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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放心吧,这我还是晓得的。”责初把报纸卷起来,塞到车门把手上。

    警察厅里空荡荡的很,听说又有学生在闸家坪闹游行,局子里的都被派了去维护治安。责初跟着带路的警察确认了下身份,就坐在厅内的长椅上等着。

    齐广符倒是没在里面吃什么苦头,只是年纪大了,受了惊吓,又夜担心受怕没有睡觉,两眼下有些发青,责初远远见着他,不知道是喜是怒,是哭是笑。带着齐广符的警察让他在释放令上签字,随即解开了他的手铐脚铐,齐广符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责初压抑情绪,别过头没看他,说:“回家吧。”

    齐广符哑着嗓子说:“皎儿,是阿玛错了,阿玛糊涂,让你担惊受怕了。”

    “阿玛。”责初看他头白鬓,颤颤巍巍地想抬手拉自己,曾经叱咤风云的三省抚台,如今却也只是个落魄老人。责初见他这样又止不住地心疼起来,伸手抱住他,“阿玛,我知道你也是想为家里好,但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日子苦点没关系,只要我们家人平平安安在起比什么都好。”

    “阿玛答应你,是阿玛做错了。”齐广符紧紧抱住女儿,名利场上的野心与不甘都融进颌角的泪水里。

    孔由艾把责初父女二人送到家便赶回学校上课了。责初拉着齐广符到旁厅,说:“额敏这两日身子好些了,只是夜里还常常犯梦魇,这次出事她还不晓得,您也别再向她提起来了。”

    “知道了。”齐广符点点头。

    “我让田妈烧水,您先去洗漱洗漱,这牢房里多少晦气。”责初说,“还有家里用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您好好陪额敏,别再操心他事。”

    责初等着齐广符点头,他却开口道:“皎儿,晚上阿玛有些事想同你说。”责初不知是什么事,忙忙碌碌两日,本想就去休息,但仍打起精神,说:”好。“

    晚边,田妈来责初房中取用好的碗筷,见饭菜都没动几筷子,忧心忡忡地问:“二小姐是不是又犯胃病了?”

    责初正在灯前读本乌兰德的诗集,刚翻到《春天的信仰》,读了没几句,回头同田妈说话:“没有,今日闷的很,便不是有什么胃口。我阿玛可用完饭了?”

    田妈端着碗筷退到门边,说:“老爷在中堂间,让我来叫二小姐过去。”

    “知道了。”责初拿起笔筒里的银书签子,别在书页上,起身出门去。她原以为齐广符要同她说今日被释事,来到中堂间却发现齐夫人也在,有些意外。

    “额敏怎么起来了?”责初诧异地瞥了眼齐广符,见他端着茶杯,垂着眸子没什么表情。

    “身子轻了些,就想起身走动走动,皎儿,来,过来,到额敏这来坐。”齐夫人笑眯眯地抬手招她过去。

    责初走到齐夫人身旁,扶着玫瑰椅坐了下来,问:“阿玛说是有事要讲,是什么事?”

    齐广符搁下茶杯,看着她道:“皎儿,早些你额韵还在的时候,阿玛额敏对你关爱太少,自你出洋读书,更是关心不上。转眼,你都到了婚配年纪,阿玛再三考虑,为你择了桩婚事,待你出嫁,阿玛额敏的心也就定了。”

    责初愣了神,好会儿才扯出个勉强的笑脸,说:“阿玛,我不着急嫁人,您和额敏身体都不如从前了,这个时候该是我留在身边照顾的时候呀。”

    “家里有下人们照顾着,不用挂心。”齐广符说,“阿玛为你择的良配,是顶荆督军储定池,他阿玛早年与我有深交,只可惜在我这般年纪就遭奸人所害。储氏家都乃贤良,我们齐佳氏落魄,储家前前后后也出了不少力,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责初听这话,便晓得这次阿玛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定也是储家在背后相助,只是当着额敏的面,没好点破。

    责初还未说话,齐夫人就先开口道:“我倒是不在乎什么督军不督军的,只要是对皎儿好的,嫁个寻常人家也是样的。”

    齐广符打断她:“你真是病糊涂了,这本就是当年我与开潜定下的桩姻缘,如今二人都到了年纪,自然是要成好事的。”

    责初哭笑不得:“阿玛,现在都是民国了,崇尚自由恋爱,婚姻自由,什么早前定下的婚事,都是没有保证,不作数的。您怎么还守着旧做派,搞什么包办婚姻呢。”

    “你啊,出去学了些洋人的做派,就觉得阿玛老迂腐了是不是?”齐广符从怀里掏出张红帖,说,“阿玛晓得,时代变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讲究什么恋爱自由的新观念,可这不光是阿玛的意思,也是令郯的意思。早些日子督军府就派人送来了令郯的庚帖。”

    令郯是储定池的表字,责初虽不晓得,但听着旁人皆喊令帅,也就领会了:“这储督军也是滑稽,我与他素未谋面,怎的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齐夫人接过帖子看了看,说:“这么大的事,怎的都未与我提过?我虽病着,但你提嘴的功夫总还是有的吧。”

    齐广符到没着急着答夫人的话,掐着胡子对责初笑了笑,说:“储老太太早些要了你的相片去看,喜欢的很,令郯也觉得甚好,忙不迭就下了庚帖过来,怕被人抢了先去似的。”

    责初听着觉得这省督军竟对儿女之事如此随意,便提不起兴趣来,敷衍道:“阿玛既说尊重你情我愿,那今日便只是来问问我的意思的吧?”

    “令郯那孩子,我还只他小时候见过,随他母亲,俊得很,想不到年纪轻轻,名气比他阿玛还大了。”齐夫人忽然拉起责初的手,语重心长道,“额敏倒是认为可以先见见,你觉得呢?”

    责初看着齐夫人,时哑了口。

    齐广符沉吟了会儿,突然轻轻拍了拍桌案,叹了口气,说:“阿玛这么大年纪,也不指望再攀附什么权贵而起了。皇帝倒了,阿玛这辈子啊,连改姓避祸这种有辱门楣的事都做了,也早就将生死富贵看开了,但唯放心不下,就是你和严儿。阿玛要你嫁人,是想日后我和你额敏西去,还有人能护着你们姐弟。”

    责初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下便心软了,道:“阿玛为何讲这样的丧气话来叫我心里难受啊,您和额敏日子还长着呢,在严从小便懂事好学,将来定能出人头地,好好等着我们的孝顺便是,别胡思乱想了。”

    “能看着你嫁人,严儿娶妻,额敏这辈子便是没有遗憾了。”齐夫人看着手中的庚帖喃喃道,又抬眼劝了句,“见见总是无害。”

    责初晓得他们的心意,齐广符难再跻身官场,在严尚在读书,齐家的日子必定会日不如日,若是有了储家这样的依靠,齐家便再不至于湮没在这乱世。

    “若是那位储督军得空,便见见吧。”她妥协。

    齐广符动作倒是快得很,像是切都备好,来支会她声罢了。第二日储老太太就差人来说:储令帅赶晚上的火车从承天回来,次日早晨便可约齐小姐见面。

    吃过午饭,责初瞒着家里人,悄悄到了孔由艾的学校,她正在给学生们上课,责初不好打扰,站在连廊上等她,却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穿蓝布裙的女学生们出了神。孔由艾拿着叠教案走出来,从背后拍了责初两下,问:“瞧见什么了?”

    孔由艾身桔红色洋装,乌黑的卷发配顶红色礼帽,华丽又不失俏皮,责初回过神,打趣她道:“我在瞧这校园里可还有比孔老师更时髦的,果真没叫我瞧见。”

    孔由艾笑起来,卷起讲义佯装要打她,责初躲了两下,就敛了笑意,与她正经道:“你可熟悉你那位远戚?”

    孔由艾把卷起来的讲义放在栏杆上摊好,脸疑惑地看着责初。

    “我不瞒你,我阿玛的事,倒是叫我胡扯给猜对了。”责初眼中难掩忧色,语气沉沉地说,“却不晓得怎就降了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叫我嫁给那位名满顶荆的储令帅,我可是连人家面都没有见过。”

    孔由艾也不由地吃了惊,自顾想了阵,才清楚责初讲的什么,却依旧不明不白:“这算什么?储家把你爹从牢里捞出来,便要你们家赔上个女儿?”

    “倒也不能这么讲。”责初说,“照我阿玛说,这桩亲事是早就定的。”

    孔由艾听完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大小姐,我真是要笑话你,你在海德堡的两年都白搭了,这种话还能从你嘴里听到,算不算稀奇?”

    “你倒是先听我说完。”责初打了下她的手臂,“那督军府将储令帅的庚帖都送来了,约了我明日与他见面。要我说,这储令帅不是头脑不清就是做事儿戏。”

    孔由艾更是吃惊了,搭着责初的肩膀郑重其事道:“我的这位远戚,我也只是见过几面,也从未搭上话过,实在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能已有如此见解,还算头脑清醒。不管他为人如何,我总归还是想你做我嫂嫂的,说到底,你和我哥才是两情相悦。”

    “你又在那里胡扯什么!”责初板起脸,把她的手推开。

    “储令帅那样好的条件,搁哪个女子身上不是要高兴地昏了头,你不情不愿的样子,不是还惦念着我哥是什么?”孔由艾不依不饶,愣是赌气地又要将手搭上责初的肩膀。

    责初不吝与孔由艾坦诚,压着声说:“你也晓得如今我们的状况,我阿玛曾经也是三省抚台,生清廉笃学,如今却是因着个八旗帽子被迫改了汉姓,依然处处被人排揎。我额韵走,我又眼见着他们夜白头。我实在不想他们晚年凄凄惨惨。还有在严,他年纪还小,这个家日后处处要我照顾。我阿玛额敏,即使再不容易,吃穿用度也从未亏待过我,如今到了我报恩的时候,若是能依附储家,便没人再敢为难齐家了。”

    孔由艾听得明白,恍惚想到两年前,她站在学堂高高升起的五色旗下,捧着本《启蒙国文》,心潮澎湃地鼓舞责初出国读书,想她可以逃脱齐佳氏的桎梏,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陷在了这泥潭里。

    “小初,我不想你委屈自己,你这样的决定,若是有丝因着我哥的缘故,我都会愧疚辈子。”孔由艾拉住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无论如何,我都是想你能幸福。”

    “你就爱胡思乱想。”责初捏了捏她的手背,扯出个笑来,说,“我与孔战儒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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