢陶德糗事的故事集，绝对没有其他原因。

    那是约定，还记得吗？

    听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一本正经得仿佛在欲盖弥彰。我拿着听筒轻轻应着，终究没有戳破男孩对于自身感情的掩饰。

    即便一直叫着养兄的姓氏来抵抗所谓“家人”的概念，但实际上，你终究是承认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对吗？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也不过一个爱字。

    现如今，我将我的故事逐一记叙下来，一方面是为了向人们描述关于哥谭的种种美好，为了告诉尚未涉足那片土地的人们，告诉他们那里有月亮般明亮的蝙蝠灯，有穿梭于黑夜里的义警先生，有无爱的哥谭法则和怀抱爱的哥谭人们。

    另一方面，我也想私心地记录下这段值得惦念永生的珍贵故事。

    关于哥谭，关于杰森，关于我的爱。

    ——喂，杰森，好久不见。

    我一直一直，很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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