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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上面是一串很长的号码，涌进他的视线。

    一同涌进来，并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黑色的小字。

    头顶的灯泡闪了几下，终于还是灭了。一整块漆黑瞬间压下来，似乎连周围的气流都迟钝了几分。

    耳边残留着一长一短的呼吸声。黑暗疯狂地席卷了一切，连带着他眼底那寸微弱的光。

    水龙头依旧断断续续地漏着水，一滴一滴，打磨进时光的罅隙里。

    那些被永久遗漏的，一去不返的光阴。

    —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地方，在那里，万物玄虚，摸不清界限，只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泡，接连不断地往上翻涌。

    如果你就在那样一个地方，强光刺激着你的视线，酸痛感迫使你睁不开眼。

    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都在本能地反抗，而你的意志果断决绝地主宰着这一切，强迫自己停留在原点。

    一股力量来自于你，将你不断往下压，不断接近更危险的地带。你本可以逃脱，可你没有。

    你过于信赖那股力量，最终会害死你自己。

    —

    就好像趴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探出手，紧紧地抓住一个人。

    你愿意吗？为了一个同你毫无联系，甚至可能害死你的人。

    就好像，她愿意拼了命，去换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结局。

    —

    咕噜噜，咕噜噜。

    水泡依旧不断翻涌着，一只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湿漉漉的感觉，冰凉刺鼻的液体包裹住全身，眼睛热辣辣的，怎么也睁不开。

    几分钟之前好像也是这样。

    大脑如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整个躯壳被掏空，摇摇欲坠。

    意识完全模糊。然而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嗡嗡的轰鸣，像是成千上万只蜜蜂在盘桓。

    像是旧电影里突然断片的镜头，发出一长串的电磁波，屏幕晃动了几下，又切到一个崭新的镜头。

    至于中间遗漏的那部分，却是怎么也找不回来。

    许青舟掀起沉重的眼皮，头顶的强光如芒带刺，仿佛要将她的视网膜戳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脚底连接着泳池边冰凉的地板，全身上下却是比地板还要冰凉的温度。

    几乎消失了的温度。

    那些攀附在皮肤上摇摇欲坠的水滴，迸射出剔透而寒冷的微光，仿佛霜降时节凝固在树杈上亘古不变的露珠。

    却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美感，只是存留着最苍白而冰凉的触感，每一滴都尖锐地刺向通往心脏的血脉。生命的迹象愈发灰蓝。

    许青舟感觉浑身上下的骨节都被池水浸泡出了软绵绵的液体，每一寸肌肤都僵硬地贴在骨骼上，不能动弹。

    耳朵什么也听不见，除了一阵接一阵断断续续的嗡鸣。

    当世界安静到某一种程度的时候，不是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而是除了一串电磁波一样的声音什么也不会有。

    而抬起头，视线笼罩在白茫茫的云雾里，眼底不知什么时候浮上的一层若有若无的白絮，半掩着视线，几乎什么也看不太清。

    唯一清楚的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个高瘦的轮廓，惨白的光线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张脸部轮廓。

    清晰的线条。无数次回放在脑海里。

    似乎存在于几分钟之前，似乎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

    两道身影被头顶的白光不断拉扯，交错，延长。

    水流终于冲破堤坝，源源不断地往下翻滚。积蓄了多少个分分秒秒的力量。永无止境地流淌。

    流向高山，汇成大海，没有人会知道。

    永远没有人知道。

    —

    “你为什么想死？”

    为什么想死？

    在脑中盘桓了千万遍的念头，无数次拼凑又无数次支离破碎。

    ——千篇一律的对白。说不出口。

    有些事物，未曾降临，便被扼杀。

    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它其实也存在过。那些呼之欲出的音调，却没有在空气中残留半分音节。

    就好像从未出现在生命里，纵使后来反复回想，也再不能回忆起来的桥段。

    它们摔成零星的极其微小的碎片，遗落在斑驳岁月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过往融为一体，与流年失之交臂。

    说不出口的话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他的目光投过来，像黑洞洞的枪口。

    枪眼循环往复地聚焦。

    后来许青舟总会想起，那样的目光，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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