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病[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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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娘子自称小鱼，之露白跟着她穿街走巷，来到一处极为贵气的宅邸前，那匾额上写着：白府。

    小鱼垂头道：“道长请在此稍候，容小鱼进去通报一声。”

    “去吧。”之露白点了点头。

    这里距离闹市不远，却安静了许多，道路宽敞平整，两侧草木仍有几抹绿意残存。之露白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不知怎的，这处里坊的景象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算一算，她来长安已有两日了，也该去打听打听家里人的消息了。

    就在之露白发呆时，小鱼从门后伸出半个脑袋来，招手唤道：“道长，快请进来。”

    那扇朱红的大门后面，是一方池塘，水中立着几枝枯荷，一有人经过，那水里的金黄鲫便乌泱泱地涌过来，之露白见它们生得肥美，想来平日里伙食不错。

    听小鱼说这儿的主人是个大食商人，可这宅邸却是修建得甚为精妙，幽庐水榭，草木山石，处处可见巧思。

    小鱼脚步欢快地领着之露白进了偏厅，又奉上一樽冒着热气的琉璃盏，恭敬道：“道长请用茶，我这就去请我家主人过来。”

    厅里弥漫着来自异域的香气，就连那茶水也入了几分辛香。地上铺着颜色艳丽的毯子，是之露白从未见过的花纹，许是什么动物毛发织就成的，踩在脚下格外温软。她见墙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便忍不住掏出透镜来仔细鉴赏一番。

    之露白正悠然地喝茶品画，忽听外面传来一连串物体撞击的闷响，还伴随着几声女人的惊呼，待她仔细分辨后，确定那惊呼声正是小鱼发出来的，遂放下茶盏循声去了。

    穿过长廊，那响动便越来越近了。

    房中一片狼藉，除了小鱼，还有一老一少两人扭打成一团。那小的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疯病，仿佛一只发狂的野兽在乱扑乱咬，老的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却是一声不吭，终于抓住机会一把将其摁在榻上。

    那老的生得高鼻深目，唇上两撇羊角胡子，一张脸涨得又红又紫，任凭身下那少年如何的拳打脚踢，就是死死摁着他不放手，扭头对小鱼道：“快将绳子拿来！”

    嗬，中原话说得挺溜。

    “是！”小鱼很快就从柜子里翻出绳索来，却在一旁迟疑着不敢上前。

    “还愣着做什么？绑他呀！”催促间，那胡子老儿又被踢了一脚。

    小鱼为难道：“主人，我这手方才撞到了，有些使不上力……”

    胡子老儿只能自己腾出一只手去够绳索，急道：“给我！”

    那发疯的少年趁着胡子老儿拿绳索的空当，张嘴就要朝他另一只手咬上去。

    小鱼看在眼里，尖叫道：“主人小心！”

    胡子老儿好不容易才将少年制服，自然不想功夫白费，眼看那牙口就要咬上去了，之露白轻轻一甩拂尘，那少年便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软软地瘫在了榻上。

    见那少年突然就厥了过去，胡子老儿也愣住了，待试出他鼻间尚有气息，这才松了口气，从榻上起身，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着素袍的女道士，略有迟疑道：“方才可是阁下出手相助？”

    “主人，这位就是何老说的女道长。”小鱼惊魂未定，声音也有些发颤。

    胡子老儿对之露白抱了抱拳道：“多谢道长肯来为我儿医治，在下白舍尔。”说话间，还一直留意着榻上之人。

    之露白微微颔首道：“之露白。”

    这白舍尔装束华贵，人也挺阔英俊，饶是满脸的血印子，神色也并未见得一分狼狈，只是关切道：“我儿他……”

    之露白回道：“他没事，只是暂时睡过去了。”

    白舍尔点了点头，一脸凝重道：“方才的情形，想必之道长也已经见到了，我儿这病不时便要发作，且毫无征兆，一发作起来，就仿佛是失了心智……依道长所见，我儿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之露白听着白舍尔的话，不紧不慢的捋了两把拂尘，遂回道：“须得我仔细看过了才能知道。”

    “既如此——”白舍尔转身对小鱼抬了抬手道：“你随我出去罢，让之道长仔细看过再说。”

    小鱼应了一声，便跟在白舍尔身后出去了，正要关门，就听之露白道：“你等一下。”

    “道长还有什么吩咐？”小鱼疑惑地看着之露白。

    之露白搁下拂尘，一手扶住小鱼的胳膊，一手摸索着位置，只听“咯吱”一声，那脱臼的手腕便归了位。小鱼痛得轻呼了一声，可那手腕到底是好了，忙向之露白道谢。

    小鱼退了出去，此时房中除了之露白和那昏厥过去的少年，便是一地支离破碎的玉瓷摆件。她小心越过那片断壁残垣，来到榻前细细一打量，这睡颜倒是一派安宁祥和，叫人很难将他与方才那狰狞的模样联系起来。

    之露白在少年身侧坐下来，凝了凝神，随后抬手覆上他的双眼。

    眼前是一方幽蓝的棋盘，横平竖直，却没有边际，也没有棋子，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天地。耳边不断响起人语，夹杂着幼兽的哼唧。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火辣辣的，仿佛是被皮鞭抽打过，只是在强烈的饥饿感下，那灼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饿得几乎连痛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那种绝望和痛苦让之露白一时难以承受，只能迅速抽离出来，方敛了神，便听到门外一阵“咚咚”的敲门声，遂起身道：“进。”

    见到来人，之露白惊讶地唤了声“老丈”。

    何老和蔼笑着，往床榻处瞥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道长可会怪我多事，将那丹药一事告知于我家主人？”

    “怎会。”之露白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三分怨的，她难得下山一次，又不是专门助人为乐积德行善来的。

    何老又道：“听小鱼说，道长想吃这炙烤驼峰。”

    之露白这才注意到何老手上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美食，不知怎的那肚子就咕噜了一声，何老呵呵笑起来，忙引着她到案前坐下，嘴里道：“一早便将道长请来，的确是我们的失礼，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我家小郎君这病犯起来也不分个早晚……”

    之露白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计较这个，嘴只有一张，此时叫她用来吃了，就没法说话了，想不到这白府的炙烤驼峰竟比她先前吃的还要美味，食不言已是她最后的文雅。

    “我那老妻昨日服了道长的药已大有好转，此等恩情我何某人是没齿难忘，还请道长受我一拜！”何老一脸诚挚，作势就要行礼。

    之露白见状，忙撂下手里的肉去扶何老，油污沾得人一袖子都是。

    “我自知已是受了道长莫大的恩惠，再没脸求别的，只是我家主人这些年为了小郎君的病操碎了心，眼看着小郎君是病得愈发厉害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何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顿了顿，又继续道：“不瞒道长，小郎君他并非我家主人亲生，而是早些年主人用一石香料跟栗特贩子换来的。”

    之露白忙着吃，并无接话的意思，何老便又兀自道：“十多年前，我随主人行商途径碎叶城，那城里的栗特人，可是什么生意都做，除了珠宝香料，还有牲畜奴隶，更有专门贩卖异人异兽的地下黑市——小郎君那时候也有五六岁了，瘦得皮包骨头，就被吊在个满是羊骚味的铁笼子里，那栗特贩子说他是……说是个什么小狼崽子。”

    听到这里，之露白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将嘴里的食物囫囵咽了下去，疑惑道：“狼崽子？”

    何老皱眉回忆道：“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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