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海历5384年12月--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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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处海葵丛生的地方，五彩斑斓，摇曳生姿，就像是掉落海中的话本里描述的花海一样美丽。

    这也是一处嬉闹的地方，天真欢快的海葵花们不知疲倦地摇曳着，歌唱着，细小的声音相互讨论着人世和海洋里新奇的故事。

    这里并不是我离开后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却是第一个我想要驻足停留一段时间的地方。

    说不出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一路走过有些累了，也许是想从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里找寻一处相似的安宁，让我得以在暂时栖息的空隙里储存力量。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有多远，只是出神地走着走着，便走了一月有余。

    一路走，一路赶，我终于能够揉过心头空空的地方，完整地去想念阿蓝。

    一月有余的时间，我并非没有想起过那一抹蓝，只是我总也觉得时光还短，经不住想念的重量，怕思绪纠结成团，压坏好不容易铺垒出的薄薄一层墙壁。于是我不停下地走，不停下地赶，身体逐渐疲惫，心神却渐渐平静。

    躺在一片五颜六色的明亮里，细细婉转的歌声从头顶上空飘过，我闭上眼，想起初见，想过相识，想到别离，想到心头酸胀。

    我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上阿蓝，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谁。

    我想到他美丽的皮肤，想到他矫健的身姿，想到他拉住我手的温暖，想到他眼睛里的明媚，想到他举起蛋糕时的笑容，想到很多很多。可别的鱼也有美丽的皮肤，有矫健的身姿，有明媚，有笑容，为什么偏偏我的眼睛就看到一个他，心里就装进一个他。

    我想了很久，想到歌声渐歇，想到明亮渐弱，想到世界沉沉睡去，只有我自己还在思考。

    然而我想不出。

    睁开眼睛，我看着头顶上不出意料的沉色，而后怔怔地看着远方的一片黑暗里层层叠叠的阴影，恍惚看到最深处有一点光亮在闪烁，一闪一闪，像是在呼唤我。

    我眨了眨眼，那处光亮没有消失，依旧在极规律地跳动，心头那种被呼唤的感觉愈发明显。站起身，我寻着缝隙，一步一步穿过海葵花海，向着光亮那方走去。

    走了很久，那一点光亮依旧不远不近地呆在我可以看得到的远方，好像再走一走就能到达，可再走一走，它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的在一处遥远的黑暗里。

    我开始不只是好奇，心里那种被呼唤的感觉让我有一种想到了什么的憧憬。我忽然想到乌龟爷爷告诉我的话，一直前进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周围的黑暗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本身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我挣扎着，内心矛盾着，我相信乌龟爷爷的话，可我的心里也还有一颗奢望的种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一点光亮在长久的时间里，亮，灭，亮，灭……亮，灭，然后再也没有亮起。我不自觉地往前迈开一步，终究还是停下，有些失力地转身，回到离开的那一处海葵花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阳光大盛。有光线穿过海葵花海，半透明伸展的枝丫里流光熠熠，我伸手半遮了眼睛，透过指缝看着这个希望与生机盎然的白昼，脑海里不自觉想到夜晚沉静黑幕里的一点光亮。

    从回忆里出来，我忽然意识到今天的海葵花海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周围的空气里溢出一种甜蜜的喜悦。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直到听到了片段的故事。

    故事里的主角如约而至，鲨鱼先生牵着文文小姐轻轻游进这片海，游进海葵花海的正中央，就在我五米外的上空。我仰头看着鲨鱼先生几乎覆盖半片花海的宽阔身体，又看了看他大掌中小心牵起的手。

    相比于牵手，其实更像是鲨鱼先生小心翼翼地捧起文文小姐，而文文小姐则把手掌贴在鲨鱼先生的掌心。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我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今天是鲨鱼先生和文文小姐的结婚典礼，来参加的只有这一群海葵花，以及最初毫不知情的我。

    海葵花开始欢快地摇曳，共同唱着幸福的歌儿，那是世上最动听的合奏曲。

    鲨鱼先生在歌声中红了脸，而后将掌心的文文小姐捧至眼前，我能看清鲨鱼先生的眼神，温柔，坚定，充满爱意。

    从前阿蓝也牵起过我的手，只是我从未仔细看过那时他的眼神。那时的我们毕竟不似他们，牵手不是为了牵手，只是一个温暖的阿蓝对于柔弱阿尾的照顾。

    也许那时我该看看他的眼神，或许就会发现那里面除了温暖再无其他，便不会任由自己掉进深海的旋涡。

    可是，是不是真的会这样，谁又知道呢？

    鲨鱼先生不知为何笑了，露出尖尖的牙齿，文文小姐就立在那里，小小的身板竟还没有鲨鱼先生的一颗牙齿大。然而她却像不知道一样，游上前，吻在鲨鱼先生的唇畔，久久不曾离去。海葵花海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一片摇摆的波纹像是为他们跳起的舞。

    文文小姐吻的地方究竟是不是鲨鱼先生的唇瓣，我并不能够判定，因为文文小姐在鲨鱼先生面前真的太弱小，弱小到他的一个喷嚏能让她翻出一个筋斗云的距离，也弱小到她的一只手牵不完他的一只手指。

    鲨鱼先生和文文小姐的相识源于另外一条叫做莎莎的鲨鱼。

    那一日莎莎正追赶文文小姐，想要将她吞吃入腹。文文小姐疲于奔命，慌不择路地撞进了鲨鱼先生的怀里。当她抬头看到眼前比起莎莎来更加健壮的鲨鱼先生时，不禁绝望了。

    原本只有一个莎莎的追赶，她就已经疲惫不堪，现下又多出来一个，她知道自己怎么都没有办法跑掉了。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办法选择生还，但她还能够选择自己死在谁的嘴里。她不想让莎莎得逞，因为她吞食了她太多的家人，她宁愿自己死在这个自己一头撞上的鲨鱼口中。

    思绪转动的很快，她看着莎莎得意洋洋的表情，压住心中的怒火和恐惧，咬咬牙一头钻进鲨鱼先生的嘴巴里。只要他一个吞咽的动作，她就将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

    然而想象中的动作并没有如期而至，她藏在鲨鱼先生的牙缝里，周围一片漆黑，面对死亡的恐惧终究在黑暗中悄然蔓延，迅速缠满全身。

    她摸了摸鲨鱼先生坚固的牙齿，想着与其被它刺穿，倒不如自己游进鲨鱼先生的肚子，起码看起来没那么难看，甚至有一点悲壮的色彩。

    她有点犹豫。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就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线，紧接着一股推力包裹住她，在她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便将她推出了鲨鱼先生的嘴巴，她又得以重见天日。

    乍一从黑暗中出来，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忙闭了眼睛，好半晌才缓缓睁开。入眼的风景那么清晰又熟悉，飘动的海草，游动的鱼群，荡漾的光斑。

    有一刹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是现实，还是死亡之后最后的世界，直到她看见身后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

    是他，那个自己奋力挤进他嘴巴里的鲨鱼。

    她知道当时自己想要钻进去的时候，眼前的他并没有张开嘴巴，一直到她在他嘴边挣扎掰扯了许久，他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她有些急了，只好略带哭音地请求他，拜托，让我进去。

    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做了，如果结局始终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她便只有接受。

    可是他的嘴巴动了动，刚好张开一段可容她钻进去的缝隙。

    那时的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可现在不一样，她和他，他们就在一片阳光茂盛的海草丛旁两两相望，没有黑暗，只有周身暖暖的海水。

    她不知道眼下的情境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眼前这条一言不发的鲨鱼把她放出来是为了什么，是想体会一遍咀嚼的快感吗？

    她不知道。

    她想要开口问他，可他看了她两眼，没等她说话，就一言不发地掉头走掉了。

    她有些怔楞地立在原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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