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竹炉汤沸梅初红[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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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没有把闻字添上。 你也不强求,让你师妹带我用餐。 她叫闻恩,是你最小的师妹,你们泪湖这一片天地都归你管,我算是看出来了。 江湖儿女,不惧朝廷,身处庙堂之外,都像自由的鸟儿。 闻恩幸好和你不一样,她爱说话,我问她什么她就会告诉我,我问她你叫什么,她回答我说你叫闻迁,是圣手门的掌门,从前你是师傅的二弟子,后来师傅把掌门的位置传给你,你一跃成了这里的首位。 泪湖终年有雪,明明现在只是秋季,却冷得像深冬,我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一滴眼泪也不敢流,我怕眼泪在我脸上结冰,那我这张脸也被冻坏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又不是修道的道士,晚膳这样简朴,没有三菜一汤,我匆匆喝了几口粥,反正没有胃口,我想我阿娘的乳鸽汤,红红的枸杞和金黄的姜丝,喝上一口,身上都暖烘烘。 看不见你,我心里更加冷,在一个陌生地方,往往你看见的第一个人就会是你第一个信任的人,你成了我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冰窟窿里最信任的人,可是你不能陪着我,下午那一会儿我一定把你惹毛了,你才不想再看见我,可是你答应了春爹和玉骨阿娘给我治病,难道你不管我吗? 闻恩问我说:“你吃好了吗?” 我说是,然后跟着闻恩走,你把我交给她,我就得听她的话,你们都是大人,就我是个小孩子。 闻恩带我去了后山,我惊讶这里居然有一汪温泉,咕噜噜滚热气。 闻恩展开长袖,拿出袖筒里一包黑乎乎的草药,一股脑倒进温泉。 “进去吧。”她说。 我蒙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让我泡进温泉。 我没有在外人面前脱光衣服,扭扭捏捏不肯脱衣。 闻恩看不过去,粗鲁地把我的衣服解开,忽然,她的手一顿,没有再强行脱我的小衣。 她看见了我背上骇人的疤,腰间已经愈合的蛇纹口子。 我吓着她了,其实我也很愧疚。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我同她说。 “你这是怎么回事?”她把我地上的衣服捡到手里拿着,把衣服上粘的几片树叶轻轻扯下。 我摇摇头,不是我不肯告诉她,是我也不知道这些恶心的东西哪里来,我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女孩身上没有几个地方白白净净。 玉骨阿娘不告诉我,春爹也不告诉我。 我自己想着,可能是晏家有仇敌抓了我报复,后来我爹害怕我再被掳走,就把我交给江湖上闻名的一对夫妇抚养,托他们好好照顾我,我玉骨阿娘心思简单,以为他们给了一个女儿,兴冲冲把春爹的无妄剑交换给了他们,这才是后来玉骨阿娘每次都说的,我是一把剑换来的姑娘。 我一向聪明,这样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闻恩问我:“水烫吗?” 我觉得非常烫,“还好。” 我硬着头皮撒谎。 没过一会儿就忍不住爬上岸,闻恩推我进水,“师兄说一个时辰。” 别说一个时辰,一刻钟我都呆不住。 “我困了。”我说。 “那回去睡吧。”闻恩松口。 我揽了衣服穿,急忙逃离。 “去哪里?”你伸手拦住我们。 我半个肩膀露在空气里,滚烫的水泡的我面色泛红,肩膀也红彤彤。 那里很长一道剑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泡过热水,它比脸上的皮肤红得更深,毕竟曾经受过伤。 我怕你看见,什么医者不分男女,我根本不信这样的鬼话,要我在一个男人面前衣衫不整,我宁愿即刻死去。 我不知你看见我的伤口没有,但是你生气地说:“为什么不继续?” 我以为你训我,没想到你是在和闻恩说话。 闻恩小声说:“晏姑娘说她困。” 我点点头。 “回去。”你这话才是对我说的话,冷冰冰。 我左右为难,你不肯离开,我实在不好意思脱衣服下水。 于是我穿好衣服滑入水中。 湿衣服糊在身上,我怎么都不舒服,你赶快走就好,那样我就把衣服都脱了,也好过这样折腾。 “给她回去拿衣服。” 闻恩听话地离去。 温泉里的热气浸入我的骨子,我果然没有那么难受,咳嗽也停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看你坐在那里不动。 你不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翻看你的医书。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我实在忍不住,终于把衣服一件一件丢上岸,背靠温泉休息。 我尽量低下身子,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 忽然,起风了。 泪湖有一大片梅花林,玉骨阿娘的红梅花就是从这里偷回去的。 这里的红梅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美人笑,一个叫美人泣。 红梅花开,泪湖的人们就会说又到了美人笑的时节,红梅花败,他们会伤感地说这是美人泣,我觉得这个美人真是个性情中人,笑的时候夹雪携风,泣的时候流下血泪。 晚风把远处梅林的花瓣带了几片,尽数赏给了我,我看着面前飘在水面上的花瓣,小孩子心性一捧而起,竟然忘了那边的凉亭里还有你。 心随风动,你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也飘向这里,我想你一定看见了我身上的疤,蚯蚓一样弯弯曲曲。 你只当做一无所见,淡然地低头继续看你的书。 我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没过一会儿我就担心你走,我不认识路,要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后山,我会吓死。 “先生?”我唤。 “什么?” “你还在吗?” “嗯。” “还有多久?” “三刻。” “你们这里的红梅花举世无双。” “嗯。” 我只是客套客套,可你居然一点都不谦虚。 “是你们圣手门的弟子所种?” “不是。” “那是你种的?” “不是。” “你喜欢梅花吗?”我没话找话。 你被我磨光了耐心,“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我说了这么久的废话,有点心虚。 “你怕我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这样聪明,我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那你走吗?”我可怜兮兮。 你是个坏医师,你说:“你死了我自然就走了。” 我只不过第一天见你,你对我竟然有这样的敌意。 我说不出话,心里委屈得想哭。 很快我们之间又恢复平静,我不扰你,你不管我。 我在心里诅咒了你这个没有嘴德的江湖假郎中一千多遍,可你还是好好坐在那里。 你看的是《黄帝内经》还是《本草纲目》,我很好奇,我也只知道这两本医书而已。 我还是忍不住问你。 “《伤寒杂病论》。”你说。 没成想你还会继续回答我,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 “作者是谁?” “张仲景。” “那是他厉害还是李时珍厉害?” 你不回答我,我想你心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别问愚蠢的话,蠢话说多了,人就变成了蠢人。” 这是你今天和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虽然又是冷嘲热讽。第二章 竹炉汤沸梅初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