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堂燕[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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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露白上昆仑山那一年只有四岁不到，人还没有剑高，只能捡那地上的树枝跟在其他练功弟子身后瞎比划。一晃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之露白每每回想起幼时家中之事，便是一次比一次模糊，原以为到了故地会有所好转，谁知还是毫无头绪。

    其实，这一次要不是师父执意让她下山，之露白是一点也不想来寻这个亲的，她在天阙呆得好好的，做什么要给自己找事呢？可笑的是，归根结底还真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事。

    就在上个月，之露白原先的住处要翻修，那敲敲打打声听得她头疼，便想搬到空置着的净明殿暂住。若是她当初将就住上一阵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嫌那净明殿久无人居，要提前扫除一番。

    那净明殿原先是之露白的师兄廖晚亭的住处，也就是他，当年将之露白带上了昆仑。说起这位廖师兄，也是叫人唏嘘，他天资出众，本来有望接替师父的位置，可谁知道他修到半途，突然说要入世，任谁去劝也不听，一甩袖子便下了山。

    师父对这位廖师兄疼爱非常，就是在之露白面前，也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远不如人家。就在净明殿扫除那几天，师父常常过去睹物思人，刚好之露白嫌廖师兄旧时留下的东西太占地方，便派弟子收拾出来，一并送去了师父那里。

    之露白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番扫除，竟将她自己给扫下了山。她派人送去师父那里的旧物中，包含了几封书信，师父看了其中几封，大喊不妙：原来之露白家中这些年一直断续来信，只是收信人廖晚亭久不在昆仑，这才给耽搁了。

    师父心里过意不去，忙将之露白叫了过去，语重心长道：“好好一个闺女，怎的上了昆仑就杳无音讯，若是叫人以为咱们归华宫贩卖人口还得了？可不能叫人寒了心！”说完，便大手一挥命令她即刻收拾行囊滚下山去。

    一想到这里，之露白就悔得肠子青，原先的住处破是破了点，又不是不能住，好好的做什么要翻修？翻修就翻修罢，又为什么要去搬去净明殿呢？偏偏那廖师兄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然的话，也能找他问问家里的消息。

    见之露白接连几日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澹台瑛忍不住道：“小之道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啊？”之露白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阿瑛，你知道平康坊是什么地方吗？”

    澹台瑛表情有些奇怪，小声道：“道长问这个做什么？”

    之露白回道：“就问问。”

    “那日我从楼上跳下去，就听那姓王的说，说我要是摔残废了，卖去平康坊也没馆子要。”澹台瑛放下手中的绣活，低声道：“想来，那平康坊不是什么好地方。”

    之露白疑惑道：“馆子？”

    “就是……就是那下三滥的地方。”澹台瑛脸上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忽又开口道：“我见小之道长这几日都出门去，可是要找什么人？”

    之露白坦白道：“我这次来长安，是来寻亲的。”

    “那可找着了？”澹台瑛关心道。

    之露白摇了摇头。

    “这长安城这么大，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澹台瑛想了想，又道：“小之道长可还记得家里是做什么的？”

    之露白回道：“离开家的时候我尚不知事。”

    “若是编户，也会好找许多。”澹台瑛又问道：“那家中人姓名，小之道长可还记得？”

    “不记得，且寄往书信也未署名。”之露白又摇了摇头。

    “为何不署名？难道是不想……”澹台瑛自知失言，忙岔开道：“要是表哥在就好了，这些年表哥家在长安也有些人脉，或许能帮上点忙。”

    之露白的心已然沉了几分，又听澹台瑛提起她的那位表哥，也就顺着道：“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你表哥怎的还没有来接你？”

    “许是……”澹台瑛垂下脸去，猜测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之露白捻着拂尘，半晌，忽的问道：“他家住何处？”

    澹台瑛愣了愣，答道：“就在离这不远的丰乐坊，姓沈的人家……小之道长可是要去找他？”

    “他若不来，难道你就一直在这干等？”之露白挑了挑眉。

    “可……”澹台瑛还有些犹豫，见之露白已经起身要走，忙叫住她道：“小之道长等一下，我随你一同去。”

    之露白皱眉道：“你的腿没事？”

    澹台瑛笑了笑道：“没事的，这几日已经好了不少，多少也能走几步。”

    之露白见澹台瑛只是站着都有些不稳当，便牵了驴子过来让她骑着。外面天黄欲雪，之露白在昆仑住久了，自然是不怕冷的，可澹台瑛毕竟是打南边来的，冻得她嚯嚯索索的。

    “真有这么冷？”之露白忍着笑道：“等明日我去铺子里给你买两身冬衣吧。”

    澹台瑛是真的被冻到了，吸了吸鼻子道：“那回头我把钱给小之道长，表哥给我的钱还剩了点。”

    说话间，沈府已近在眼前，之露白牵着驴子正要过去，就见到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从门里走出来。

    “是表哥，这么晚了，表哥要去哪？表——”澹台瑛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沈东曲，忍不住就要喊。

    “嘘——”之露白示意澹台瑛收声，又道：“跟上去看看。”

    暮色渐重，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那一行人一路嬉笑打闹，并未察觉到有人尾随，倒是之露白中途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四下里看了看。

    澹台瑛问道：“小之道长，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之露白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澹台瑛不明所以。

    “没什么。”之露白摇了摇头，继续跟了上去。

    那一行人一路往东，进了一座灯火璀璨的小楼，之露白掏出透镜一瞧，那匾上写着：玉堂燕，正疑惑，就听澹台瑛愤愤道：“他们做什么要带我表哥来这种地方？”

    之露白问道：“这里就是你说的馆子？”

    澹台瑛“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之露白举着透镜观察了片刻，得出结论道：“进去的都是男人。”

    “自然。”澹台瑛一脸嫌恶道：“这种地方，就是专门供男人享乐的。”

    之露白收起透镜，又从路边折了两根树枝，然后牵着驴子到一旁的暗巷中，解开发带，再用树枝将头发绾成髻。她五官本就不甚柔和，加之生得高挑，如此掩在这宽袍大袖下，倒也有几分不辨男女。

    澹台瑛见状，也学之露白那般绾了髻，她一路从苏州风吹日晒到了长安，皮肤已是黑黝黝的了，不细看也露不出什么马脚来。

    那玉堂燕门口迎客的小娘子一见到之露白和澹台瑛，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道：“哎哟，二位道长好生俊俏，快让我仔细瞧瞧。”

    澹台瑛正要下驴子，见那小娘子凑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险些摔下来。

    那小娘子笑得更厉害了，问道：“二位道长打哪儿来呀？”

    之露白将澹台瑛扶住，沉声回道：“从来处来。”

    “那咱们这便是道长要去的去处了。”小娘子甩了甩帕子，扭过头高声喊道：“阿袖，接客。”

    里头有人应道：“这就来！”

    澹台瑛扯了扯之露白的袖子，小声道：“小之道长，我看见他们上楼了。”

    那叫阿袖的婢子掀了帘子出来，见之露白和澹台瑛已经抬脚往楼上去了，忙道：“二位道长这是哪去呀？”

    “我们……”澹台瑛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我们要上楼。”

    阿袖笑了笑道：“二位是头一次来我们玉堂燕吧？楼上的几位花魁娘子向来是只接贵客的。”

    之露白从袖子里取出几两银子来，问道：“够不够？”

    阿袖呆了片刻，结巴道：“道、道长出手可真是阔绰，这样，二位先去楼上稍等片刻，阿袖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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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堂燕[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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