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个球[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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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心室会发声，那呐喊，其实早就有过。

    一天下午，数学老师突发情绪性失聪，在下课铃打响后二十分钟，才勉强合上课本。林菲一把将饭盅塞给汪洋，简单嘱咐道：“两个菜，随便，二两饭，操场碰头。”然后，夺门而出。今天田径队的训练项目是三级跳。沙坑以纵向姿态位于椭圆形操场的侧上方。操场凿山而建，一端平接教学楼和寝室楼，靠近食堂的一端为求水平则凿挖下沉，因此在操场的一侧形成了一堵2米来高的堡坎，那沙坑正巧处于堡坎下方。林菲在看台席调整了几次座位，都只能看到奔跑起跳的侧面和背影。灵机一动，她顺着校园路一路小跑上了堡坎。

    终于有了大正面。张扬的每次起跳，落地，都直面她而来。虽然有2米左右的高度落差，但相比总被甩在侧后方的压抑躁动，这样的视角，堪称完美。张扬也很快注意到了堡坎上方那颗因为伸长脖子而左右晃动的脑袋，他刻意忽略，却在每次跑近起跳线时，又尴尬得有些畏手畏脚。林菲的目光，就像一盏聚光灯，曝光着他所有的细枝末节，让他觉得局促却又有一丝莫名的骄傲。教练似乎不太满意张扬今天的表现，走上前去比划几句，然后拿出一面小旗，插在了沙坑靠近最远边缘的位置。张扬在之前的起跑点上后退几步，习惯性地甩甩脖子，然后俯身抬头。林菲看着他目光如炬地抬起头，反复调整着呼吸，突然眉头一皱，发力开跑。林菲的心随着他瞬间奔跑起来。加速、起跳！1、2、加油！

    厚积薄发的精妙其实不在于爆发，而在于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张扬的几个小动作，就可以让林菲在心里排演出一台情景剧。场景的不断丰富和语言的反复演练，早已将她的胸腔塞得鼓胀。看着张扬认真起来，林菲也随即憋足劲，在心里忿忿地说：“不就跳过旗子嘛，还能难住我们？不紧张啊，深呼吸，对了，保持状态。呼吸，呼吸，呼......啊！开始跑了！快点快点快点。要跳啦！1~~~2~~~~”在第三跳即将腾空之际，林菲突然感到一股力量从体内喷薄上涌，混着她点燃的情绪冲击着喉管。她下意识地一把抓紧扶栏，冲击的作用力迫使她探出半个身子。当最后一道口腔防线崩溃之际，她无可招架地放出那句撕心的呐喊：“加油！”堡坎下，刚刚腾空的张扬像突然断线的木偶一样，手脚失调地左右扭曲几下，“啪”地一声，摔在了沙坑边上。

    之后几日，林菲出于心虚，下午课后一直赖在教室吃喝聊逛，不敢靠近操场半步。田欣耐着性子陪了她两天，也终是受不了了。

    “我真不能再陪你了，要不我先去把饭给你端上来？”

    “啊......你是要抛弃我吗？”林菲立马泪蒙了双眼。

    “我今天是真有事，”田欣看着她最佳女主角似的表演，收书包的动作不自觉地放缓下来，“不能不去呀，今天汪洋他们要和西中打篮球赛。”

    这的确是田欣的大事。在这个争分夺秒为高考的年代，除去雷打不动的体育课和运动会，校领导默认取消了所有的课外活动。但这并不影响自发性群体活动的出现。经过数代学长学姐的努力，现如今颇具影响力的，大致有足球赛、篮球赛、卡拉ok赛三大类。末排三人帮是高一五班的体育担当。汪洋身高190，时常在走廊上表演助跑弹跳击打天花板的酷炫技能。或许是应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诅咒，汪洋除了在打篮球时灵活轻巧，其他反应都会比常人慢上至少一拍；李俊杰，拥有这个年纪盆地男生的标准165身高，却又逆天长了一张脱离众人足以闯荡演艺圈的俊美面庞。每天身边总有三大宝物不离手：篮球、足球，和一面可折叠的小镜子；吴迪，肌肉达人，为了练就健美体魄，狠下锻炼的同时，还严格将饮食控制在鸡蛋、苹果、白菜和水煮鸡胸肉的范围内。秉着分享美好事物的信念，他几乎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少穿衣服甚至不穿衣服的场合，比如，球赛。今天这场篮球赛，他们要对阵的是大名鼎鼎的西中篮球队。作为渝都中学生篮球赛的蝉联冠军，西中篮球队是所有高中球队渴望挑战并超越的对象。田欣在一次意外听说汪洋的心愿后，动用了自己邻居的亲戚的朋友的所有关系，促成了今天这场球赛。

    林菲虽然蛮横，但也深明大义。故作思考片刻后，她洒脱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田欣却突然想到什么：“要不？你也一起去？反正篮球赛场地就在教学楼背后，和操场是完全两个方向呢！”

    林菲瞬间被动摇，一时没了言语。田欣秒懂，爽快拉起她直奔篮球场。

    渝中的篮球场是在初建校时修建的，比专业篮球场规格至少小1/3。或许本就只是为了凑数，篮球场的修建地点极为隐秘。横穿过整栋教学楼，从靠近厕所一方的一楼后门出去，可以看见一条青瓦石的狭窄阶梯，顺着阶梯往下，绕过一个一米来高的堡坎。围墙边上，两个历经风雨的球架，相对无言。不过，这个本该被岁月遗忘的地方，却被纷至的脚步踏得寸草不生，连青石阶也被蹭得油光水亮。后来，学校在操场边新修了一个室内体育馆，还特意按正规标准建造一个设施完备的篮球场。可是，小球场的人气却丝毫未减。至于原因，应该是场馆内张贴的那张《渝中体育馆管理办法》上的第18条：进入体育场馆必须获得管理人员批准并服从管理人员管理。

    今天的篮球场，刷新了自己的最大接客量。才到青石阶的地方，就已经是步履维艰，抬头一看，连堡坎上也已经蹲满了人。田欣揣着林菲的手，奋力突围。由渝中三个年级自发推荐出的12悍将正在摩拳擦掌。为了在开场震慑住对方，他们还特别推选出5名平日发挥最稳定，累计得分最多的绝对主力打头阵。这其中，就有汪洋和吴迪。

    “天哪，你们还统一了服装！”看管了平日的t恤、背心和光膀子，今天的隆重着实让林菲觉得意外。

    “这算什么呀？我们还有横幅呢！”汪洋大手一指，林菲才发现围墙上拉出了“勇往直前，球球必进”的大红标语。

    “这球球必进，是谁想出来的呀？那万一要是有一个没进，你们怎么办？”林菲质疑道。

    “啊？”汪洋的脑回路瞬间被封死。

    田欣趁这功夫，赶紧上前：“汪洋，你护膝带了吗？”

    “啊？护膝？带什么护膝啊？你看谁带啦。”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长得比别人高，摔下来也比别人要疼啊。”

    “打球哪有不受伤的呀。”

    “我就知道你不会带，”田欣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对护膝递给汪洋，“给，快带上。”

    “都说了不带啦。”

    “膝盖最容易摩擦，就带在膝盖那里。”田欣像一个操心的妈妈耐心劝导着自己叛逆期的孩子。

    林菲知道这又会是一场拉锯战，转身走向正在场外热身的吴迪和李俊杰。

    “大眼哥哥，你一个替补，这么早热什么身啊。”林菲明知故问。

    李俊杰熟练活动着手腕，甩甩头发说：“没办法，人民需要我。”说着顺势一个回头，看台席上一群正在偷瞄的女生刷地一下集体红脸，囧得手足无措。

    吴迪奋力拉伸着后腿韧带，冷不丁问道：“你不是最近不出教室吗？”

    林菲猜他知道些什么，赶紧转开话题：“开玩笑，你们打比赛耶，我必须来拼了命地尖叫。”

    “你看好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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