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燕子[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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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或许是这个相思泛滥、苦闷无聊的寒假里唯一的出口。

    林菲的外婆是当年不折不扣的英雄母亲。在政策的积极号召和老俩口儿的不懈努力下，林菲妈妈拥有了10个相貌雷同的同胞兄弟姐妹。除去灾荒年间不幸夭折，来不及长大的三个孩子，顽强成长起来的，现在围坐一团，依旧可以完美凑出两桌麻将。林菲妈妈排行老幺，跟哥哥姐姐们年纪差距也最大，因此，林菲无可避免地被计划生育红线划为光荣的独生子女。

    这是一个注定孤独的位置。论年纪，林菲最小的姐姐大她十岁，最小的哥哥大她十五岁；论辈分，跟她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必须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小姨妈”。

    好在林菲打小擅交际，进，能陪一众姨妈舅舅高唱“***思想是革命的宝”；退，能跟一群清涕长流的小侄子们挤进游戏厅打一下午的“街霸”。

    今年春节，侄子侄女里面又有两个临近中考。自打考入渝中以来，林菲就成功晋升为“别人家的孩子”。团年饭开席前，三舅舅家的四姐和七姨妈家的二哥领着两个满脸不情愿的侄子来到林菲面前。

    “赶紧地，跟小姨妈讨教一下。就你那成绩一直在班上赶鸭子，中考可怎么办哟！”四姐狠狠地推一把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儿子，“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踢球、踢球、踢球！踢球能当饭吃啊？考不上高中，以后就只有去下苦力！”

    “就是，林菲，你跟他们俩好好聊聊。这个家伙就爱打游戏，怎么管也管不住。要是学习上能有这样的干劲，那就好了哟！”二哥拖了根板凳，监工一般坐到林菲身边，“你成绩最好了，快跟他们俩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好好提点一下他们！”

    “呃......”林菲抬头看了看，两个侄子都处在身高的疯长期，早已褪去童年时的圆滚憨态，瘦猴儿一般躲在肥大的羽绒外套里面，闷不吭声。喉结已经十分明显了，随着口水的吞咽上下滚动着。眼睛斜瞟着地面的某个角落，大拇指极不耐烦地不停拨弄着食指的指甲盖，发出细微却又顽强不断的“噔噔”声。

    这画面，熟悉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林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林菲隔壁，住着一个大她两岁的燕子姐姐。燕子人如其名，生得纤细文弱，留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与人对视时，眼神总是羞答答地左右飘忽，说起话来也是声低调软，让人不忍横眉以对。在整个家属区，燕子是所有孩子的精神榜样。自打一年级进入子弟校以来，燕子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小升初的考试，更是一举拿下了总成绩区排名的第8位。这对于一个一个年级仅有一个班，全校师生总人数不超过200人的边缘子弟校来说，是从未尝试也不敢奢望的至高荣誉。学校拉出“热烈祝贺王燕同学小升初考试荣登区第8名”的横幅，校长亲自在全校师生大会上颁给燕子一张硕大的荣誉奖状，并在升国旗仪式后让燕子发表成功感言。

    燕子犹犹豫豫地慢慢靠近话筒，轻轻“喂”两声确认设备并无故障后，燕子涨红了脸，努力扯了扯细嗓子，说：“那个，谢谢老师的教导和学校的帮助。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姑娘。

    原本就鲜少在放学后看见她在楼下跟同龄孩子疯玩，升入初中后，燕子更是废寝忘食。林菲印象里的燕子，无论是在学校操场边，还是在单元楼道里，甚至是在摇晃的237路公交车上，都始终抱着一本书目不转睛。一次家属区疏通阴沟，挖出的淤泥堵塞了半条路。燕子只顾着研究手里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径直扑倒在泥堆里。听她妈妈说，换下来的衣服，来来回回洗了四五遍，都还是有股子腐臭的气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由于燕子勤于学业，住在对门的林菲跟她的交集也并不算多。但即便如此，林菲却时常产生一种跟燕子同住共读的错觉。

    “林菲，你怎么还在看电视？人家燕子放学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作业没做完，连饭都不吃！”

    “林菲！燕子都开始晨读了！你还在睡！”

    “你整天嬉皮笑脸的，有没有点上进心？人家燕子上次考了99分，回来关着门哭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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