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梅一夜鬓角苍[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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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随他步子滴落,“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他怕了我春爹,客客气气同春爹回话。 我睁开眼,看见他竟然不敢叫血沾到手串上,大步跑着去寻掌柜。 三七酒楼鱼龙混杂,我们就坐在二楼。这座酒楼自大邹初建就屹立于此,直直插在大邹国都常京城的中心。我许久没有和春爹出山,上一次听见山里的猎户说大邹已亡,后魏占了整个常京城,活捉了大邹国主,王后,后魏大皇子赵无因弑父弑弟,一举夺下后魏和大邹两国,成了这乱世里众多暴王一员,后魏倚靠金矿,本就是富有的国家,大邹虽不及后魏强盛,但庙堂规制,军队武器也是众多国家里屈指可数的。 有意思,常京城变岐州城,三七酒楼却依然叫三七酒楼。 三七酒楼的掌柜叫三七,瘦瘦小小的一个中年男子,驴脸鹰钩鼻子。 春爹接过他递回来的手串,他脸上惶恐,“小公子,您今儿前来所为何事?” 他称春爹小公子,我嘴里一口玫瑰茶喷了个干净。 春爹介绍我,“这是我闺女,今年十三。” “小姐美貌,周身贵气不同凡响。”三七拍马屁。 我闭了嘴,继续听楼下说书人的话,那说书先生说:“普天之下,能视剑风所在之人唯拂尘、小公子和屠路。除剑速外,三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就在武林剑会前,小公子的剑丢了。消息一出,江湖震荡。有人怀疑是前任剑圣拂尘,有人认为是天下第三屠路。剑客无剑,似鸟儿无翼,再不能行遍天下。丢剑前一晚,天雨雪,着青衫的小公子抚着冰冷的剑进了一家背靠红梅树的酒肆饮酒。风雪飘摇,吹开酒母的面纱,一霎,美人惊落红梅。小公子见状饮暖了身子,怀中的剑也似暖了。天一亮,剑却不翼而飞。剑会后,拂尘屠路为一二名,第三是一戴斗笠的人,称为寄春君……” 听着听着我浑身发毛,春爹皱眉,“三七,以后这酒楼里不许再说玉骨的事情。” 三七允诺几声,下去亲自为我和春爹做吃食。 我问春爹,“这个玉骨不会就是……”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话。” 我又惊了,这样说来,一切都明朗了。 玉骨阿娘就是江湖上盗走小公子宝剑的盗手,小公子是我寄春爹爹,我玉骨阿娘偷了剑,在武林大会上得了第三,之后他们隐居江湖躲避仇家。 我忍不住问:“春爹,你姓氏如何?” “无名无姓。” “那……” “寄春是你玉骨阿娘为我取的名字。” “那得了第三的人究竟是你还是阿娘?” “你觉呢?”春爹反问。 我就知道,寄春君一定是玉骨阿娘,她素来喜爱胡闹,偷了阿爹的剑就去玩闹一番,得了一个第三也不在意,偷了宝剑和我阿爹这样一个神采飞扬的侠客,她也算是赚了一笔。 酒楼外面,车马喧哗。 正对着我这扇窗户,可巧看见集市上的刑场,我看似不在意瞥了一眼。 春爹收了下面人拿来的纸条,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你哥哥接来和你说说话。” 我点点头,捻起几颗茴香豆,嘴里满是茴香的清新。 可是他一走,我就鬼迷心窍一样,偷偷跑出了酒楼,和大街上那么多人一样急急慌慌跑到刑场。我还没看过杀人,这个热闹自然要去凑凑。 人群拥挤,我算是知道了男人占便宜的手段,玉骨阿娘交给我的招数终于也涌上心头,几个巧妙的回身就躲开那些人极不老实的脏手,有一只手却死活放我腰间甩不开,我气急,挥手做爪状,掏他裆下。没看见那人的脸,但我听见他沉闷的一声惊呼,心里不由得笑成花。活该,占便宜的人不得好死。 刑场下面人声鼎沸,都等着看犯人被处死。 混在人群里,我听说今天一共要杀了三个人,一个是大邹皇子,一个是大邹景将军的侄子,另外一个是企图刺杀后魏新主的后魏叛徒锦钰。 我隐居山中太久,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 没过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稚子被一个大汉推出,孩子的脸上充满恐惧,刑场下的女人们闭上眼睛,不忍心看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命丧黄泉。 他被身后的侍卫一推,跪倒地上,稚嫩的小手满是伤痕,脚上和脖颈上各有一条粗黑的铁链,我看着他,心里十分难过,成王败寇,素来如此,失败者就要接受死亡的惩罚。 他是大邹皇帝唯一的孩子,本来他不是储君,大邹皇帝还有一位兄弟,封号武怀王,可几年前,他忽然暴毙家中,储君的荣誉自然而然也回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若是那位王爷还在,这个孩子说不定就不必受这样的苦。 我想退出人群,我后悔不已,这样可怕的场景我承受不来,一点点血都会把我吓得脸色苍白。 我后悔了,我不该看人杀人。 人群拥挤,我这个想要离开的人竟然被挤到了第一排,我捂上眼睛。 我听见他的话,或许他在和他自己说话,“小马鞍坏了,我要再做一个送给你,小马鞍不是我弄坏的,是他们,我拿油纸包了好几圈,还是被他们拿走了……” 小孩子心性,都快要死了,还想着什么小马鞍,我心中一片苍凉。 手起刀落,那孩子的头沉闷一声落到地上,我这才睁开眼睛,面前就是那孩子的头。 他的眼睛睁得好大,真漂亮的眼睛,和春爹养的那头牛的眼珠一样,清清亮亮,蓄了一汪水。 我离得近,衣裙沾了他的血,心里慌乱也不知道一会儿应该给春爹怎么解释,要是他知道我来刑场看杀人,回去一定和玉骨阿娘告状,我是没出息,他是没骨气,见了阿娘骨头都软。 有几个人过来,把那孩子的头撞在木盒子里拿走了,留个半截身子,他的小手握拳,紧紧的,我的眼泪忽然止不住。他应该很害怕,没有爹娘陪着他上路,他死时还想着那个什么小马鞍,而不是他失去的帝王之位,心思如此澄澈的稚子,赵无因竟然也不放过,我心里好狠他的狠毒。春爹以前为了给我做一件白狐狸披肩,躺在雪地上,骗着狐狸过来为他暖身子,狐狸一走近,靠在他身上,他就牵住狐狸的脖子,毫不客气扭断,将皮剥下交给玉骨阿娘。等我知道了,好几天没有和他说话,我不喜欢这种把戏。 君王之心比猎户之心狠毒百倍,即使我不喜欢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二个人也被推上来,他死前大喊:“景瑜,我来找你,你慢些走!” 这个景瑜一定是他心爱的人,他念念不忘,至死不休。 其实,我已经被前面两个人的血打湿了衣服,脸上也溅了几滴。本想转身离开,人群也没有多少人再继续观看,如此残忍的刑罚,怕是没有多少人敢真正观看。 赵无因亲自下令施加极刑,听刽子手说这个刑罚叫“白玉魂骨”,真真漂亮的名字,我阿娘也叫玉骨,我忽然想看看这个“白玉魂骨”是个什么样的刑罚。 没有一个人推他上刑场,他步伐从容,看不出他是个犯人,我以为他只是这个刑场的客人。 他没有反抗,自愿被他们绑在十字木桩中心。 要离开的人纷纷停驻脚步,这个男子惊天动地。 我挪不了步子,只能攥紧衣角,绝世的美人,男生女相,美得脱俗不染风尘,我好奇这样的佳人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祸事才受刑罚。 原来,他就叫锦钰。 玉骨阿娘说过,后魏有一家族名为锦氏,锦氏善战,族中有一小将面具遮脸,曾打过一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大战。士兵以为此人颜丑,不愿现面,也都没有见过他的那张脸。 现在看来,面具下的那张脸不是惊惧丑陋的面孔,而是谪仙一般的脱尘容貌。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配之皆俗。 “白玉魂骨”这才开始。 他们一举起匕首,我就知道了接下来的刑罚。 这是寸戮之刑。 将犯人以匕首割下七千片,直至割到最后一刀才能叫他咽气,否则施罚者死罪。 锋利的匕首从他肌肤划过,我听到那种玉骨阿娘为我片鸽子肉吃的声音,哗啦哗啦,我终于忍不住吐了一身。 他没有喊叫一声,我见过前来寻仇杀阿爹的小人,阿爹生擒他,他就跪倒在地拼命磕头,要我阿爹饶他一命,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就是不像个男人样。 这般容貌的男子,心可真硬,刀子划过他身前,他一句也不说,没有求救没有痛苦,似乎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我不明白,有人这么不怕痛? 接下来,我看见了他森然的白骨,赫然掩在红肉鲜血之中。 他闭上眼睛,笑了。 “白玉魂骨”结束,他们得了锦钰的一身骨架。 果真是白玉一般的魂骨,洁白无瑕,血腥夹杂阳光,他的骨头冒出寒气。 我摇摇头,这不是一具完美的白玉魂骨,可惜有了瑕疵,肋下靠近心脏的那块骨头有一道刀痕,我见过这样的伤口,一定是有人直直拿刀捅进去,在他骨头上留下了印记。 也是,战士征战沙场,哪有人能不受伤? 他皮相极佳,没想到骨相也这样美,不知什么人舍得往他心上插刀?第一章 红梅一夜鬓角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